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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三月初,魏军已经在函谷以及两侧山岭上建起了好几座军营,这几座军营连成一线,堪比关隘般的牢固。
与此同时,在距离函谷大概四十里外的西南方向,秦军亦在那里建起了连绵十几里的军营。
战争的气氛,一下子就笼罩了这片土地。
对于这个结果,赵弘润着实有些无奈。
他想得倒是挺好,一招驱虎吞狼让秦军与羯族人拼个鱼死网破,而由他来坐收渔利。
没想到,秦军中居然有人看破了这一点,反过来借此机会,与羯族人达成了停战协议。
更让赵弘润郁闷的是,看破他计谋的不是别人,正是去年十月份在华山那座废弃的岗楼内见过一面的曾经的友人,秦少君。
“……这么说,你们就这么同意了?”
站在营寨的哨塔眺望了一阵西南方向,赵弘润转过头来,看着羯族羷部落的大族长鄂尔德默。
“别无他法啊。”鄂尔德默摊了摊双手,意有所指地说道:“我方是狼,秦人是虎,这狼哪里斗得猛虎呢?……能与猛虎相争的,也只有另外一头猛虎而已。既然另一头猛虎不准备站在我们这边,那我们就只好向另外一头猛虎臣服了……”
听着鄂尔德默带有几分嘲讽的话,赵弘润面色丝毫不改,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想好了?”
鄂尔德默闻言微微变了变面色,随即笑着说道:“若果真想好了,我就不会来了。”
“呵。”赵弘润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似这种墙头草的做派,本王可不不大欢喜啊。”
鄂尔德默面色一滞,随即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肃王殿下,您要知道,若是羷、羯、羚以及炎角军四方合力,豁出一切倒是可以给秦军带去一些威胁,但单凭我羷部落一己之力,是办不到的。……当时羯、羚以及王庭皆同意了那位秦少君提出的建议,若我羷部落反对,那么我羷部落,就会第一个被秦军杀了祭旗。”
说到这里,鄂尔德默见赵弘润表情难以捉摸,硬着头皮又说道:“事实上,造成这种局面,也是因为肃王殿下见死不救,欲借秦人剪除我羯族人,不是么?……失信的,是肃王殿下!”
听闻此言,赵弘润身旁的禄巴隆冷笑着反驳道:“肃王殿下失信?这话太可笑了!……说到底是你们羯族人无能,打不过秦人,与殿下何干?”
鄂尔德默皱了皱眉,说道:“当初殿下可是与我方相约,同进同退……”
“那是我川雒联盟!”禄巴隆打断了鄂尔德默的话,冷冷说道:“我记得,羷部落可是拒绝加入我川雒联盟的。”
鄂尔德默无言以对,事实上,他在两年前的时候其实对川雒联盟非常向往,毕竟就当时川雒与魏国签署的种种贸易和约,傻子都看得出来川雒联盟会发达。
唯一的问题是,加入川雒联盟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认可魏国的盟主地位,这等于是变相地臣服于魏国。
像禄巴隆的纶氏部落,似这些羝族人的部落是无所谓,因为他们本来在三川的地位就不高,以往也没少看羯族人的脸色。
可羯族人,过去那可是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别看乌须王庭是羱族部落,可羯族人才是这片土地最强大的势力。
而作为羯族三大部落之一的羷部落,怎么好低下头,臣服于魏国?
虽说鄂尔德默是羷部落的大族长,可继位未久的他,并没有足够的威信与权利决定这种事。
见鄂尔德默沉默不语,赵弘润向禄巴隆使了一个眼色,随即打个圆场笑道:“禄巴隆族长莫要将话说得那么死嘛,鄂尔德默大族长在这种时候孤身前来见本王,足以证明,大族长是心向咱们这边的……”
听闻此言,禄巴隆收起了脸上的冷意,撇撇嘴说道:“心向咱们这边,也不意味着就是一路人。……等他先加入我川雒联盟再说罢。”
见鄂尔德默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赵弘润笑着说道:“这个不急的,毕竟咱们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打败秦军。……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注定得有一头猛虎要退场。”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鄂尔德默,淡淡说道:“大族长,本王并不在意羯族与秦军谈和,只不过,既然高傲的狼这回决定对西边的那头猛虎低下头颅,那么本王也希望待西边的那头猛虎被驱逐后,狼依旧保持着如今这个谦卑的态度,否则,东边的猛虎,可是也会吃狼的……”
听闻此言,鄂尔德默勉强地挤出几分笑容,他知道,在三川这片土地上,以往的格局将会被打破,无论是秦军胜利亦或是魏军胜利,他羯族人都无法再成为这片土地的真正主角。
“祝肃王殿下……旗开得胜!”
鄂尔德默抱了抱拳,恭祝道。
“承蒙大族长吉言。”赵弘润哈哈一笑。
虽说,驱虎吞狼之计被那位秦少君钻了空子,但反过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可以让赵弘润对卢氏诸部秋后算账的机会。
当然了,前提是魏军这一场仗要胜地漂亮,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三月初七,赵弘润收到了来自秦军的战帖,相约次日在函谷西南的那片平坦地带交锋。
“这么急?秦军的营寨不是还未建好么?”
赵弘润一边嘀咕一边仔细打量着这份战帖。
这份战帖的字迹很端正,这让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出自那位秦少君的手笔。
虽然这种怀疑并没有什么意义。
不得不说,赵弘润起初并不打算主动出击,毕竟他之所以驻军在函谷,除了想借秦人的手削弱羯族人外,也是考虑到秦军那庞大的军队数量。
但是如今,由于秦少君的关系,使得羯族部落抽身于战场,隔岸观火、坐视两虎厮杀,赵弘润觉得还是有必要展现一下魏国军队的武力,免得那些羯族人倒向秦军那边。
于是,赵弘润派人向秦军送去了回信,同意了这场约战。
次日,也就是三月初八,赵弘润下令商水军与鄢陵军各出一万人,在函谷魏营的西侧摆好阵型。
对此,秦少君与秦军上将军王龁大感错愕。
因为魏军布阵的地点,距离他们的函谷魏营实在太近了,这意味着魏军一旦此战败北,险峻的函谷将立马落入秦军的手中。
按理来说,那位战功赫赫的魏国公子,不至于会犯下这种疏漏吧?
还是说,对方已认定这场仗必胜无疑?
“好狂妄的小子!”
王龁这位秦军猛将被激怒了,在他看来,赵弘润如此部署兵力,简直就是没有将他们秦军放在眼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怒之下,王龁点兵十余万,浩浩荡荡地压向函谷,在距离魏军方阵大概五里的位置,排兵布阵。
魏军一方是两万兵,而秦军则有十几万,似这种悬殊的差距,纵使是临洮君魏忌都感到心惊肉跳。
他感觉赵弘润太托大了,以两万魏军应战十几万秦军姑且不说,单说这战场距离函谷魏营仅咫尺之遥,一旦魏军失利,那可连挽回局面的机会都没有啊。
对于临洮君魏忌的劝说,赵弘润浑不在意,笑着解释道:“这是诱饵。……若我不下重饵,相信此战秦军顶多就是试探试探,这有什么意义?暴露了我军的实力,却无法取得预期的战果。……可如今本王这么一摆阵,秦军就不会只想着试探我军的实力了。”
临洮君魏忌闻言恍然大悟,不过难免仍有些担心:“以两万抵御十余万秦军,殿下有把握么?”
“抵御?”赵弘润看了一眼临洮君魏忌,随即摇摇头,淡淡说道:“今日,会是一场屠杀!”
就在赵弘润与魏忌低声交谈的时候,远处的秦军已开始有所行动。
首先出击的,果然是作为秦军中坚力量的戈盾兵,这些强壮的秦国士卒,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朝着魏军前进,随即在距离大概两里的位置,逐渐停了下来。
而随着戈盾兵向前压进,秦军整体也徐徐向前。
“差不多了……”
赵弘润估算了一下距离,挥了挥手,说道:“让秦军见识一下我大魏的连弩。”
而与此同时,秦少君正骑着战马在后方本阵,一脸疑惑地看着毫无动静的魏军。
他……究竟想做什么?
秦少君正疑虑着,忽见远方魏军的阵型发生了变化,前排的魏军向两旁散开,露出了他们身后一排排奇怪的巨弩。
“放!”
随着魏军那边传来一声洪亮的口号,顿时间,一道道黑影从魏军的防线袭向秦军的戈盾兵。
那是什么?
一名前排的戈盾兵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双手一阵麻木,随即砰地一声巨响,手中那坚固的青铜盾四分五裂。
怎……么回事?
那名戈盾兵疑惑地看向前方。
我的巨盾呢?
他低下头,这才看到面前散落了一堆青铜碎片。
而同时,他也发现自己胸前的皮甲处,破了一个大洞,正从内部嘶嘶飚出殷红的鲜血。
待一阵剧痛袭来,他失去了知觉。
在那期间,作为秦军中坚力量的戈盾兵,仿佛像是狂风席卷的麦子般,一片片的栽倒,一支支粗如指节的细长弩矢,轻易便击穿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盾牌,随即又洞穿了他们的血肉之躯,再然后是连人带盾穿透后排的戈盾兵。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这支戈盾兵几乎全军覆没。
怎么可能?!戈盾兵的巨盾居然……居然……
在后方本阵观战的秦少君只感觉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咬着拇指的指甲,神色复杂地望向对面的魏军。
“骗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