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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弘润将温崎从大理寺救出带往肃王府时,刑部尚书周焉,却已来到了吏部本署,见到了吏部尚书贺枚。
吏部尚书贺枚,也已经是一位在位很多年的老臣了,他的年纪不会比原工部尚书曹稚小上几岁。
而如今原工部尚书曹稚辞官乞老之后,朝廷六部尚书中,就属贺枚年纪最大,其次就是兵部尚书李鬻。
至于刑部尚书周焉、户部尚书李粱、礼部尚书杜宥,这些人虽说也已经年过四旬,但相比较曹稚、贺枚、李鬻等人来说,却称得上是正值壮年。
“今日吹的什么风,居然将周大人给吹来了……”
在接见周焉时,吏部尚书贺枚笑呵呵地说道。
平心而论,吏部如今归东宫太子弘礼掌管,而刑部却归雍王弘誉所管制,若非这两位皇子斗地激烈,本来吏部与刑部并不什么矛盾,并且,贺枚与周焉也无私交上的间隙芥蒂。
撇开皇子间的争斗不说,其实吏部心中不忿的对象乃是礼部,谁让原本属于吏部的科举主办权如今归属了礼部呢。
不夸张地说,今年会试时出了一个温崎舞弊案,有不少吏部官员在暗中瞧礼部的笑话,借机落井下石作为报复,因此也难怪礼部尚书杜宥对温崎恨之入骨。
“贺大人,今日本府前来,是想查阅贵部的官籍藏库……”刑部尚书周焉开门见山地说道。
“……”贺枚捋着花白的胡须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略显浑浊的小眼睛打量着周焉,目光中带着丝丝警惕。
毕竟自从雍王弘誉入主刑部之后,刑部就没少给吏部穿小鞋,以至于吏部官员如今看到刑部的人,能避则避,能躲就躲,再无当初六部之首时的趾高气昂。
“雍王殿下又想做什么呢?”贺枚故作不在意地笑道。
听闻此言,刑部尚书周焉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虽说他今日前来其实与雍王弘誉没有什么关系,但他并不介意借个势,毕竟扯起雍王弘誉的虎皮,这要比他这个刑部尚书更管用。
或许这招对别人不太管用,因为如今大梁的局势,东宫太子弘礼的威信几乎快彻底盖过雍王弘誉,但周焉相信,眼前这位吏部尚书贺枚,肯定能从中看出什么旁人所忽略了的真相。
果不其然,见周焉故作高深地不说话,吏部尚书贺枚沉思了一番,略带几分调侃与讥讽地说道:“既然如此,周大人且自行去吧,反正我吏部的官籍藏库,周大人你久来久往,亦不至于摸不着。”
周焉闻言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拱拱手笑道:“多谢。”
说罢,他起身朝着吏部本署府内深处而去。
望着周焉离去的背影,吏部尚书贺枚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喃喃说道:“真是羡慕曹稚那个老东西,如今倒是逍遥自在了……”
不可否认他的确有些羡慕工部,因为工部虽说身背后没有某位皇子撑腰,但凭借着工部与冶造局的关系,如今谁还敢轻视工部?
相比较以往在六部垫底的工部如今发展地红红火火,吏部作为曾经的六部之首,如今的地位却是一落千丈,手中的权利被礼部以及御史监分去了大半,又被刑部盯着打压,每每想到此事,贺枚就恨不得也学那位工部原尚书曹稚辞官高老。
只可惜,如今他走不了,因为垂拱殿的那位还需要他来管理吏部的烂摊子,一直到东宫与雍王分出胜负。
若东宫胜,则他会被东宫真正的心腹所取代;而若是雍王胜,相信雍王也不会再让他坐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
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是哪位新君上位,他们这些老臣都会逐渐淡出朝廷,区别仅在于日后享有的待遇问题而已。
因此,贺枚其实对东宫与雍王的争斗并不是很上心,哪怕他儿子也在吏部当差。
“今日要不去找曹稚那个老家伙喝两盅?”
在无人的厅中,某位吏部尚书暗自嘀咕着。
而与此同时,刑部尚书周焉已凭着记忆来到了吏部本署的籍库。
吏部的籍库,通俗地说就是档案室,是专门堆放档案的地方,只不过摆在这里的档案,皆是朝廷官员的档案。
不管是在位的、不在位的,只要是担任过朝廷官职(县令及县令以上)的人,哪怕就是只在位一天,他的档案也在吏部的籍库留下文档,也就是俗称的官籍。
魏国有分民籍、官籍、贵籍、士籍以及前一阵刚出来的卫(军)籍等等,保存的地点各不相同。
民籍按照各郡各县区分,藏在各郡县的县库,官籍藏在吏部,贵籍藏在宗府,士籍藏在翰林署,而新区分出来的卫籍,如今则归上将军府收录。
而今日周焉找到吏部的官籍藏库来,就是为了寻找王龄、马祁、苏历等人的官籍。
其实确切地说,曾担任殿前右武郎的马祁,如今应该归上将军府收录,只不过上将军府新设立不久,有很多地方都还不完善,还没有与朝廷六部交割完毕。
向守在库房门口的小吏要了一盏油灯,刑部尚书周焉举着油灯走入了光线昏暗的库藏。
收录官籍的库藏,其实就是一排排的瓦屋内,里面摆满了一排排的木架。
而木架之上,则按照年份,整齐地摆放着历年来朝廷官员的档案。
不得不说,这地方很少有人会来,虽说吏部也不时地派人过来打扫清理,但仍然难以避免屋内到处都是灰尘。
这不,刚刚推开们,周焉就被扬起的灰尘呛了一下。
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举着油灯推门走了进去。
这库房,果真不愧是尘封已久,木架上、籍册上,堆满了厚厚一层土尘,甚至于周焉还瞧见一只蜘蛛爬来爬去。
“洪德二年……洪德二年……”
一边嘴里嘀咕着,周焉一边在屋内寻找着洪德二年的标记。
因为他的旧友王龄,与他一样都是洪德二年出仕的官员,区别仅在于,周焉在刑部熬了若干年,步步高升,如今更是成为刑部的尚书主官。
而王龄,他的运气则不大好,根据周焉的印象,王龄当上文选司的司侍郎没多久,就不知因为什么事被外调到济阳县担任县令去了。
不可否认,济阳是魏国境内一个富饶的县城,某种意义上说油水相当足,但相比较京官,地方官员的地位肯定是远远比不上的。
“找到了,洪德二年。”
一番寻找后,周焉找到了洪德二年的标签,随即念念叨叨地开始寻找他旧友王龄的官籍竹册。
“王……王……王……”
周焉的目光逐个从木架上的标签扫过,没过多久就找到了旧友王龄的官籍竹册。
将那份竹册拿了出来,周焉将其摊开,只见竹册中清清楚楚地记载了王龄的出身、出仕日期,以及担任过的官职。
但让周焉感到意外的是,官籍中并未记载王龄为何被外调到济阳县的事。
这事不合常理。
要知道,官员被调离原本的职位,吏部都会留下相应的记载,供日后考察。
说得难听点,哪怕是王龄因看不惯同僚的作风而与其大打出手,官籍都会留下相应的记载。
吏部的考功司,就是为此而设的。
可偏偏王龄的官籍上没有任何记载……
“……”
周焉皱眉思忖了一下,当即将马祁、苏历等人的官籍竹册也找了出来。
让他惊讶的是,这些无头案件中被牵连的官员,有不少人的官籍上都没有记载因何被外调。
如果单单只是王龄一人,或有可能是考功司官员的疏漏所至,可这么多人,考功司不可能会翻这种疏漏。
换而言之,这就是王龄、马祁、苏历等人之间的联系:这些人,当年很有可能涉及到了某件事,事后被外调。
能没有任何理由将这些官员调外地方的人,在魏国只有一人,那就是……
陛下?竟是陛下将这些人外调到地方?
周焉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
当然,他不至于认为当今魏天子便是加害这些官员的幕后,毕竟这些官员被外调发生在十几年前,倘若魏天子要加害他们,这些官员根本活不到近几年。
问题就在于,这些官员因何被魏天子外调?
洪德二年至三年,这些人陆续被陛下外调,在此之前,大梁发生了什么事么?等会……洪德二年?!
刑部尚书周焉的眼中露出震惊以及恍然之色,他死死拽着手中那几名官员的官籍名册,心口砰砰直跳。
找到了!!不出差错的话,那是同一伙人……无论是陷害王龄这些官员的凶手,亦或是肃王殿下曾经叫我追查的,杀害楚国使节的凶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刑部尚书周焉心中大喜。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屋内响起细微的动静。
“谁?!出来!”周焉机警地喝道。
没过多久,木架后走出一名小吏,可能是受到了惊讶,一脸胆怯地说道:“尚……尚书大人,您……时候不早了,我吏部要闭府了……”
“哦。”周焉绷紧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点点头说道:“本府知晓了,你先出去吧。”
“是。”那名小吏走了出去。
见此,周焉遂将那卷竹册夹在肋下,迈步走向门口。
然而待等他来到屋门附近,目光一扫门附近地上的脚印,他的面色微微一变,惊疑不定地望了一眼门外。
不知为何,他感觉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稍微思忖了一下,他即刻回到刚才的位置,用指甲在木架的底部划了一阵。
“尚书大人?”那名小吏在屋外唤道。
“知道了,本府马上就出来。”
故意抠下一丝木屑嵌在指甲内,周焉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了屋外。
但愿是我多虑了……
他暗暗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