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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点开屏幕又按灭,思索片刻,他给陆霆川发信息:霆川,我遇见程鸢了。
***
东大一院。
陆霆川刚结束周末大查房,两条消息几乎同时传来。
看见消息,他的心沉了一下。
他先问他父亲:当面遇见,还是只看见她而已?
姜律清:我看见她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
陆霆川:她刚才给我发消息说看见你了,也知道你是我父亲,不过……
姜律清:我让司机过来接我。
陆霆川:她告诉我,应该是在犹豫要不要见您。
姜律清:因为我是你父亲,她才想见我一面吧,如果是这个原因,我觉得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陆霆川无奈:好吧,让司机尽快接您吧。
回复完父亲,陆霆川酝酿一下才开始回复程鸢。
他说:你想的话就去,不想就算了,或者我帮你问问?
程鸢:啊?不好吧,感觉怎么见都不正式。
陆霆川:那就算了。没关系,你不说我不说,他又不知道你在。
程鸢醍醐灌顶:对啊。
心里的包袱瞬间卸下,她迅速投入工作。
中午晚些时候,来义诊的村民逐渐减少,大家都去吃饭了。
专家们也需要吃饭,虽然只能吃盒饭。
志愿者们的伙食费在陆霆川的项目里扣,也经由李晓兵一起准备。
到时候程鸢拿发票就能报销。
条件太简陋,连多余的凳子都没有。
李晓兵想把办事大厅的连坐椅搬出来,结果来上班的工作人员不允许,说那是他们的东西,不外借,还说要叫村支书过来。
两方僵持不下。
李晓兵也没办法,“要不我回家给你们搬几个凳子来,吃饭不能没个坐的地方。”
程鸢不想麻烦他,看他骑车来,家估计也不近,能搬几个凳子来呢。
几个义诊的专家非常热心,说:“我们快点吃,一会儿你们坐我们这儿。”
专家们年纪也不小,志愿者都是大学生,年轻人,怎么好意思,纷纷说不用。
将患者坐的凳子让给志愿者里的女生坐,男生们则随便找了地儿,蹲着吃。
程鸢很不忍心,“要不女生和男生换着来吧。”
女生这边也同意。
男生们都说不用。
程鸢说不动他们时,不远处的大巴车上跳下来一个人,他小跑过来。
“你们来车上吃吧。”
程鸢转身,确定他是大巴车司机。
“车上还有人在休息,不好吧?”程鸢只想确认陆霆川的父亲在不在。
司机却说:“你说姜院长啊,他刚走,就是他让我叫你们过去的。”
程鸢这才放心,招呼大家去车上吃饭。
火速解决午饭,她走到司机旁边,问:“专家们是不是还要午休啊,我们吃完马上下去。”
“不用,你们想休息就休息一会儿吧,专家们不休息。”司机答。
“为什么?”明明中午几乎都没什么人。
“人民医院的传统,怕这时候来人。很多居民都只有中午有时间,你说谁休息谁不休息,说不定眯一会儿又来人了,又说不定患者找你不找他,休了也白休,还不如不休。”
程鸢默默感叹,真辛苦啊。
让志愿者们简单休息一会儿,他们也重新进入调查。
义诊的时间下午四点结束,志愿者们的调查也在四点结束。
彼时太阳很高。
大家想回家的心很迫切。
专家们收拾东西,上了大巴车。
李晓兵带着几个男生收拾帐篷桌椅。
其余人被程鸢遣散回家。
程鸢从李晓兵那儿问台账的事,李晓兵让中心的大夫带着她去核对数据。
凌佳然和秦苒主动说帮忙,程鸢拒绝了,“志愿者的任务可不包括这一项,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任务更艰巨,一定得休息够了,你们可是我的主力。”
程鸢从后台看了数据,就数她俩调查人数最多。
“那,好吧,程老师再见。”秦苒说。
凌佳然也和程鸢、宋思沐挥手,说:“再见。”
两人走后,程鸢和宋思沐跟着中心的大夫一起进屋。
屋子是大单间,只是被隔成不同的区域。
有诊室,有采血室,还有资料室,药品管理室等。
每个隔间都不大,尤其是诊室,基本两张桌子的面积。
大夫带她们来到资料室,里面两张桌子,两台电脑。
中心大夫打开插排电源,又打开电脑,坐在电脑前演示一番,他们的云平台使用流程。
程鸢大致明白,“最原始的台账有吗?”
大夫从电脑里调出几个文件夹,“各个口子上,历年的台账都在里面,你们慢慢找吧。”
程鸢看着几百个文件夹,瞬间头大。
这已经算整理得比较有条理的台账,但繁复的文件还是让她头疼不已。
有慢病的,有妇女保健的,有儿童保健的,还有东江特有的项目,比如老年健康的。
她们只看慢病台账,但想想这么多数据,基层只有这么两三个人,既要保证数据实时性,还要确保数据真实性,有的月报,有的半月报,每个月他们都得挨家挨户走访,这些数据每个月至少上报一次。
除此以外他们还得给慢病或者其他有用药需求的患者定时发药。
这工作量可想而知。
然而工资待遇又不高。
谁愿意留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耗一辈子呢?
怨不得李晓兵说,中心的大夫和医生是他求他们留下来的。
程鸢颇有感触,漫山县这趟,她感觉自己没白来,自己似乎又成长了一些。
她更明白自己的专业,她记得学院的李老师说过,公共卫生专业,说到底就是公益类专业,因为你要对全体人群负责,你注重的不是个人治疗,而是如何从群体水平,把疾病的发病率,患病率降下来。这需要一大批有博爱的人去付出,心甘情愿付出,才有可能做到。人群是什么概念?全国14多亿的人,一个都不能落下,你要知道他们的患什么病,患病多久,需要什么样的治疗,等等等等,这不挨家挨户走,这些数据你怎么知道?国家还需要这些数据进行医疗政策制定,医疗改革呢。
只可惜,现在的人没有群体医疗的概念,更没有治“未病”想法,只把关注点放在个人和“已病”上。
其实,换个角度考虑,这也是一种医疗资源的浪费。
程鸢和宋思沐比对完台账,已经七点多。
“快去吃饭,饿死了。”宋思沐催促。
“我先给陆老师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