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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达自我进来,便一直瞪大眼睛盯着我,眸中怨念丛生。顾容山道:“师兄,差不多了便给他个痛快吧。”
“痛快?”师兄还未开口,我兀自走到吴达面前,捏住他的下巴:“你在怨什么?很想死是吗?可是我暂时不想啊。”
右手蓦然执上银针:“我年岁尚小,见不得太多血腥。”随即翻腕,银针尽数没入他的眼睛和下身。
我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取出帕子擦了擦手,扔在地上,懒得再看吴达一眼。
顾容山朝九甲靠了靠,低声道:“这凶残的手法与师兄简直如出一辙。她这么小,定是师兄教坏了她。”
闻言,我心下微惊,不自觉看向师兄,他会不会…觉得我残忍……
白寒初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顾容山乖乖闭上了嘴。
白寒初道:“如今嘛,才算差不多了。顾容山,你把这个给他服下。辛儿,我送你回去歇息吧。”还好,他的眼中依然盛满担忧与温暖,我松了口气,点点头。
九甲瞧着那两个人关门离开,视线落在顾容山手中似乎是种子的东西:“这是......”
“骨生花。”
顾容山接着道:“它会在人的骨头上扎根,以人的血肉为滋养,纠缠住他体内所有的经脉。
这骨生花生长所带来的痛楚,便足矣让人痛不欲生,待它长成,再自心口将它拔出来,人便会经脉寸断,血肉崩烂。”
听到此,九甲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吴达:“师兄还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顾容山将骨生花塞进吴达嘴里:“谁让他对九辛动手。何况九辛只是个孩子,便给她下那种药,着实恶心。在师兄头上动图,你只能自认倒霉。”
九甲道:“也罢,一会儿拔出骨生花后便也任由他在此处吧。师兄今晚应该也不会回来了,咱们不若再要一间厢房。”
顾容山点点头:“你说得有理,那便如此吧。”
师兄将我妥当的塞进被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坐在榻边。我道:“师兄,你快回去歇着吧。”
白寒初道:“我不回去。我委实放不下心,还是守着你比较好。”
我皱皱眉头有些哭笑不得:“师兄,还能有什么事啊。”
“辛儿,”他凝视着我的眼睛:“我今日真真吓得不轻。”
如早晨般的异样有些跃跃欲试,我望向床榻里侧:“师兄如此看着我,我如何歇息?”
白寒初轻笑一声:“好好好,我这便坐到桌边去。睡吧,明日还要赶回鬼云阁呢。”
我听着身后的动静,心下不知为何,竟觉十分踏实,生平头一遭,能如此沉沉地睡去。
白寒初坐在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觉今夜窗外的月,如此皎洁......
翌日一早,我们一行四人,便打着马,直往石山去。
至于店小二推开某一间厢房,入眼便是一堆血肉模糊,受到何种惊吓,便与我们无关了。
此时,呈上相关物件,九长老便解了我们身上的禁制:“你们便安心候着吧,用不了几日,你们便可有新的归宿。”“是,九长老。”
九长老此言无端让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然不是不舍这个地方,而是......我瞥了一眼身侧的白寒初,我这是怎么了?
我又杵在后山的水潭边了。今日的风颇有些急,吹起一层层涟漪。晃动的波纹使我看不清自己映在水中的面庞,就如同我看不清自己的思绪一般。
“辛儿......”我没有转身:“师兄。不知何时便会有一别,而这一别之后,再见难矣。”我不知为何如此感怀伤时:“只希望,我们能各自,安度年华。”
白寒初瞧着九辛有些萧瑟的背影,他太明白这个看似冷漠无情,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姑娘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今后独自面对陌生的人,陌生的事……
白寒初道:“你放心,无论谁先离开,我都会寻到你。”
闻言,心中的愁绪不自觉消散大半,良久,我转头朝他微微一笑:“好。”
京州,南谷——
雪烟林簇拥的一方亭台中,已至而立之年的男子,兀自研读着棋谱,一袭白衣,好不温润。
只是,细看一眼,便能觉出些他暗藏着的阴鸷。此人名为北辰昊,乃南谷谷主。
北辰昊搁下棋谱,往残局上落了一子“寒武。”
一道黑影翩然而至:“主上。”
“如何?亓珞可有传回消息?”寒武始终低垂着头,恭敬道:“亓阁主说,随时恭候主上大驾。”
北辰昊又落下一子:“既如此,明日你便随我前去鬼云阁。这一子补上,大局便可徐徐图之了。”“是。”
这一天清晨,我便被唤进了鬼云阁地宫。
亓珞依旧妖媚地倚在座上。殿中,还站着一个人。我埋下头:“见过阁主。”
亓珞抬手:“起来吧。北辰谷主,如你信中所提,九辛,是我这儿符合要求资质最好的一个。您瞧瞧,可还合您心意。”
闻言,我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竟是如此快,我便要被买走了吗?我任由那个被称作北辰谷主的人打量。
北辰昊满意道:“甚好。便就是她了吧。你,可愿随本座离开?”
我闭了闭眼,收敛诸多情绪:“但凭阁主,谷主做主。”
北辰昊看向亓珞:“那便依着议好的,一千两黄金。”
亓珞让人随意验了验北辰昊让人抬进来的箱子:“自然。北辰谷主,这便可带她离开。”
“多谢亓阁主。”
我木然地跟上北辰昊的步子,脑子还有些发懵。
我这便要离开了?虽然想过无数次,可真到了这时,心中某种不舍,如潮水般倾泻而出。
白寒初与另外两个人站在不远处。明明与九辛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却是半点也靠近不得。
我自然也瞧见了师兄,只觉如鲠在喉。
良久,神识中传来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我顿了顿步子,强忍着泪意,上了马车。
车帘乍然垂下,阻隔了师兄的视线,也阻隔了我的目光。
师兄,无论再见与否,辛儿只愿你事事顺遂,一生安好。
北辰昊察觉九辛神色有异:“你可是舍不得这个地方?”
我淡淡开口:“不过是骤然离开,有些许恍惚罢了。”
北辰昊乍然出手,袭向九辛的神识,致她陷入沉睡:“无论如何,在这鬼云阁的记忆,你都留不得。”
北辰昊向九辛的额头伸手,丝丝缕缕的白光,从九辛的神识中落入他的掌心。
须臾,白光全聚于北辰昊之掌,他翻过手掌,乍然捏紧手指,那一团白光,生生被他捏碎,星星点点地,散在茫茫天地。
九辛闷哼一声,神色痛苦,似是知晓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般。一滴清泪,自她眼角缓缓滑落。
马车飞快地向南谷驶去......
鬼云阁——
“阁主,京州来消息了。”亓珞揉着鬓角:“说。”
底下的人道:“那人吩咐,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安排白寒初回去了。”
亓珞睁开眼睛:“传信回去,本主会尽快安排。另外将北辰谷主之事,一同禀去,此人怕是有所图谋。”“是。”
“不知还要等多久,这天下,怕是要乱了呢。表姐,表姐夫所为不过想要破而后立,你不会怪我们吧......”她自言自语道。
茅草屋中,如今剩下的三人,无言对坐。
良久,顾容山方才道:“师兄,你也不必过于感伤。咱们出去以后,定能寻到九辛。”九甲附和道:“是啊师兄。”
白寒初凝视着灯芯:“我何尝不知?只是伤怀,在所难免罢了。”
顾容山沉吟了许久:“师兄,以你的本事,杀了雇主不在话下。了解后,便来京州寻我吧。”
白寒初不解:“你怎知你会在京州?”
顾容山道:“因为来这鬼云阁本就是我说服我娘亲所为。我是顾家的私生子,上不得台面。我虽小却是晓得这些事情,我便说服我娘将我‘丢弃’在石山下。
我告诉我娘,一旦晓得我所在的一批受训结束,便来接我回去,
我会凭借在此所学,在京州建立杀手阁,站稳脚跟。我便是要让顾家那群人晓得,我不需要他们作为依靠!”
“好!”白寒初拊掌道:“原来你竟然是为此。也妥,我本就打算回京州,如此,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这回轮到顾容山不解了:“回?师兄这是何意?”
白寒初道:“我尚在襁褓中,有人便血洗了我白家。那段记忆应是我父亲注入我神识的。我白家一夜惨遭灭门。
那年我从鬼林阁逃出来,便是想回京州,奈何在那毒瘴谷中迷了路,又被抓来这鬼云阁。
我想,既然逃不掉,不如静静等着,待有能力之时,回去不迟。
如今既然时机到了,我自然得回京州好好查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九甲道:“想不到二位竟然有如此过往。我倒才真是那个无牵无挂之人。”
白寒初摇头轻笑:“若是可以,我真是不想有如此背负。这么多年心里压着事又无能为力,容山,你是明白这种滋味的。”
“是啊。既然如此,那我便在京州,等着师兄!”
“好!”
顾容山又转向九甲:“九甲,若有机会,你也来京州寻我。”
九甲迟疑了一下:“如此,便多谢容山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