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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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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霈?

    我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

    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既然你们师傅有你说得那么厉害,为何不去宫里头谋个一官半职,做个太医院的院士啊院判啊什么的,何必带你们兄弟俩来这里受苦,还干起了偷盗的营生?”

    王霔回道,“师傅说,官场污浊,他做不舒服。”

    我突然笑道,“那偷猪舒服?”

    王霔点了点头,“至少自由。”

    “自由?”我摇摇头,“那也是靠偷东西得来的。你自由了,别人就会活得更辛苦。”

    王霔抬头瞅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望着那烧得正旺的炉子出了会儿神,末了添了根柴火进去。

    “……师傅说,他这不叫偷,叫作拿。”

    我突然想起孔乙己的一句话来。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我装腔作势地模仿着孔乙己的语气,掐了腰道,“不告而拿就是偷,再说了,人家孔乙己好歹算是个读书人,你们师傅呢?一个老疯子罢了。”

    王霔性子耿直,听我诋毁他师傅马上脸色一变,怒道,“孔乙己是谁?他怎么能跟师傅比!我们怎么就不告而拿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们拿之前都告了谁了?”

    王霔脸色一红,“……告了你了。”

    我一听这话,胃都快被气炸了。

    “告了我了,所以我也被绑到这儿来了是吗?”我气急,拿手指着老疯子所在的茅草屋道,“你们师傅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骗子!不仅偷猪,他还是个绑架犯!人贩子!”

    “谁绑你了?若不是师傅信你被人绑架好心救你出来,你早就被猪给啃了!”王霔也来了脾气,手里柴火被攥得咔咔直响。

    我才不信,“救人哪有拿布包了扛起来就走的?你当我傻啊?”

    王霔嘴上功夫怼不过我,闹了个大红脸,只得边添火边嘟囔着,“早知道鬼才救你呢!果然师傅说得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哼!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这边和王霔正聊得热火朝天差点没打起来,那边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我赶紧伸出手来,刚准备揭开锅盖,就听见从茅草屋子里传来一声巨响。

    我和王霔对视一眼。

    不好!

    我急忙放下锅盖小跑进屋,发现屋里已是一片狼藉。

    果然,药劲过了,猪哥醒了。

    按照王霔的说法,他们师傅可是个带俩徒弟过着隐居生活不修边幅的世外高人,不过这老疯子高不高的我没看出来,穷倒是真穷。

    茅草屋里除了两张能睡人的木板,上面铺了几条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棉被之后就再无其他了,哦不对,还有此时被临时安置在屋子里随时准备下锅的猪哥。

    猪哥似乎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脖颈子一耸一耸的,脑袋撞地,在地上扑腾得正欢实。不过还好它的四肢之前已经被老疯子给捆得结结实实,不然真让它这么撒了欢的折腾,非得把屋子给折腾散架了不可。

    老疯子和王霔的弟弟王霭正手脚并用地阻止着猪哥发疯,猪哥这两百多斤的身子可真没白长,就折腾了这么一小会儿,俩人身上都带了些汗。

    老疯子见我进来,冲我凶道,“你怎么进来了?出去!”

    “哦。”

    我心知这种力气活我帮不上什么忙,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王霔帮师徒俩收拾猪去了,我一个人默默回来,继续守着那口锅。

    耳朵里时不时地钻进来猪哥凄惨的嚎叫声,我看着锅里烧开的水正不断地往外冒着蒸汽,心里面还为猪哥默哀了几秒。

    猪哥啊猪哥,你我有缘相识一场,一同被关又一同被绑,也算是一起共患难过的交情了。如今你要被宰,我虽说不能不吃你,但你好歹为了人类的生存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正当我在胡思乱想之际,只见茅屋门从里面开了,老疯子径直朝我走了过来,脸色不善,手里面还拿着先前捆猪的绳子。

    “别,你别过来啊……”

    我屁股往后挪了挪,方才在王霔面前还非常嚣张的劲头在瞅着绳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不会跑的,求求你别绑我……”

    主要是距离上次被绑还没过多久,我这心里都已经有绳索恐惧症了。

    不是我不想跑,问题是这四周都是山,又不是野味都被吃成濒危动物的现代,古代的野生动物在山里可是生活得极好,我能不能跑出去暂且不论,单凭我这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小身板,一只小狼崽子都足以要了我的命。

    我抱着胳膊缩了缩肩膀,还是在这里暂时安顿着,等待时机,再从长计议吧。

    我还是擅长和人打交道,可不擅长和狼崽子。

    老疯子走到我旁边,像看白痴一样地看了我一眼,将绳子丢进柴火堆里烧了。

    我哆哆嗦嗦地看着他,五月份的天气他也不嫌冷,还出了一身的汗,只见他袖口挽起,胸前扣子也没有系,胳膊上都是一片一片的血迹,肩膀处还有一大块的淤青,瞅着甚是慎人。

    我咽了咽口水,“你……肩膀上这是……”

    老疯子只是白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进屋去了。

    不一会儿,老疯子又从屋里出来,一只手里拿了两瓶药。只见他又来到我身边,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脖子和脑后。

    我靠靠靠疼啊!!!

    我顿时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

    老疯子皱了皱眉,将手里的药扔给了我,“擦着。”

    我赶紧接了药,疑惑地看着他。

    老疯子难得耐心地解释道,“黑色的去瘀血,绿色的止痛,外敷不可内服,三五日即可消肿,用完之后瓶子别丢,记得还我。”

    黑色?

    绿色?

    可这明明只是两个很普通的灰不溜秋的小瓶子啊,哪儿来的黑色跟绿色?

    我打开一瓶,顿时一股难言的中药味扑鼻而来,从小到大都对中药敬而远之的我赶紧捂住了鼻子。

    老疯子见我如此,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向我伸出手来,“不想涂就还我。”

    “没没没……”

    我抱着瓶子猛摇头,老疯子又把手收了回去。

    我无奈,只得倒了点在手心,这才发现,原来是黑色的药膏。

    我连忙打开另外一瓶,还是一样难闻的味道,我屏住呼吸往里面望去,果然是绿色的。

    我扣上盖子,不可思议地冲老疯子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