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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等骑劫来到汲县时,康公韩虎已经收到了宁邑之战的战报,大感震惊。
虽然在此之前,韩虎同意暴鸢、李睦、乐弈三人,将三万邯郸军、三万雁门军、三万北燕军移调宁邑,心中期望着这三位北原十豪能与驻守在山阳的魏公子润交手,毕竟,暴鸢、李睦、乐弈与其麾下的军队皆非他韩虎一系,哪怕折损了一些,韩虎也不会感到心疼。
当然,这只是一个想法,毕竟前几日乐弈刚刚给他献了一招妙策,康公韩虎也不好翻脸坑害对方。
可没想到的是,暴鸢、李睦、乐弈三人,还真的与那位魏公子润交上手了,甚至,这场战事的规模之大、战况之惨烈,就连康公韩虎都暗暗吃惊。
由于想了解战况,康公韩虎得知骑劫前来投奔后,遂命人将其唤到面前,让骑劫讲述宁邑之战的经过。
出于某些原因,骑劫在讲述中贬低了北燕守乐弈,说其指挥失当、以至让魏公子润所乘,又说自己力挽狂澜援护邯郸军,只说得绘声绘色,让康公韩虎将信将疑。
康公韩虎倒不是怀疑骑劫,毕竟骑劫本来就是北燕军的猛将,甚至被誉为先锋之矛,与另外一位叫做纪括的将军,并称为北燕军两大豪将。韩虎只是觉得,北燕守乐弈不至于像骑劫所说的那样不堪。
考虑到骑劫已被乐弈罢免了军职,康公韩虎也就心中有数了:肯定是骑劫怀恨在心,因此故意抹黑乐弈。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骑劫前来投奔,康公韩虎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他的心腹爱将剧辛,在不久前被魏军生擒处死,而凭骑劫的勇武,只要得到他韩虎的支持,未尝不能取代已故的剧辛的位置。
然而随后,当骑劫添油加醋地描述宁邑之战两军休战的具体过程时,康公韩虎心中有些不舒服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雁门守李睦是通过与魏公子润“交涉”的方式,这才提前结束了宁邑之战,而北燕守乐弈,居然也认可李睦的做法。
这简直……岂有此理!
魏公子姬润,那可是下令处死了剧辛、坑杀了两万韩卒的“凶手”啊!
康公韩虎气得眼中冒火。
这也难怪,毕竟当初攻打山阳的韩军,无论是代郡守剧辛麾下的曲阳兵,亦或是荡阴侯韩阳率领的邯郸军,皆是康公韩虎一系的人马。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康公韩虎对魏公子润恨地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因为这层关系,康公韩虎连带着将李睦与乐弈也恨上了。
数日后,宁邑之战的战报分别传到魏国与韩国。
对此,魏人大感震惊。
虽然说宁邑之战,最终以平局收场,但秦魏联军的伤亡,却多达两万余——自从他们魏人的八皇子赵润出征以来,有几次出现如此惨重的伤亡?
而韩国那边,韩人亦是大惊失色。
要知道,此战可是暴鸢、李睦、乐弈三位北原十豪携手联合,况且其中的李睦与乐弈,皆是出征至今仍无败绩的名将,可即便如此,居然还是无法战胜那位魏公子润?
当得知这件事后,韩国王都邯郸大为恐慌,国人的反战情绪逐渐高涨——既然连雁门守李睦、北燕守乐弈两位十豪名将出马都无法战胜那位魏公子润,只能打个平手,那这场仗还打什么?不过是徒然消耗兵力罢了。
不得不说,倘若说山阳之战是魏韩第三次北疆战役的重大转折点,那么宁邑之战过后,韩国国内就几乎没有什么支持继续战争的声音了。
而在宁邑、汲县一带的韩军前线,十几万韩军亦是士气大跌,一股思念家乡、厌弃战争的气氛逐渐在军中蔓延。
按理来说,这是秦魏两军趁胜追击的大好时机,但遗憾的是,经过了宁邑之战后,赵弘润麾下秦魏联军,暂时也无力进兵了。尽管那场战事是以平局收场,己方并未战败,但多达两万三千人的伤亡数字,亦难免让秦魏联军士气大减。
在这种情况下,赵弘润只能发书联系南梁王赵元佐,让其趁机进兵。
没想到几日后,南梁王赵元佐很干脆地让青鸦众传话给他:你只管驻守山阳,少管闲事。
虽然原话并非如此,但仔细琢磨话中的意思,就是这样。
尽管赵弘润也明白,南梁王赵元佐这是在跟禹王赵元佲较劲,不希望他参合,但亦忍不住破口大骂——想来,南梁王赵元佐也不会在乎他的怒骂,毕竟他们叔侄二人的关系本来就十分恶劣,若非此番事关国家利益,赵弘润也不会去管赵元佐的死活。
当日,赵弘润与秦少君合计了一番,秦少君对南梁王赵元佐的态度感到十分意外。
“听你三伯的话,似乎就算没有我方军队,他亦能击退韩军?”
“你就直呼他南梁王……唔?”
经秦少君这么一提醒,赵弘润心中有些惊讶:屡战屡败的南梁王赵元佐,何来的底气不屑于他的援助?
难道是因为宁邑之战?
想了想,赵弘润将这个猜测抛之脑后。
虽然他与南梁王赵元佐的关系极其恶劣,但是他也知道,南梁王赵元佐是一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倘若真是因为宁邑之战给予了魏军反击的机会,那么,南梁王赵元佐在回覆赵弘润时的语气,绝不会那样高傲而不屑。
“我在想……韩军此前不攻且又不退,似乎是顾忌重重,有没有可能,韩军是在忌惮你三……唔,忌惮南梁王?”秦少君看了一眼赵弘润,说道:“会不会南梁王有什么奇策?”
“他能有什么奇策?”赵弘润撇了撇嘴,随即忽然一愣。
因为他忽然想起,姜鄙的北三军,至今仍未与韩军接触。
皱了皱眉,赵弘润命宗卫卫骄将一张描绘魏韩两国大致疆域的地图取了出来,对照着地图,猜测着姜鄙所率北三军的踪迹。
偷袭邯郸,这是不切实际的,赵弘润早已排除。
可问题是,如果不是偷袭邯郸,还有哪里能逼韩国就此退兵呢?
在沉思了半响后,赵弘润的目光,逐渐从地图上的上党郡,逐渐移向太原郡、雁门郡、代郡。
“姜鄙去了太原!”
惊呼一声,纵使是赵弘润亦感觉头皮发麻。
因为若是他所料不差,那么,南梁王赵元佐这招奇策,实在是太狠毒了,狠毒到很有可能令韩国陷入一场因为异族入侵引起的祸乱。
待等到三月下旬,魏将姜鄙率数万军队偷袭太原、雁门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韩国王都邯郸。
得知此事后,釐侯韩武大惊失色,当即火速派人将这个紧急军情告知身在前线的康公韩虎。
两日后,身在汲县的康公韩虎收到了来自邯郸的十万火急急信,在看到信中内容后吓得额头冷汗直冒。
尽管这些年来,康公韩虎的私心与日俱增,但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那就是国家在他心中的分量。
如今韩国的太原、雁门等地遭到魏军的偷袭,种种迹象表明数万林胡、匈奴企图趁火打劫,康公韩虎哪里还坐得下去。
“速将这份消息送到宁邑!”
在康公韩虎的强制要求下,当日傍晚,信使便将这份消息送到了宁邑的暴鸢、李睦、乐弈三人手中。
而得知太原郡已被魏将姜鄙攻陷,且姜鄙正在攻打雁门郡,纵使是李睦亦骤然色变。
要知道,雁门郡乃是雁门军的地盘,雁门军士卒的妻儿老小,基本都住在雁门郡境内,倘若雁门郡当真遭到林胡、匈奴的袭掠,后果不堪设想。
“南梁王姬佐!”
平日里大多面带亲和微笑的李睦,此刻罕见地露出了震怒的表情,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哪怕前几日宁邑之战,他与乐弈合力仍无法击败那位魏公子润,导致他与乐弈的名望在国内大跌,李睦依然是浑不在意,仍旧致力于鼓励麾下的士卒。
但是此时此刻,观李睦脸上的神色,却仿佛恨不得将魏国的南梁王赵元佐大卸八块。
“好阴毒的计策。”
暴鸢亦是倒吸一口凉气。
直到如今,他们哪里还会不明白魏国南梁王赵元佐的阴谋。
“我必须尽快率军返回雁门郡!”
李睦罕见地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对暴鸢与乐弈说道。
暴鸢闻言,想了想说道:“此前南梁王姬佐在原阳、南燕按兵不动,多半就是在等待这个时机。……我军若退,彼势必率军渡河,追击我军。若南梁王姬佐与魏公子润合兵……”
提到魏公子润,纵使是李睦与乐弈二人亦不由有些忌惮,毕竟那是他们在正面交锋时都未能战胜的强敌,威胁程度远远在耍弄阴谋诡计的南梁王姬佐之上。
“魏公子润,不见得会追击……”
在沉思了片刻后,乐弈正色说道:“前几日宁邑之战,魏公子润麾下军队亦是元气大伤……”说到这里,可能觉得这个理由没有什么说服力,他又补充道:“既然如此,乐某留下断后。”
心忧雁门郡的李睦此时也不与乐弈客气,点头说道:“有劳了!”
次日,宁邑、汲县两地的韩军,迅速向东撤退韩国。
在打探到这个消息后,南梁王赵元佐前一阵子留在这一带的细作们,纷纷将消息传到大河以南,送到南梁王赵元佐手中。
当得知此事后,南梁王赵元佐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笑容,他等这一日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传令庞焕、杨彧、蒙泺,率军渡河,追击魏军!”
期间,或有左右侍将问道:“王爷,是否向山阳转个口讯,邀燕王、肃王两位殿下共同追击韩军?”
南梁王赵元佐脸上露出似笑非笑之色,点点头说道:“他俩不会来的……不过你说得没错,姑且就送个口讯过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