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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回客栈准备动身去苏家,一进客栈大门就见有两个身穿素服的年青人迎了上来,当先一人道:“在下是苏家弟子苏明然,奉家主之命拜请湛公子、寂空师父、程道长三位入苏府奉斋。”说着躬身行礼。
湛临渊道:“两位不须多礼,苏家正是居丧期间,却还要劳烦两位来跑一趟。”
苏明然恭敬道:“湛公子这样说真是折煞在下,苏家昨日才听说三位大驾光临泰室山城,不曾出城远迎,实在是失礼之极。家主今日本想亲自来拜请,实在是因为身有不便,简慢之极,还请湛公子、寂空师父、程道长恕罪恕罪!”说着又是恭恭敬敬一礼。
湛临渊笑道:“苏家主太客气了,正要去府上拜会,打扰了,还请前面带路吧”
苏明然道:“三位驾临泰室山城便是给苏家颜面,是苏家招待不周,湛公子快别客气了”一转头看见旁边的照净,微微一怔,叫道:“四公子?”
照净双手合十,漠然道:“小僧已是出家人,法号照净。”
苏明然从善如流,道:“是,照净师父,是在下唐突。”吩咐随行的另一弟子收拾善后,当先领着四人往苏家而去。
走过几条街,转过街角便看到一座构建宏伟的大宅占据整条大街,高墙红瓦甚是华贵。大门口站着十余人,都是清一色素服白衣,全无饰品,当先一人面皮白净,神情凄恻,正是苏家家主苏凌寒。
苏凌寒一见四人便迎上前来,拱手道:“几位驾临泰室山城,苏某未曾远迎,真是失礼失礼”
湛临渊拱手还礼,道:“苏家主真是客气,在下几位均是晚辈,怎敢劳动苏家主出门亲迎?”
苏凌寒叹一口气,凄然垂泪道:“我儿浩然惨死,苏某无能,至今都不知杀人凶手是谁,几位想必都是因浩然惨死一事儿而来,苏某心中迫切期望找到杀害浩然的凶手,为浩然报仇雪恨!”
湛临渊温言道:“苏家主节哀,苏大公子仁义在外,不幸惨遭毒害,武林各同盟各义士无不心中愤慨,定能找出凶手为大公子报仇。”
苏凌寒掩面呜咽,道:“哎,我苏家一向侠义传家,从不与人交恶,实在不知无意间得罪了哪位朋友,让浩然落得如此下场.....”语音悲切让闻者心酸,众人忙围上前宽慰一番,苏凌寒用衣袖擦擦眼角,强笑道:“苏某失态,让各位见笑了”一抬头瞥见有个白衣僧人站在身边,额点朱红相印,面貌俊雅,一双细长丹凤眼清亮如寒潭,正清冷冷地瞧着他,不由得身子一颤,瞪大了眼睛。
湛临渊见他直愣愣地瞧着寂空,神情变幻莫测,忍不住出声道:“苏家主?可是有什么不妥?”
苏凌寒当即回神,盯着寂空瞧了一会儿,似是在辨认,迟疑问道:“这位般若寺的师父是......”四人当中照净他自然认得,湛临渊和程弃智经常随自家师父出席盟内清谈宴会,他自然也认得,唯有寂空因不喜聚众人多几乎从不参加盟内聚会,是以苏凌寒只知其名却不识其人。
湛临渊奇道:“这位是了缘大师坐下二弟子寂空师父,怎么苏家主竟然不认识?”
苏凌寒大惊,道:“原来是寂空师父,失敬失敬,寂空师父法号自是如雷贯耳,十三岁便入点印境,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法相庄严。”
寂空双手合十,道:“苏家主谬赞,几日前苏家主去信般若寺,小僧方才得知苏大公子一事,深感扼腕,如今携师侄照净前来相助苏家查找杀人凶手,定能给苏大公子一个公道。”
苏凌寒惭愧道:“本不敢叨扰宝刹清修,只因浩然之死实在蹊跷,苏某无用实在看不是这杀人凶手是何来历”
寂空道:“苏家主能否详细说一说有何蹊跷?”
苏凌寒苦笑道:“浩然尸体并没有入殓,诸位随我进去一看,便知是何蹊跷了。”说完当先引路往苏宅内走去。
四人随着他穿过苏宅外院渐渐往西来到一处偏僻院子,一进院门便觉一阵凉意袭来,待走进厢房更是寒气逼人,只见房间正中摆着一个巨大的冰棺,一个人影躺在棺内。苏凌寒指着冰棺,道:“尸体就在这里,我留着浩然尸身就是期望能从上面找出杀人凶手的线索,可是这表面实在是看不出任何蹊跷,诸位来瞧瞧。”
四人往冰棺中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青年男子尸身躺在棺内,相貌与苏凌寒颇为相似,正是苏家大公子苏浩然。四人走进细看一阵,寂空问道:“苏家主,大公子是在太和山境的休与山城被杀害的,从休与山到泰室山少说有一个月的路程,大公子的尸身就是用这冰棺送回来的吗?”
苏凌寒摇头道:“不是,这冰棺是我五日前才用上的。浩然被发现时周身结满白霜,尸身冰冻不腐根本就用不着什么冰棺,尸身回来后本一直停在东边灵堂里,五日前我见尸身上的白霜开始消退,怕尸身有损这才移进这冰棺的。”
寂空沉吟道:“周身不见任何伤口,死后月余才腐,果然很蹊跷。”
湛临渊与寂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对苏凌寒说道:“想必苏家主一定听说了竹山温家温若晨之死吧?”
苏凌寒凄然一叹,悲切道:“听说了,若晨是......是受浩然连累而死的,是苏家......苏家对不起他!”掩面一阵呜咽,复又问道:“莫不是湛公子是因为若晨之事来我泰室山城的?”
湛临渊道:“不错,我见过温家公子的尸身,与大公子的死状一模一样,看来杀害温家公子的凶手与杀害大公子的凶手就是一人。”
众人一阵沉默,苏凌寒怔怔出神半晌,叹一口气,道:“当今世上除了魔教的太素玄阴功,主练阴寒内功的不多,我正道门派中更是少之又少,能有如此深厚功力的在世的绝对不出三人。”
寂空心中一跳,就听湛临渊问道:“魔教的太素玄阴功?不是已经被毁了吗?”
苏凌寒仰头对天出神半晌儿,道:“不错,十年前魔教教主苏碧寒亲手毁掉了太素玄阴功的秘笈,这世上应该再无太素玄阴功。”
程弃智问道:“难道不会有别的抄本,或者还有别的传人?”
苏凌寒摇头道:“抄本应该不会再有,十年前整个魔教被一把大火烧个干净,九幽台被夷为平地,至于太素玄阴功的传人......太素玄阴功是魔教护教功法,只传本教教主一人,苏碧寒死时并无传人.....”他略一沉吟,忽得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程弃智奇道:“苏家主,你说什么不会?不会有传人吗?”
苏凌寒皱眉道:“在下刚刚忽然记起起一人,这个人也修习过太素玄阴功,不过他应该死了......”
程弃智被勾起更大好奇心,追问道:“是什么人?”
苏凌寒本不想提起旧事,但见程弃智双眼圆睁目光炯炯的瞧着他,只好无奈道:“哎,是......是苏碧寒之子苏静棠。”
寂空眼皮一跳,确信“苏静棠”这个名字是第一次听到,但不知为何又莫名觉得熟悉。
苏凌寒长叹一声道:“哎,这是我苏家的丑事,不过就算我不说想必诸位都知道,苏碧寒本是我苏家弟子,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当年也是位名满天下的俊雅公子,他二十三岁那年外出游历时遇见了魔教教主谢忘忧之女谢青芫,哎!也是他命该如此,有这样一段孽缘,苏碧寒与那魔女谢青芫相恋,不久之后两人就私定终身避世隐居。他无缘无故消失不见,苏家一直在找他,一直找了七年才在太和山境最南边的一座无名山上找到他们,那时他们的儿子苏静棠已经五岁了。父亲当时就被气得吐血了,我实在不忍大哥走邪路自毁前程便劝着父亲将他们一家三口接回苏家再想法子安置。苏碧寒一家三口在苏家住了一段时间,有一天,他儿子苏静棠跟宗族中一个弟子起了冲突,当时才五岁的苏静棠竟一掌将那个弟子打成重伤,我这才知苏静棠从三岁起就开始修习魔教的太素玄阴功,只因他出生时难产体弱,他母亲谢青芫便偷偷教他练玄阴功强身,虽然苏静棠年纪尚小,但他天资聪颖,两年练下来竟然已经铸就根基!哎......诸位都知道根基对练武之人的重要性,根基是练武之人的根本,打下什么样的根基就决定今后走什么样的武道,这孩子这么小就立下魔道根基,从此之后就注定是魔教之人,这一辈子都毁了嘛!哎,无论父母怎样小儿总是无辜的,苏静棠是我苏家骨血,本来还有回归宗族回归正道的可能,可是如此一来那就再无可能了......”
众人一阵默然,心中均道一声可惜。传闻魔教中有一门极厉害的功法叫“太素玄阴功”,此功法阴寒至极,练成之后可称霸天下,无人能敌。魔教前任教主谢忘忧曾经凭此功打败三大掌门人联手,苏碧寒继任教主之后只修习短短五年便能与正道各门派抗衡,可见此功法的威力。苏静棠幼年就开始修习此功法并且铸成武道根基那就再无可能成为正道弟子,因为根基一旦铸成就是一辈子,若强行毁掉根本不可能重塑,毁掉根基之人从此以后就是一个废人,连不练武的普通人都不如。
苏凌寒一声长叹,继续道:“又过了几天,魔教教主谢无忧忽然派人来苏家要我们交出谢青芫,不然就杀我苏家满门,还口出狂言,扬言总有一日会灭我正道门派一统江湖。哼!魔教欺人太甚,咱们正道各派怎么能忍!当时的武林盟主是湛公子的师祖周南台周盟主,周盟主当下便决定联合武林各门派攻上九幽台,以诛除邪魔护卫天下正道。”
寂空等四人知道自武林同盟成立以来,发生过两次大规模围剿魔教的行动,第一次是十五年前围攻九幽台,人极殿周南台、般若寺空岩神僧、南华宫庄存雪三大首领门派掌门人决战魔教教主谢忘忧,最终正道各门派损失惨重,不幸败北而归。第二次是十年前各武林正道门派不忿魔教教主苏碧寒暴戾残忍的行事手段,合力攻上九幽台,杀死苏碧寒,一举覆灭魔教。他们四人长成时魔教早已覆灭,从没有与魔教有过什么接触,对魔教的了解也都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如今听苏凌寒提起正道各门派围攻九幽台的往事,不由在心中想象当年的豪情壮举,顿时心往神驰,只盼苏凌寒讲的越详细越好。哪知苏凌寒说到这里便顿住了,只是瞧着窗外怔怔出神,脸上表情有些古怪。
过了一会儿,程弃智终于忍不住了,叫道:“苏家主?苏家主?”
“嗯?”苏凌寒回神,对上程弃智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脸上飘过一阵茫然。
程弃智再接再厉,问道:“后来怎么样了啊?”
苏凌寒道:“对不住,在下想起往日故人一时想的入神,咱们接着说吧。”他微微眯起眼睛,继续说道:“谢青芫在苏家听到了正道门派要围攻九幽台的消息,就遣出两个侍从到九幽台报信儿,哎,也是我苏家大意,本想着她一个不会半点儿武功的妇人没什么威胁,哪知谢青芫不仅精通医术还精通下毒之术,她悄悄给苏家众人下了一种能让人暂时失去内力的毒药,想趁机离开苏家,我中毒之后拼着余力想阻止那两个去报信的侍从,可惜还是让他们逃了,混乱之中,我三弟苏岁寒一剑刺在谢青芫背后,长剑刺透谢青芫身体又刺进被她护在怀里的苏静棠的左胸,谢青芫当时就死了,苏静棠也奄奄一息,眼见也不能活.....”说到这里,苏凌寒脸上闪过一丝惧意,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略微停顿又接着道:“苏碧寒当时就疯了,你们没见到他当时的表情......他盯着我三弟的那个眼神......现在想起来我还是觉得害怕,我三弟被他一剑刺死,死时双目怒睁,死不瞑目,始终不相信自己血脉相连的大哥会杀了自己.....苏碧寒杀得兴起,又连杀几人便带着妻儿尸体夺门而去。之后的事诸位都知道了,苏碧寒叛出正道,加入魔教得谢忘忧传太素玄阴功,接任教主之位,这恶贼性情暴虐,滥杀无辜,简直是罪大恶极,继任教主五年后就被正道各门派群起围攻,最终死在了缘大师手下......”
寂空微微一惊,诧异道:“苏碧寒是我师父杀死的?”
苏凌寒道:“是,十年前武林各派第二次围攻九幽台也是惊险重重,苏碧寒修习魔教太素玄阴功后功力大涨,正道各大高手一时都不是他的对手,最后是了缘大师出手将他毙于掌下,才扭转战局。了缘大师在这次围攻中可谓居功至伟,怎么寂空师父不知道嘛?”
寂空摇摇头,道:“不知,师父自己从来不说这些事。”
程弃智颇感唏嘘,叹道:“这位......苏教主真是太可惜了,想他当年也是正道世家出身的翩翩佳公子,因为一段孽缘坠入魔道,而且越陷越深,最后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人生无常,无常人生啊。”
湛临渊道:“苏碧寒修习太素玄阴功短短五年竟然能与各派高手相抗衡,这太素玄阴功当真如此厉害?”
苏凌寒正色道:“苏碧寒持身不正,一朝踏入魔道便永无回头的可能,到最后也只能自食恶果。魔道的功夫走的是与我正道完全相反的路子,都是一些速成捷径,虽然可以一时称霸,但却不能长远,一直为我武学正道所不齿,好在这部邪功秘笈已经被毁,世上再无人使这门邪魔功夫,当真是一大幸事!”
余人纷纷点头,内心都是唏嘘不已,一时都沉默下来。
程弃智摸摸下巴,道:“那么问题来了,杀害苏大公子和温公子的凶手如果使得不是太素玄阴功,那还会有什么功夫这般阴寒霸道?”
照净忽然开口一字一句道:“青要山郁家的阴阳碎空掌!”
寂空问道:“青要山郁家?”
湛临渊先对寂空解释道:“青要山郁家是黄小姐的外祖家。”接着又道:“郁家的阴阳碎空掌一阴一阳,阴掌阳掌都具有隔山打牛之力,功力深者确实可以一掌震碎人的内脏而不伤及外表分毫,不过据我所知,郁家人有此等功力的似乎只有郁老爷子一人,郁老爷子三年前将家主之位传给郁大公子后就闭关了,至今还不曾收到他出关的消息。”
照净迟疑道:“或许他中途出关又回去闭关了?”
苏凌寒呵斥一句“荒谬!”说道:“郁老爷子是何等人物,怎会因为小儿女间的一点儿小事情就出关杀人,而且一杀就是百余口人,手段如此狠辣绝不是郁家这样的大世家行事风格,哎......原本也是我苏家对不起黄家小姐,浩然到死都不能瞑目,到底是谁与我苏家有深仇大恨,竟然下如此辣手......”说着又掩面呜咽起来。
照净嘴唇一抿,不再说话。
湛临渊与寂空对视一眼后,走上前温言宽慰几句,苏凌寒呜咽一阵,略整一整仪容,道:“查找凶手的事还请三位多多费心,在下先行谢过!”说着向湛临渊等三人深深一拜,湛临渊忙把他扶起来,道:“苏家主是长辈,不必如此,大家都是武林同盟中人,查找真凶惩恶扬善这本是义不容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