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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纪云欢起身接过来柳絮儿手里的黄纸，放进了火盆里，还冲着柳絮儿笑了笑，“多谢。”
火势烧得更旺了，大火卷着纸屑往天上飞，在半空中打着璇儿。
纪云欢拿了三根香烛，点燃之后递给柳絮儿，“我娘最喜欢漂亮小姑娘了，你既有心，便拜一拜吧。”
柳絮儿眼眶发红，软糯糯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她穿着月影的旧衣裳，忍不住在衣襟上把手擦了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道：“真的可以吗？”
“当然！”
柳絮儿跪在蒲团上，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才虔诚的接过三根香，拜了拜，插到了香炉上。
她拧着衣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跟白日里魅惑众生的姿态完全不同。
空气都安静下来，只有火盆燃烧的声音。
纪云欢只能率先开口，“杜嬷嬷说你不愿意到前头来，在后厨里吃的，她还夸你手脚勤快麻利，帮了她许多。”
柳絮儿惊喜的瞪大了眼睛，“那我可以留在后厨里吗？我吃的不多，洗衣做饭，铺床叠被，按摩推拿，吹拉弹唱，我都会的！”
“我知道自己是贱籍，我不会到处乱跑的，杜嬷嬷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不会给小姐添麻烦的。”
纪云欢一直盯着柳絮儿看，啧啧称奇，这简直是大变活人啊。
不仅是模样气质，连声音和步态都变了，跟白日里完全不同，江湖上传说中的易容也不过如此了。
柳絮儿被看得很紧张，声音越发小了，“我还差三千金的赎身银，苏郎……苏将军说要替我赎身，百花楼的妈妈坐地起价，我的赎身银越来越高了。”
“不是没人想替我赎，可我不想跟他们，我原想跟着苏将军的，可她……她不管我的死活。”
纪云欢无所谓的摆摆手，“不就是三千金嘛，我替你出了，不算什么大事，就凭你这本事，别说三千金了，三万金都值得，你这一手易容术跟谁学的？”
柳絮儿愣了一下，十分诚恳道：“我不会什么易容术，我很小就被爹娘卖到了戏班子里，学了些七零八碎的手艺，那戏班子不大，演得都是些不正经的戏，混口吃饭。”
“后来班主见我长得好看，就把我卖到百花楼了，起初我也跟那些小丫鬟一样，在楼里打杂，吃不饱穿不暖，还总被人欺负，她们说我长得太好看，都不喜欢我。”
“百花楼里最风光的便是花魁娘子了，我想吃饱饭，就照着花魁姐姐的样子演，花魁姐姐居然不生气，还把我带在身边，今年我成了新的花魁，花魁姐姐去年就被人买走了，听说已经死了。”
“我不想死，我想找个和善的恩客，穿上那身衣裳，画上花魁姐姐的妆容，百花楼的客人都喜欢我，可脱了那身衣裳，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纪云欢拍了拍柳絮儿的肩膀，赞叹道：“你很厉害！你这是无师自通，我娘若是见了，肯定要夸你，江湖上有千机阁，擅长机械巧技，精通易容之术，有机会带你认识一下。”
“我娘与千机阁阁主私交甚好，明日我让月影给你送些千机阁的古籍，你应该识字吧？”
柳絮儿用力的点点头，她感觉眼前仿佛被劈开了一道光，她以为自己这点小本事只能用来讨好百花楼里的客人，原来这还是一门很厉害的手艺，她一定会好好学的！
次日一早，纪云欢让武叔拿钱去一趟百花楼，给柳絮儿赎身。
卓管家拿着府中账册过来，一张老脸皱成一团，“这三年睿王在咱们府里拿了不少东西，从替老爷夫人和三位少爷办丧事开始，他就把国公府当成了自己的库房。”
“老奴从前只是个小小的管事，府中无人了才成了管家，人微言轻的，老奴也不好说什么，幸好他能动的只有一些金银细软，老奴还是留了心眼子的，那些田庄铺子，都没让睿王晓得，纵使他想卖，老奴也推说不知道，咬死了不给地契。”
“幸好小姐您把嫁妆都带回来了，不然一时还真周转不开，这三年，真是便宜睿王府了！”
纪云欢嫁过去的时候并未想过和离，京城里没有哪个女子嫁人是奔着和离去的，谁都想同夫君安稳一辈子。
她想着夫妻一体，把国公府的钥匙都给了睿王一套，睿王进国公府的库房，就跟进自己家似的，熟练得很。
“把府中钥匙全都换了，账册重新做一份吧，从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太糊涂，看错了人！”
“睿王终究是从战场上带回了我父母兄长的骸骨，这些钱财就当是谢礼吧，以后睿王再来，不必让他进门。”
处理完府中杂事，已经是正午了，太后派人来请，还专门备了轿子，纪云欢知道太后这是在给她做脸面，便坐上轿子，径直去了坤宁宫。
太后摸着纪云欢的脸蛋，心疼极了，“快过来暖一暖，一路过来冻坏了吧？”
纪云欢摇摇头，“承蒙太后娘娘关怀，欢儿坐轿子来的，一点都不冷。”
皇后正在炉子上煮茶，再兑上新鲜的牛奶，她嗔怪的看着纪云欢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母后一大早就要去接你，还是我给拦下了，怕你睡不好。”
“欢儿，从前你没嫁给睿王的时候，本宫就拿你当闺女看，如今和离了，还是跟从前一样。”
太后又往纪云欢头上插了一根簪子，“不准推辞，上次你来，哀家就想说了，一口一个太后，哀家听着心里别扭，从前你可不是这样喊的！你再这样，哀家可真要生气了。”
纪云欢捧着一杯奶茶，从善如流的喊道：“皇奶奶。”
太后诶了一声，笑出了眼角纹。
皇后眼巴巴的盯着纪云欢，纪云欢笑道：“宋姨煮得奶茶最好喝了，欢儿从小就喜欢。”
皇后眼角有泪光涌动，“喜欢就多喝点，当初我就劝你娘，别往战场上跑，在家里陪陪你多好啊，这么聪明漂亮的小姑娘，你娘也狠得下心。”
“这次在宫里多住几天吧，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你都不要听，有本宫和母后给你撑腰，谁也不能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