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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望还是去到承平伯府,那香烟缭绕的香堂给他安心之感,这源自于他小的时候,满月、百天、周岁、年节,都由父母亲带着过来上香,如果父母巡视在外一时赶不回来,就由梁宝贝带他过来。
梁望觉得这里充满信赖,姨娘秦氏总是说:“伯爷在天保佑着呢,世子一切平顺。”
梁望洗手上香,认认真真的和灵位说话:“家里来了客人,父亲不太喜欢,母亲也不太喜欢,梁宝贝都顾不得和我说话,义父您在天上要保佑父母亲和姐姐呢。”
秦氏眯着眼在旁边,笑容满面的她带着满足,哪怕从管家处认养的林家子孙都有出息,有的跟着梁宝贝上学如今已经得官,有的经商有道是一方的大掌柜,在秦氏的眼里还是只重视尤桐花生的孩子,也即梁宝贝和梁望。
她低低的道:“都怪奚王妃,宝贝是林家的孩子啊。”
她老了,认死理儿不肯改。
尤上进感觉到王府紧张气势,陪着梁望出来,他站在香堂的外面悄耸肩头,望哥儿还挺严肃,真不知道对着个灵位有什么可说的,再看一旁有个小灵位,上面写着小毛头,尤上进知道这是姑母最早收养的孩子,尤上进再次悄耸肩头,望哥儿你赶紧出来吧,这里阴森森的看着好生奇怪。
梁望还没有说完呢:“......父亲说奚家舅舅要来,我喜欢所有的舅舅,郭舅舅教我打拳,奚舅舅会带来骁表哥,他会陪着我和梁宝贝玩。”
秦氏再次低低道:“这可恨的奚家,教出那般差的女儿。”
梁潮出京时发的公文,几天后,宁王祖孙、奚重固父子,还有京城往东的几个省大将军纷纷到来。
......
天气晴好,日光铺满地面,梁宝贝带着梁望笑眯眯迎接宁王祖孙,梁谦高兴了:“望哥,你如今学到什么功夫,等下我和你比试。”宁王呵呵。
奚置骁老远就兴高采烈:“父亲,是宝贝和望哥。”
小夫妻亲事就要定下,奚重固见到姐弟也异常开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匣子:“宝贝,这是舅母为你新做的珠花。”
梁望火了:“舅舅,我的呢?”
奚重固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匣子:“你的在这里呢。”梁望转嗔为喜,接过礼物老实不吭声。
见过梁潮后,梁谦和奚置骁出来和梁宝贝说笑,梁望也没再打扰。
书房里坐下男人们,梁潮把说过的话又说一遍:“太子......还需阅历,而如今的时局,定王和川王年年都有不听从京城的事情,楚王近来在海上称王,像是也另有主张,周王倒是一直的圆滑,可是把赵王留在府上供养,鲁王府应该得意,这是他历年奔波的结果,朕需要晋王做个帮手。”
大家心中雪亮,梁潮需要向天下表明晋王无条件支持,向诸王立威。
梁潮怎么不找宁王呢?宁王太忙了,南边是个连年征战的地方,宁王忙不过来,而且宁王也太远,还是南兴较近。
再说晋王是亲兄弟,兄弟相帮合情合理。
梁仁是怎么也看不到这一点上,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知道如果有战事,他是一定会帮忙的,他想不到梁潮需要的是一点安心,一点昭告世人的安心。
就算梁仁想到,也觉得梁潮多此一举,你是否不相信我?这是猜忌。
梁潮也就只要提出,就一定要让梁仁摄政,否则就将形成对梁仁的猜忌,变成是个试探。
商议的最后结果,是大家同意梁仁摄政,认为晋王在当前情况下应当摄政。
梁仁没有办法再推辞,他跪下来提出几个条件:“请皇兄应允与我。”梁潮道:“你说。”宁王等人在这里,梁潮不怕梁仁提的不好。
梁仁向外面吩咐:“送进来。”长安和永守带着人抬进几个大箱子,再垂手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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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眼光看过去,都不知道晋王这是什么意思。
梁仁道:“请皇兄先答应撵出鲁王府,边城之外土地无数,鲁王府野心可胜天地,当往天地里去,大夏国留不得他了。”
梁潮猛的一喜,如果鲁王府不在国内,那麻烦可就少多了,倘若早几年鲁王府离开大夏国,梁潮不会往南兴来见梁仁,诸王与他的离合之心,都由鲁王府而起,由周王视而不见而起。
周王还仅是视而不见,鲁王府是始作俑者。
梁潮看看梁仁,又看看箱子:“若能办到,朕答应你,可是先帝基业不能动摇。”
梁仁起身来打开箱子,里面是满满的纸张,宁王道:“是契约?”
“是,商契。”梁仁取出一份送给梁潮,又取出数份分别送给宁王等人。
片刻后,大家的神色变得古怪,梁潮放下这份,往箱子前面去,亲手取出一份看一份,向着梁仁吃吃说不出话。
他满面惊骇,梁仁也能感觉出他的喜悦,深施一礼:“这是王妃十数年里在西咸劳作之功,论起来最早那是宝贝没有出生时,将近二十年的事情。”
奚重固这拥有古怪运气的人也忍不住感叹:“西咸竟然能买下来吗?”
“舅兄,这是你妹妹的能耐,如今买下来大半,凭此,我想兵不血刃撵出鲁王府,至于他家在西咸的盐矿,好歹也是先帝基业里的功臣,理当照旧按年给他。”
梁仁想笑,鲁王府在不知情的时候,也是按年往南兴送钱。
梁潮长叹:“是啊,西咸竟然是买下来的?”他高兴的放下契约:“成,这件我答应你。”
“多谢皇兄。”梁仁说过,再看一看奚重固,笑了笑:“奚家功高劳深,举贤不避亲,皇弟若是摄政,当封黄州大将军奚重固为郡王,当封将军武俊夫为郡王。”
他梗了梗脖子:“请皇兄应允。”
梁潮能理解封奚重固,不能理解封武俊夫,纳闷道:“武将军是谁?”
武俊夫是奚重固帐下的将军,奚重固站起就要回答,梁仁先他一步,朗声道:“我前王妃的现任丈夫。”
这话掷地有声,奚重固这种泰山崩于面前也不会变脸的人眼眶一热,两行热泪唰的流下,比流星还快,比铁锤还重,让奚重固没法阻拦。
梁潮愕然住,宁王扑哧一声乐出来,其它几个省的将军也就没忍住,先是面带微笑,再就哈哈大笑出声,梁潮也和他们一起大笑,奚重固在这笑声里想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哈哈哈哈......”书房里笑声震雷般传出,让外面等候的人窒息般气氛解脱,先生们也跟着笑,其实他们不明白原因。
梁潮手指着梁仁:“你!”再就大笑不止,好半天止住笑,梁潮乐着点头:“成成,你既有情有意,朕成全你,哈哈......”又是一通的笑声。
宁王暗暗的点头,其它几位将军也暗暗的点头,晋王梁仁少年之前无人问津,是养在深宫里夭折也不会有人知道的一株小草。
出宫即出京、定亲奚家、再次大婚,都是大事件,梁仁想不轰动全国也难。
在别人的眼里,梁仁在此时以前,算有失德。
一个男人居然管不住一个女人,他还是一位殿下,这不是可笑吗?
人人看得明白,奚梁结盟纯出于梁仁主动求援,最后弄到奚十五姑娘休弃回家的结局,梁仁自此怎么也算不上君子,只能算能干的殿下。
虽然大家都理解梁仁在结盟里很想得到公平地位,也所以这就是他纵容奚十五姑娘犯错的证据,在这件事情上,总是有人同情奚重固,或者与奚重固交好而向着奚家,认为晋王不对。
直到此时,梁仁提出还给奚十五姑娘一个王妃,郡王妃虽不是王妃,可在座的人都对他生出敬佩,过往的苛责从各人内心里消逝。
这一条也顺利的通过,而且梁潮相当高兴,梁仁重情重义是他现下所需要的,而奚重固一直是他的忠心臣子,梁潮一是没有想到封奚重固为郡王,二是就算想到也不敢随意提出,怕百官反对。
如今是晋王提出,还理直气壮的要封武俊夫,相比之下,武俊夫得到郡王的原因更为不合情理,奚重固这件倒压下去。
梁潮向着奚重固乐道:“听说你家要娶我梁家的宝贝,所以给你一个郡王之位,梁宝贝怎能不是王妃?”
“是。”奚重固谢恩。
“不用世袭罔替,普通世袭。”梁仁忽然道,这个爵位是他谢舅兄的,不是给女儿。
梁潮点一点头,暗道说不好奚家的儿郎守得住这个爵位,并更上一层,不管哪个朝代都是战功最高,奚家世代应援,多的是战功。
消息传出来,奚置骁向梁宝贝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当上王妃。”梁宝贝轻轻的笑:“好。”
尤桐花也是笑:“没有忘记前面那个就好,说起来十五姐跟着殿下也算吃苦。”尤桐花有时想想,她守寡的日子都比奚端秀当王妃的时候要好。
夜晚来临,奚重固毫无睡意,往事如尘烟在眼前铺开,那一年晋王求见,把奚重固吓了一跳,又觉得在情在理之中,晋王的情况他看得清楚,他也愤慨,可是鲁王府借道中成省走的巧妙,回回避开奚家管辖的范围,奚重固是个不关已事高高挂起的人,他没有理由主动出手。
见到面,他深深的同情对方,年青英俊的外表难以掩盖无路可走的绝望,他是晋王的最后一线生机。
救不救?
当然救。
奚家世代忠心,皇嗣哪有不救之理,说到这里,有人要问为什么没救老洪王,老洪王早十数代就奢侈过人,让奚家看不顺眼。
再说宁王都没管,奚重固这不关已事高高挂起的人,为什么要管。
梁仁说的卑微,哪怕奚家的丫头他也愿娶,奚重固不敢怠慢他,决定把胞妹许配。
母亲临终时言犹在耳边,那些年奚端秀过的不好,奚重固也是心事,在当时奚重固以为晋王千不看万不看,看在舅兄一力相帮的份上,也当宽容对待胞妹。
万没有想到,事情是那样的一个结局。
家里人背后怨言说这是奚重固的私心导致,一个王妃为什么是他的胞妹?
为什么不选家里其它的贤惠姑娘?
奚端秀回家后知道娘家人会有怨言,所以她一毛不拔,再后来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指责,奚端秀更加一毛不拔,她手里有钱就是不给,怎么样?
她把胞兄也恼在心底,在娘家吃在娘家住在娘家拿月钱,还觉得不够解气呢。
奚重固是恨过梁仁的,你一个大男人弄不好个小姑娘,而且我对你多少算有援助之情吧。
在这样的心情下,他和梁仁往来依旧,称得上正人君子。
奚重固为奚端秀忍让良多,打算定亲梁宝贝、送奚置石、奚置山到承平伯府相看,就算奚端秀被休回家后,奚重固也出兵和梁仁里应外合大破鲁王。
认下十六姑娘后,尤桐花愿意大度接回奚端秀,奚重固多少有些好过,奚端秀偏偏又不愿意去,他再恨就恨胞妹不懂事体。
好在有个武俊夫,接近死乞白赖的要娶奚端秀,江氏在很长一段时间担心武俊夫为奚端秀的钱,直到武慕秀出生,唐氏死去,江氏的担心才慢慢的消失。
奚端秀过得好,奚重固放下心事,他不再恨梁仁。
今时今晚,奚重固更理解梁仁大婚后心情,晋王需要的是十六娘那样泼辣生存的女子,十五娘适合摆在温室。
“有幸啊。”奚重固嘟囔着,他有幸的结交晋王妹婿,他的内心从没有负过自己。
一个郡王?
在本朝的制度之下,奚家登天之战功也难以达到。
如果没有晋王妹婿执意的话,这爵位到不了自家。
奚重固眼角湿润,又有一些水气氤氲。
梁潮回去以后,圣旨这才发出,太子梁广不用说郁闷万端,他回府后借酒浇愁,向陪伴的莺莺燕燕诉苦:“父皇就是不肯相信我,父皇上了年纪,不敢开战,我说打鲁王怎么了?放着奚家不用,放着周王不用,放着宁王和晋王不用,留着鲁王府作乱吗?看看他们闹腾成什么样子了!”
这些话传到梁潮耳朵里,梁潮叹气,梁广至今没有想到,他沉溺女色是个原因。
梁潮并不是吸取什么冯慧妃意图让庆王夺位这种,他放眼天下不算太平,梁广爱美人让梁潮心悬巨石,把朝政完全交付,梁潮打心底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