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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小事,算了,朕一直觇察以来,就暗自惋惜,想不到那些萋萋妃子,可不尽人间之事,在于一人执念,一人之作啊!”
晋武帝婉言叹息,他捋了捋颌下胡须,便臾曳羊车停了下来,近到门口微微一瞥:“嫔妃胡芳”,这几天以来,胡芳成为了他的专侍。
阉宦门口一站,屏气不动,门被推开了一条长缝。晋武帝缓缓踏入门桯,里面檠灯闪烁,璀玮照人。
“胡芳,你又想出来了什么新点子,迷惑朕心,这天下美女,就你胡芳会招惹本陛下心花怒放,哈哈……”
胡芳善于玩,也善于照着司马炎的心思玩耍。
“皇上你不是喜欢樗蒲吗?我们入寝之前玩一把怎么样?”
“好……,好!这几天羊车都不动了,一直往你这专宠来!原来你想了新花招!”
晋武帝哈哈大笑,想着胡芳居然跟自己想樗蒲来,难道想一试自己的身手。
木筒里有长长的竹签,若箭模样,胡芳先从木筒里拿出竹签,然后扔了出去,这竹签刚好落在不远的一个大木盘上,颠颤了几下,签尾鲜艳翮翎亦摇晃摆动。
这灯烛也在帷幄里青丝蔓延,飏飏若烟。
晋武帝抓起一个竹签也扔出去,也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大木盘上,这样你来我往,不分上下。
可是胡芳最后处了下风,在和司马炎抢竹签的过程中,竟然不小心抓破了司马炎的手指,顿时破了皮,鲜血顷刻而出,红红的象一颗斑痣。
“这么不小心,你愿不愿受罚!”
晋武帝开始酝酿文章,想给胡芳来个小慴栗。
“皇上自己抢过来的,又不是妾自己抓你的,这可不能怪臣妾!”
“不怪你怪你,你这脾气太耿直,大大咧咧的,难道就不能装一点风韵温婉。”
“臣妾才不愿呢?妾就这样的人,愿意这样伺候陛下,最讨厌那种阿谀奉承、献媚求荣的那些女子,装模作样的,简直是有辱斯文。”
“若不是你那天在殿下大哭大闹,朕才不封你为贵妃呢!”
晋武帝惆然想起胡芳刚选妃入宫时,那种懵懂清纯,简直就是一尘不染的菡萏。
“妾可不怕什么宫殿不宫殿的。”
那天宫殿侍卫一听哭声,立刻提刀而来,并且凶狠的言道:“这里是皇宫,不许哭闹,哭闹是忌讳,是有损陛下的福祉,对陛下来说不吉利的。”
“你这小命不要了吗?”
一凶悍的侍卫面色狰狞,怒眦龁齿。
“小女连命都不要,还会怕陛下!”
遂仍然哭泣于殿下。一侍卫曳捽起胡芳,朝殿外攥去,胡芳使劲挣扎,拚力想甩开那侍卫。
这殿内不宜见血光之灾,所以一律是皇家禁忌,如是迫不的已才在宫殿内大开杀戒。
拖到外面后,侍卫准备削其手足,以示惩罚。
不若被进入宫来的太傅荀顗看见,马上呵令阻止。
“这是大将军胡奋的女儿,是现今皇上的妃子,你们是受了谁的命令,敢胡乱行刑的。”
“荀太傅,这是宫里的规矩,如果刚入宫的妃子良人在宫殿内大声啼哭,是有对皇上的不敬,并且是非常不吉利的,所以陛下说如有此事发生,一律剡其手足以示惩戒。”
“好了,你们下去,我立刻带过去,去见皇上。”
这样胡芳才逃过一劫,不然就可能已被剟去手指或者脚趾,那可就成了瘸子。
“到底怎么回事?”
荀勖看着泪眼朦胧的胡芳。
“小女是觉的好玩才入的宫,见州郡有张贴告示,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皇上和太子在选妃,所以偷偷溜出家中,才被那些宦官选中,可到了这里一时离开父母,就觉的慌乱害怕,想着急了就哭出来了!”
“原来这样,这是刚进宫都有的现象,等时日一长你也会习惯的。”
荀勖知道事情的原委后,遂安排一个宦官带胡芳去了妃子的宫殿。
后司马炎听到那大殿里号哭的原来是胡芳后,在经过荀勖这么一说,遂安排洛阳县令司马肇册封胡芳为贵嫔,并且经常临幸胡芳,这让胡芳在宫殿里慢慢忘却了回乡之念。
“现在怎么办,手指破了!”
胡芳原本以为晋武帝在吓唬她,想不到果然有血渍出来,不过只是点擦破皮的口子。
“你这下了殿后大哭大闹,侍卫没把你剟去手指头,现在倒好,终于疴及无辜,你看看,简直就是武将家的女将!”
胡芳一听晋武帝在嘲笑自己,还带着某种睥睨数落的腔调。
“臣妾的父亲胡奋大将军北伐公孙渊,西抗诸葛亮,妾不是武将家的孩子,还能是什么孩子?”
胡芳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她的心里就是这样:就是武将家又怎么了,你一个九五之尊的皇上又怎么了,就为了蹭破点皮就叽叽歪歪的,还说自己是粗暴的野蛮女子,一点也没有承受力,就为了这点小事,一定要把自己的高贵戏演出来,凸显出三叩九拜的天子威风来。
这一番话反而说的晋武帝立刻显有尴尬之色。
他的脸开始酱紫起来,眼前飘着过往的金戈铁马,驰骋坌土、厮杀呐喊。
因为胡芳的父亲镇军大将军胡奋,北伐公孙渊,西抗诸葛亮都是在晋武帝的祖父司马懿麾下任职。
这明显有反讽晋武帝五十步笑百步,自己也是出身武将之家。
“皇上自己不就是个武将家的孩子,还数落着别人!”
见司马炎一时出于发愣中,胡芳偶感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心里不经噗嗤起坏笑的涟漪来,皴裂的褶皱在她的嘴际,缓缓岩砦般显出小浅晕。
“皇上你怎么啦?一下子怎么不高兴,一会严肃可怕的让我心跳,一会又沉默寡言,让妾又执迷起自己什么做错了?”
胡芳故意在清挹刚才尴尬的空气,否则晋武帝司马炎也不会恍惚神智。
“没有的,朕刚才有严肃吗?是不是就为朕的这点小事,而制造逃避的说词,和你樗蒲,还是不分上下的,只要你开心就是了,何必在乎那蹭破点皮的事情!这算是事情吗?朕也没说是事情!”
“哈哈……,陛下你是没说,是妾说的,妾就是怕皇上等会又会改变主意的,现在只是一个武家将,后怕来个什么野蛮异常的武将家呢……”
胡芳越说越觉的自己很是惬意,懕懕神态里开始柔情似水,当初进宫就直接在殿下嗥咷大哭,不管你是皇上还是陛下,我想哭就哭,什么都不怕,管你皇帝什么吉利不吉利。
这檠灯烛火,荧荧发爇,一阉宦笃行不怠,一进来照着司马炎提前的吩咐,把酒菜都整齐的罗列于桯案上。
宫廷玉液酒,琥珀玲珑光。
珵玉雕鸾杯,翔翥深穹间。
“来,先来小酌一杯,夜深人静,这宫阙里,如坠琼楼玉宇,这高处正万丈红帷。”
司马炎亲自在玉杯上酾酒,醁醑笃香浓郁,散发在镂漆镳镳的桯案上,熏的满面陶醉。
“皇上,先让臣妾睡一会,身子困了!”
“不行,先必须陪朕喝点,暖暖身子,不喝酒怎么可以胸有大志、腹有良谋!”
……
这静悄悄的清癯的月亮,透过云翳的轻纱,俯瞰着宫殿的雕甍翚檐,绲带笼灯下,辄生出轩窗的喃喃低语。
崇化宫里的御医在忙乎着,深夜还在杵臼房里磨制药方,一遍一遍的重复调配和试制,忙的满头大汗,但背负着使命,否则将离开宫殿,原籍还乡,人可以往高处走,但如果往低处走,并且还是从高处摔下来的,那肯定皮开肉绽,非常的疼痛难忍,就算一时是忍住了,但难保后遗症会出来,或者隔几天就来个大疴,让你一下子折磨难捱,这样就真会祈禳自己还不如一刀了断了痛快。
“皇后娘娘,御医肯定能医治好皇后身子的,皇上已经下了命令,谕令宫殿里所有的太医都研制药方,否则都不许吃饭睡觉!”
“这不是在折磨人嘛!万一本宫这病是无药可医治的呢?那不是在逼太医,这太医又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百分百做的出来的,皇上也不能因臣妾这样,而降罪那些无辜的御医。”
皇后杨艳感觉自己这病是熬不过去了,都已经躺在床上有好几个月了,并且御医都想尽办法,但亦无济于事。
也自从这开始,晋武帝就不再骑着羊车猎艳选妃,包括胡芳,亦都已经芳房空置,不再酌酒一起吟诗楮墨。
杨艳心情也不再匡勷不安,晋武帝昼夜陪着她时,她亦对生死也想的很开、看的很开。她有时在回想着过去和司马炎年少时的快乐时光,那与裴楷、王济一起去段府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