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中文网 www.ptzw.net,最快更新有后来仪 !
穿过走廊,走出院门口,我看到了坐在石墩子上面打盹儿的鹂儿,阳光打在她那婴儿肥的小脸上,留下一片明亮的光晕。
我悄悄走上前,伸出手来,在那脸蛋上轻轻捏了捏。
“格格……”鹂儿眼睛开了一条缝儿,见到是我,打了个呵欠道,“您可算是出来了……”
“瞅给你困的,昨儿晚上没睡好么?”
鹂儿揉了揉眼睛道,“嗯……”
“真没睡好啊?”在我的记忆中鹂儿可是个能吃能睡的主儿,能让她失眠,除非天塌下来。于是我惊讶道,“心宽体胖的人竟然也会失眠?”
“不是啦!”鹂儿撅着嘴小声道,“是圩哥哥……奴婢找不到他了……”
“哦?你家圩哥哥不应该是在府里厨房打杂么?”
鹂儿摇了摇头,“奴婢去问过厨房的师傅,说是圩哥哥因事请了探亲假,说是要三五日才回来。”
“嗨,那你着什么急嘛。”说着,我忍不住,又捏了捏鹂儿另一边的脸。
鹂儿抓了我的手急道,“可是……可是到昨天为止正好是五日,他一晚上未归,奴婢担心……”
我反握住了她的手,“别担心啦,张圩既然是请了假走的,那就必定会回来的,许是因事耽搁了呢。”
“可是……”
见鹂儿还欲说什么,我赶紧开口道,“行了,你有功夫担心你那圩哥哥,还不如多练习练习骑自行车。”说着将鹂儿从石墩子上拉了起来,“等你能骑上街了,我就带你出府去玩儿。”
”真的?”鹂儿眼前一亮,“那等奴婢能骑了,就可以去找圩哥哥了么?”
我看着她那激动得通红的小脸,无语道,“……拜托,我又不知道他住在哪儿。”
“奴婢知道呀。”鹂儿冲着我咧嘴一笑,“圩哥哥有跟奴婢讲过,他家其实就在这京城,只是前不久家里突生变故,正好赶上府里头招厨房打杂的伙计,所以才被招了进来……对了!奴婢听说他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呢。”
我看见鹂儿那满脸傲娇的神情,叹道,“啧啧啧,看样子你对你家圩哥哥的底细知道得还不少嘛。”
鹂儿傲娇地瞪了我一眼,搓了搓小手,突然拉了我就要跑。
“哎哎哎?”我顿时脚下一个趔趄,“鹂儿你干嘛?”
“自行车还在院子里,奴婢要赶紧回去抓紧练习啊!”
我无奈,伸手一把把鹂儿给拉了回来。
“自行车放院子里丢不了,晚点儿回去练一样的。”说着拉了人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格格您这是要去哪儿啊?”鹂儿一脸懵逼地跟着我道。
“北厢房。”
桂公府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结构,由中间的假山隔开了四个区域,东西北厢房各占一边,每个厢房都处在一个独立的院子中,议事厅和厨房都在南边。
北厢房是隆裕的大姐静荣和三妹静芳居住的地方,姐妹俩住在相邻的两个房间中,只不过要共用一个院子。
一走进院门,我就瞧见了在院子一角一片狼藉的花田中,残留着的几株含苞待放的山茶花。
我领着鹂儿走近那花田,蹲下身来,拿手捻了一些泥土,还是湿润的,又摸了摸其中一株山茶花的枝叶,没有虫眼也没有枯叶,可见是有人天天浇水施肥,悉心照料着的。
我站了起来,看来静荣说得没错了。
也亏得这些山茶花,在静荣静芳姐妹俩心中插了一根刺,至少让静荣知道了她那个好妹妹的品性如何,之后应该是再也不会帮着静芳一起对付我了。
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我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还未站起身来,只听身后鹂儿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格格小心!”
 
“怎……我靠!”
我突然试着身后传来一股力量,将我往前面推去,我来不及转身,只得伸手护着头部,身子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
“噗通”一声,我连带着身后的东西一起栽进了花田中,身上那人倒还好,我是遭了殃,身上压着一个死沉死沉的东西不说,身上脸上都沾满了底下的泥土,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格格!格格你还好么?”听到了鹂儿的声音,我咬着牙忍着胳膊的疼痛,想要把身上的人推下去,却听到从身上传来一声惊讶的声音。
“咦?”
说着,那人还伸出泥爪子,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我顿时气急,薅了那只不老实的手,也不管脏不脏了,张嘴就咬了上去。
“啊!”
只听那人吃痛叫了一声,捂着手,终于从我身上挪了下去。
我连着吐了几口口水,支起身子,想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推了我,正好和一个小男孩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我仔细瞧了眼那小孩的小脸,顿时吃了一惊。
这不是三婶婶家的文伯么?
“文伯?”
我只见过文伯睡着的样子,只知道小孩儿皮肤虽黑但睫毛挺长,现在人正瞪着两只眼睛瞅着我,睫毛忽闪忽闪的,我还真不太敢确认就是文伯了。
只见文伯冲着我点了点头,薄薄的嘴唇咧了开来,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我这才看到,文伯的眼角有着一颗极淡的泪痣。
“姐姐姐姐……”
我捂着胳膊嘶了一声,文伯毕竟只是个小屁孩,还不是这府里的人,也不太好骂他,只得自认倒霉了。
鹂儿赶紧跑了过来,见我捂着胳膊也不敢来扶,只得着急地问道,“格格您还好么?哪儿受伤了?”
“没事,估计只是擦伤……”
我瞥了眼那花田,只见泥土中央凹陷了进去,大概映出来个人形轮廓,只是连带着那几株还打着骨朵儿的山茶花,跟着我一起遭了殃。
我扶着鹂儿的手,抬脚刚要往外走,文伯突然朝我扑了过来,鹂儿和我都吓了一跳,还没等我们俩反应过来,文伯就已经扑在了我的脚下,两只小胳膊抱着我的腿摇晃着,满脸委屈道,“姐姐姐姐……”
我皱了皱眉,丫的劳资还没说委屈呢你委屈个啥?
“……松开。”
“姐姐姐姐,那花!花!”文伯伸出小手,冲我身后的花田一指道。
我咬了咬牙,冲他道,“……花现在被你给毁了,你要是喜欢,回去让你额捏给你种些。”
文伯冲我摇了摇头,另一只手扯着我的衣服,嘴里不停地嚷嚷着,“花!泥!泥土……”
泥你妹啊!
我原地做了两次深呼吸,好不容易压下了暴躁的情绪,“文伯,算姐姐求你,你先把手松开好么?”
见文伯还紧紧扯着我的衣服,嘴里不断念叨着“泥……花泥……”
我翻了个白眼,低下头来,准备亲自动手掰开文伯那脏兮兮的小手。
“文伯?”
从院门外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声,我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只见文伯的乳母就站在院子外,正焦急地四下张望着。
“哝,你乳母叫你呢。”我指了指门外。
“乳娘……”文伯眼前一亮,乖乖把手松开,朝院子外跑了过去。
我低头瞅了眼衣服上的五指印,太阳穴突突直跳。
鹂儿瞅了眼我的脸色,“格格……您,您还好吧?”
“我现在终于明白福晋为什么不喜欢小孩儿了。”我看着院门外消失的身影,咬着牙对鹂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