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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那些与南燕骑兵交战的韩国骑兵在看到游马军出动后便立马撤退的异常情况时,赵弘润便猜测在汲县,肯定有暴鸢、靳黈、冯颋三人当中最起码一人。
不得不说,赵弘润的猜测相当精准,因为这个时候,暴鸢就在汲县。
韩国的国情与魏国不同,在魏国,魏天子一言九鼎,既然他任命韶虎担任诸路魏军的总帅,那么,北疆诸路魏军就得听从韶虎的军命委任,哪怕是赵弘润、赵弘宣、赵弘疆这三位堂堂皇子;但是韩军那边则情况不同,虽然暴鸢名义上诸军总帅,但他实际上并无法勒令荡阴侯韩阳,因此,他在从天门关撤回河东郡东部后,便亲自来到了汲县,求见后者,希望与荡阴侯韩阳取得默契,共同抗击魏军——毕竟眼下的战况,明显是魏军占据优势。
大概在赵弘润抵达汲县前的一两日,暴鸢将天门关韩军的指挥权暂交给副将李邯,随即带着护卫们来到了汲县,求见荡阴侯韩阳。
对于暴鸢的到来,荡阴侯韩阳并不感到吃惊,因为在去年年末的时候,韩国方面就已经收到了上党郡的那边的战况,知道泫氏城与长子城皆已被魏国的肃王军攻陷。这意味着,天门关与孟门关被魏军攻陷也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对于暴鸢主动弃守天门关一事,荡阴侯韩阳是毫不意外的,他甚至暗赞暴鸢等人的果断,毕竟暴鸢通过主动弃守天门关,保全了数万韩军,这股绝对不弱的兵力,相比较天门关一介死地更为重要。
当日,荡阴侯韩阳亲自接待了暴鸢,并且对后者颇为热切礼遇。
这也难怪,毕竟暴鸢是拥趸韩王然的将臣,而荡阴侯韩阳乃是康公韩虎的堂侄,虽说康公韩虎一心希望让自己的儿子登上韩王的位置,但事实上韩王然与康公韩虎的矛盾并不激烈。
为何两者彼此矛盾并不激烈呢?
原因就在于,当代的韩王性格懦弱内向,不喜争斗,说得难听点,他只是坐在王位上的傀儡而已,本身并无多少权柄,全靠暴鸢等主张正统的臣子支持,才不至于被釐侯韩武、庄公韩庚、康公韩虎等人夺了王位。
当然,这也是迟早的事,至少韩王然是这样看待的,因此,这位论年纪比赵弘润大不了多少的韩王,以往都是自己玩自己的,比如在韩王宫养一些珍禽——他尤其喜欢养一些鸣声清脆悦耳的鸟。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釐侯韩武、庄公韩庚,亦或是康公韩虎,都不会主动去针对这位他们韩国的君王,他们三人当中的另外两人,才是彼此心目中的政敌。
正因为如此,荡阴侯韩阳与暴鸢之间几乎不存在矛盾,哪怕前者明知后者吃了败仗,也未在语言上讥讽后者,因为彼此间并不存在阵营上的对立嘛。
当然了,靳黈与冯颋就不同了,这两位北原十豪级的将军效忠的乃是釐侯韩武,而釐侯韩武恰恰就是康公韩虎斗得最激烈的政敌,因此,靳黈与冯颋都没有来见荡阴侯韩阳,因为彼此都明白,阵营不同,使得他们彼此若聚在一起,肯定会频生矛盾。
当晚,荡阴侯韩阳请暴鸢在帅帐喝酒,询问后者有关于上党郡的交战经过,因为在荡阴侯韩阳看来,当时暴鸢手中的兵力是相当强大的,因此他怎么也想不通,暴鸢为何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是魏公子润。”
在连喝了几杯闷酒后,暴鸢语气低沉地将上党郡境内发生的那几场战事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荡阴侯韩阳,只听得韩阳恍然大悟之余,亦对暴鸢口中的那支魏公子润麾下的军队,心生了几分凝重。
在韩阳看来,暴鸢这次丢了天门关,有九成九是被靳黈被坑了,毕竟靳黈若是守住了皮牢关的话,魏公子润的军队根本没办法进入上党,而暴鸢的天门关,也不可能落到魏军手中——直到最后,魏军都没有真正意义上攻陷天门关,是暴鸢主动弃守的。
而在此期间,暴鸢只吃过两场败仗。
初场败仗发生在泫氏城,暴鸢麾下三万骑兵被魏公子润麾下的商水游马骑兵杀地七零八落;而第二场败仗,则发生在魏丘,由于魏公子润的弟弟魏公子宣千里驰援,使得魏公子润扭转了胜败。
可能是因为彼此立场并不存在对立的关系,因此,荡阴侯韩阳并不认为暴鸢的战败是因为才能的问题,最起码,暴鸢据守的天门关,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曾被魏军攻破。
不过话说回来,暴鸢肯定是有责任的,毕竟他是此番诸军总帅,只不过,日后有没有人在这件事上针对这位上将军,这就不好说了,反正康公韩虎是不会主动去得罪这位上将军的,毕竟康公韩虎的政敌是釐侯韩武。
而期间,由于暴鸢反复提及商水游马,使得荡阴侯韩阳对于这支魏骑上了心。
“那支商水游马,果真如此强大?强大到纵使是我大韩的骑兵,亦不可抗拒?”荡阴侯韩阳吃惊地问道。
他对于这件事的吃惊,远胜于上党郡被魏军攻克。
要知道,他们韩国是以骑兵强大著称的北原强国,纵观齐、鲁、魏、卫、楚,曾经没有任何一个中原国家能在骑兵上超过韩国,唯有北方、西北、东北三个方向的塞外异族,才拥有着可与韩国骑兵一战的骑兵。
因此,乍一听说以往几乎没有骑兵经验的魏国,居然组建了一支让他们韩国骑兵都无法抵挡的强大骑兵,这对于荡阴侯韩阳而言,不亚于太阳从西边升起。
听闻荡阴侯韩阳的惊问,暴鸢从怀中取出一叠纸,递给前者。
在撤军的途中,暴鸢在纸上画出了他记忆中的商水游马重骑,并在其中加上了添注与评价,相信荡阴侯韩阳一旦看到这份关于商水游马的情报,必定能明白那支魏骑的强大。
果不其然,荡阴侯韩阳只是粗略扫了几眼,脸上便流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让骑兵与战马身着重甲,这事韩国还真从未想过。
想了想,荡阴侯韩阳对暴鸢说道:“上将军这份手书,能否赠予我?”
暴鸢看了一眼对方,猜到对方肯定是准备将其送到康公韩虎的手中,在略一沉吟之后,便点头同意了此事。
毕竟,暴鸢若想组建一支像商水游马魏骑那样的重骑兵,就不可能绕开釐侯韩武与康公韩虎,因为后两者才是目前韩国最具权势的贵族权臣,韩王然的话都不见得有这两位好使。
此后又聊了片刻,荡阴侯韩阳给暴鸢准备了歇息的兵帐,让后者好生歇息,他则叫人将暴鸢那份手书送往邯郸,交给康公韩虎。
次日天明,暴鸢再次前来求见荡阴侯韩阳,毕竟昨晚他们只是就携手抗拒魏军一事达成了默契,但是具体的战术却并没有涉及,需要二人共同协商。
而就在他二人商议战术时,忽然有斥骑来报,说是汲县西侧的西屯魏营方向,有十万魏军增援。
当时荡阴侯韩阳心中一愣:都到这时候了,魏国还有十万兵力增援?
而此时,暴鸢却猜测那十万新增的魏国援军,很有可能就是前一阵子进攻上党郡的肃王军,即魏公子润麾下的军队。
在听了暴鸢的话后,荡阴侯韩阳面色尤其凝重,当即再次派斥骑前往打探,果然验证了暴鸢的猜测。
“这可不妙了……”
当时荡阴侯韩阳的心情尤为沉重,毕竟,那是十万魏兵的增援,哪怕就是魏国国内的寻常军队,都是一股不可忽略的强大军力,又何况这支魏军是前一阵子攻陷了偌大上党郡的魏公子润的军队。
于是乎,荡阴侯韩阳与暴鸢很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提主动出击攻打修武、山阳的事,尤其是暴鸢。
凭着他对那位魏公子润的了解,后者此番率领十万肃王军增援南燕魏军的西屯魏营,肯定不是为了无聊的威慑。毕竟在暴鸢的眼中,那位魏公子润是一位进攻欲望非常强烈的统帅,习惯先发制人,也就是说,即便他们不出兵攻打对方,对方过不了多久也会主动打过来。
果不其然,在过了两日后,派往城外荒野巡逻的斥骑,带回来重要情报,言西屯魏营出动十万魏军,浩浩荡荡前来汲县。
当时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暴鸢与荡阴侯韩阳皆为之一愣。
什么意思?
初次进攻他汲县,就投入十万肃王军?
那位魏公子润这是要在汲县与他们决战的意思么?
按理来说,不是应该先尝试着派个两三万兵力先佯攻一番,试探一下他汲县韩军的实力么?
“好张狂的小子!”
荡阴侯韩阳的面色沉了下来。
因为在他看来,那位魏公子润此番尽遣麾下军队前来攻打汲县,这好比是给他送了一个讯息:无论如何,我都要拿下汲县!
在猜到了这一层意思后,荡阴侯韩阳心中很是不悦,因为他感觉对面那位魏公子润似乎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但是话说回来,为了据守汲县就与魏公子润十万军队决战,这是不是有些欠考虑呢?
要知道,虽然汲县颇为重要,但还不至于重要到与十万魏军决战的地步,更何况,对方还是打下了偌大上党郡的魏国胜师。
先看看情况再决定吧……实在不行,就先暂避锋芒。
暴鸢与韩阳对视一眼,彼此心中已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