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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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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平伯夫人顺便的领略南兴风光,这还是她记忆里头回观赏自己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模样。

    尤家是土生土长的南兴人,尤桐花小的时候城外还有堂祖父和姥姥家,说到这里又要讲到老洪王,他对南兴的治理实在乱糟,大姑娘小媳妇在王城里都会遇到劫色劫道的。

    一件已经成熟的事物走向衰败远非一日之功,也不是外力可以完成,鲁王固然步步谋算,老洪王自己奢侈银逸也是“首功”,瞒上不瞒下在南兴的官场盛行,老洪王还以为自己治理的万民安乐,反正他出门的时候看到处处升平。

    这样糟的环境,过年走亲戚都得一个街道上的邻居结伴着来,美貌的伯夫人小时候也是可爱的姑娘,为了安全,她还没有走过堂祖父和姥姥家。

    再后来天灾渐多,虽不是洪水冲垮王城,大旱龟裂南兴,风不调雨不顺的也无法再住,尤家在城外的亲戚逃难他乡,尤家杂货店也不用再走亲戚。

    尤二姑娘更没机会看一看南兴的景致。

    林童胡闹般的停车,那里有一朵花摘给我,再停,那树上的鸟我要,打下送来,承平伯夫人一来是还没有证据完整就依着这孩子,二来她和秦氏也把二月的风光看得入谜。

    承平伯夫人听过很多关于她的闲话,指责她开商会是不守妇道,骂她寡妇就不应该笑,也不应该开心,如果不是从早到晚的哭给全王城的人看,她就是个坏女人。

    和范夫人有相同脑回路的官眷们助长这些闲话,哪怕她们之间见面谁也不服谁,背后也是各种的编造和指责。

    当你生活在黑暗里的时候,你一定能看到光明,长长久久的总会适应并寻找到那份光线;当夏天的蝉齐声鸣叫,你一定会听不见,长长久久的总会忽略而捕捉你需要的声音。

    承平伯夫人就是这样,心志和坚持被磨练出来后,被闲话打倒这不可能,她就只能听到没反应,看到眼睛里自动过滤。

    在这春光明媚的二月里,野花遍地小鸟鸣唱,远方的田野一条线般的新绿,生机盎然又生机勃勃,妻妾难得的畅快笑容,去年里伯府经历太多,伯爷娶妻伯爷去世,在这个春天里,过往像即将被洗去的尘沙,那是背负到今天好生沉重的一件外衣。

    承平伯夫人打开马车里的小抽屉,这种像暗格的设计在小几的下面,马车是豪华宽大而又带着伯府标记的那种,设计得下小几、简单的睡卧之处,冬天还有一个带扣盖的火盆。

    “姨娘,给。”

    伯夫人拿出来十几个油纸包,打开来有卤好的牛肉、腊肠、整只的鸡,还有伯夫人最爱的猪蹄。

    猪蹄是油腻之物,和肥肉相比不太好啃,在这样的朝代里每年都看得到难民,国家整体的力量限制在农耕基本靠天的水平,很多城池也有水车和水坝,可对抗天灾还是为难,在吃不饱饭的人眼里,补充油水最好的就是大肥肉片。

    富贵的人家才讲究鸡尖鸭掌,猪蹄排骨,承平伯很爱吃的这些,伯夫人也同样爱吃。

    不是杂货店给她的油水太足,而是猪蹄卖的相对便宜,上面一层皮实在肥厚,吃起来很过瘾,她的父母在世时,往年总会卤些猪蹄,过年的时候二姑娘可以独自吃一整个,那美味一直在她的记忆里。

    秦氏的牙还好,可她不爱啃骨头,伯夫人把精细的牛肉、鸡肉给她,自己抱着个猪蹄在马车平稳的节奏里啃个不亦乐乎。

    有秦氏在的地方,林童一定不会过来,伯夫人也因此有个自己的空间,她管家或者吩咐家人的话,可不愿意给林童听,现在吃东西没形象,也不担心林童会看到。

    啃几口猪蹄,看几眼车外繁花组成的地毯,伯夫人真心的好快乐,秦氏拈一片牛肉,再吃一块没核的蜜饯,拿出能固定在小几上的提梁壶倒两碗茶水给自己和伯夫人,有时候也盯着马车不要驶的颠簸,伯夫人在吃东西呢,她也是真心的好快乐,

    妻妾甚至忘记她们哄骗着林童前往原籍为的是寻找证据,她们把出城后的这半天就开始当成正式的游春,她们可是带足人手,所以人手足够带足华衣美裳,银钱及各种应用的东西。

    有好半天秦氏看向车外看出神,伯夫人照顾她不要吃东西在马车颠簸里卡到,倒茶水提醒老妾饮用,秦氏在这样的照顾之下眼神渐转迷醉,春的明媚让她没吃酒也醺然的陶醉其中。

    “真好啊。”

    老妾歪着准备打个眯,嘟囔着说着,她嘴角挂着笑容,像个老祖母模样。

    伯夫人为她盖上为马车里准备的小锦被,就继续吃蜜饯吃卤菜,她又小小的偷喝了一口酒,这马车里也是有酒的,可谓准备齐全。

    当家的伯夫人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可是“偷喝”的感觉不要太妙,那种防备着人我终于喝到一口的感觉让伯夫人露出嘻嘻的无邪笑容,过年后十七岁的小妇人偶然的展露出她犹在童真的一面。

    林童不需要她照应,小厮进封会陪他吃好玩好折腾好,反正这位二少爷也当不长久。

    马车向春光里驶去,一里一里的带着百花的芬芳和百鸟的歌唱。

    .....

    春光弥散在承平伯府的枝头花枝上,早开的芍药似能看到花苞头,柳叶还没有点遍新黄,桃花憋足劲般的疏影横斜,虽然只是光枝桠。

    主人离开以后而显得空荡荡的伯府,现在是鸟和花草的天下,不知道哪个留下的家人养的有猫,撒欢的在洒满日光的草丛上奔跑嬉戏。

    “喵.....”这一声儿俨然伯府最大的动静。

    探头探脑的汤氏骤然的缩回脑袋,抱着打开的窗户躲在后面,过会儿,发现也就是猫,重新伸头吼道:“滚,野猫崽儿!”

    猫什么也不知道,它昂着黑亮有神的眼睛,“喵.....”又是认真的一声。

    汤氏气乎乎的走出门,夹着一个秋香色半旧的包袱,包袱扎出约一尺长半尺宽的形状,汤氏形态自若的往最近的二门走去,托大少爷小毛头的福气,奶娘就近侍候,自然是住在内宅里,现在汤氏要出门呢,也要先出二门,再出外院的角门。

    她大大方方的模样和两个守二门的婆子打招呼,殷勤的堆着笑容:“两位妈妈辛苦,哟,这家里上上下下的空了一多半儿,怎么还要两个人守门,要我说,妈妈得松闲时且松闲会儿吧。”

    她自以为热情的买着好儿,守二门的婆子不为所动,伯夫人没走的时候还会有个笑脸相迎的婆子们冷脸问道:“你去哪里?”

    态度的陡然变化让汤氏不知所措,勉强的继续笑容不减:“妈妈们倒盘问我起来了,我出趟门儿买些自家使用的东西。”

    一个婆子斜眼看她的包袱:“你要买东西,为什么不是空包袱出门?”

    另一个婆子瞅着汤氏的下三路,在这个朝代里只要有条件的宽大裙摆:“天放暖儿,汤妈妈你穿的忒多了吧。”

    汤氏火了:“我又不是贼,只是盘问什么,实告诉你们吧,是二少爷走前交待我做的活计,他又是缀绣带,又是要不同颜色的绣花,你们不让我出去,二少爷回来怪你们担着。”

    两个婆子听完这句,莞尔的笑了,她们不回话的神气里,调侃的意思像层层叠叠的春光,你觉得春光好的时候,别人也许觉得春光让人窒息。

    汤氏就是这样,她一面心头发寒,一面在知道说不通的情况下,只能故作恼怒的不出门,抱着包袱嘀咕着泄愤的回头:“一个一个想造反,等二少爷回来咱们再算。”

    两个婆子也不回话,还是对着汤氏的背影笑,不过笑容变成好笑,汤氏拐到小径上看不见时,一个婆子起身出门,花匠片瓦住在二门以外大门以内,婆子喊他:“片瓦,伯夫人走的时候交待你收拾园子,天好早晚了,你怎么还不去?”

    片瓦扎着两手泥出来:“我给花草换盆呢,要今天去吗?夫人今晚又不回来。”

    “明天就收拾内宅,趁着没有太多人住,把过年风吹脏的幔帘换换,你这就去吧,明天后天进二门只能添乱。”婆子这样说。

    片瓦没有话说,他一直是个老实憨厚不多说话,你让他做活只要是花匠份内的,片瓦从不推托或者偷懒,拿上花锄等工具,片瓦走入二门。

    汤氏回到房里用力关门,门闩带着狠劲闩上,她恼的可以风云变色,按说见什么摔什么,可是放下臂弯里的包袱,轻轻的仿佛是块豆腐。

    接下来她也没有接着平息怒火,砸个茶碗什么的,反正也不花她的钱,茶碗是损耗品,报上去再领一个不难,汤氏检查门窗关好,她开始脱衣服。

    春天刚刚开始,城外的官道上日光照的透彻,野花占满视野,城里日光不能相比,汤氏穿着小薄袄说得过去。

    解下一件石青镶滚边儿的小袄,露出里面黑色暗纹的小袄,黑色暗纹的小袄里面是天青色绣花的小袄,汤氏喘口气儿,抹抹额头上的微汗,又开始解裙子。

    六条绸裙子,墨绿、豆绿、深灰、浅灰、褐色和纯黑,分别闪动不同的暗光。

    承平伯夫人喜爱小毛头,对汤氏的衣饰称得上用心,有一件子秦氏也有一件,不过秦氏是家常穿用,汤氏当成正式的外衣。

    全解下来以后,像个行走衣架的汤氏露出舒服的神色,三件薄袄加上六条冬天棉裙的分量可不会轻,就近的椅子上坐下,觉得口渴的汤氏拿起茶碗在手上,忽然烦躁上来,一茶碗砸向地面,骂道:“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当我走不出去这里是怎么的!”

    她得离开,她得赶紧的离开,伯夫人往原籍一去就都明白,小毛头是她的亲生孩子,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先天不足,虚弱的吃不动奶,把汤氏全家着急的,寻医生求偏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先天不足,这孩子养不大。

    也不是白胖,应该是浮肿。

    汤氏公婆让她丢掉,汤氏舍不得也下不得手,林长河找到她要这个孩子,说孩子病逝能换钱,银钱动人心,汤氏被林长河说动,想想反正孩子养不大,能换些钱也是好的。

    林长河给她几丸药,她服下来以后喂奶,小毛头精神也来了,胃口也大开,吃的香哭的响,折腾够也能睡沉,汤氏看着也有暂时的心安,觉得这孩子能有几天的安稳日子过也成。

    她不知道林长河给的是什么药,那药确实提精神,提到她每晚想男人。

    汤氏是有丈夫的人,林长河怕露馅不让一同进伯府,甚至汤氏做什么去那男人也不知道,林长河给的理由是族中体谅你家的难处,帮你家寻医治孩子,倘若治好是你家的造化,治不好也别怨,横竖亲生的娘在身边不离开,我们害这小孩子也没有好处。

    为省路费和盘缠,娘俩个上路吧,汤家的全家感恩戴德磕头不止。

    汤氏不是荡妇,她被药折腾的日夜难安时,就只能在伯府里寻一个可靠而又不会轻易就说出去的男人。

    她刚想到这里,窗户外面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汤氏知道伯府家人去了大半,所以她坚决留下,怕在路上不容易走脱。

    她以为她家的一亩三分地,抬腿一走就成,也是她以前没有随意的出过二门和大门,家里的人对她也还客气,她以为出伯府门就像去她家菜园子走一遭。

    现在走不了,细软也送不出去,送出去也没有人接,汤氏如惊弓之鸟,听到人声就害怕,还以为是伯府的人发现自己准备逃走,这就来捉拿。

    悄步往窗户缝隙张望,见到片瓦蹲身收拾着花草。

    惊喜闪电般劈中汤氏,她怎么忘记他了呢?他一定有办法送她出伯府,或者先把她的细软带到府外,汤氏不带任何东西的出门,也心不虚心不怯,守门婆子敢再盯着她的裙子看,汤氏就敢脱下来给她看个清楚。

    窗户先轻轻的推开,汤氏像刚刚出门前被猫儿吓住的那样,伸出脑袋听听,附近没有人声,缩回脑袋等着,附近没有人声,再伸出脑袋再听听......如此这样好几回,周围没有其它动静,汤氏走向片瓦,打算再拿这个老实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