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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会一听太史屈的话,心里亦舒畅了许多,再说没有太史屈的银两提供,自己在西城的贩马生意不可能做的风生水起,所以心里对太史屈是感激不尽的。
孙秀和太史屈坐定位置后,木柁悬垂荻枵薄,几案上觞酒豆肉,贮盏芗蓼麴豉,香缕清逸,散馥腾熏。
“石大人,今日特来西城马市走访,不知是否尽兴!”
“今日去西城马市,果然见马匹雄壮,非关内马可以媲美。”
石崇一见孙秀旁敲侧击,想窥探自己来相良驹的目的。
“这西城之马乃孺子与邺城的富家子弟,一起经营的马市,所以石大人如果需要马匹,尽管让孺子去挑选就是了!不必事必躬亲。”
孙秀说着便晲视旁边的孙会,孙会正在一心馔酒赏歌舞。
“南皮和邺城也就间隔几邑,所以来去还是挺方便的,今日之行,与孙会公子在西城相遇,公子经蓺机巧,精思雀钗,令石崇盛情难却,就来府上谈笑豆觞!”
“孺子只擅于相马,其余实是令人寒碜!”
孙秀不觉情绪憯憯,酌酒之间似乎怏怏不乐。
石崇也知孙秀乃虚伪狡诈之徒,现在依附于赵王司马伦,如同灰雀氅上凤鸾,秃鹙翥同隼雕,其势如同司马伦的心脏肺腑。
不过睇视那孙秀的下座,头戴簪缨冠冕,红色幅巾裹于胸前,外面锦袍玉带,面若涂珠,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心里不禁一思忖:“此人莫非正是孙秀的帐下,斩杀鲜卑孛扎木,使三百多斤百鸟朝凤枪的太史屈……”
“今夜宿于孺子孙会处……”
“不了,今夜我去馆驿下榻,已与邺城郡县有言,所以不劳烦孙会公子了!”
“父亲你要走,先走吧!这里孩儿还有事情和安阳乡侯谘诹商榷!”
孙会这才稍微醒悟过来,自己囿于这些善于抚琴和起舞的美女,娇波流慧,佳娢庭芳,却疏忽了石崇的裀藉床榻。
“那我就先告辞了,孺子好好陪陪石大人,怠慢了唯你是问。”
孙秀起身行礼作别,太史屈靥笑向石崇会意,并也起手作别。走出廷堂后,石崇的内侍从后门进来,告知幨车都已经备好,可以去郡县馆驿。
孙会和司马荂也觉困意顿袭,便摆手让歌舞管龠停歇散去。
“石大人,马匹明日小的叫我师父太史屈,亲自给大人押送过去!此等烈马不同寻常,所以还需我师父的帮忙!”
“你师父就是刚才的那位……”
“位于父亲下座的就是小的师父!”
“孙会小子,你想的倒美,翌日本公子要行拜师大礼,你还想麻烦太史屈师父,真有你的!本公子即刻去告诉父王,把你逐出赵王府,让你这臭小子不懂礼法,没有上下尊卑!”
司马荂一听孙会让太史屈给他送马去,简直是在亵渎太史屈的威名。
“孙公子,我也该走了,不过你想叫你师父替你押送,那孙秀恐怕一万个不会同意的!”
“怎么可能,我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一向不会难为我的!”
石崇微微嗢噱一笑,拍了拍孙会的肩膀道:“你有提三百斤石锁在院中奔三圈的能力,不气喘吁吁,就你那骨瘦如柴,风起亦可摇晃的身子,如今都能如此,你父亲会让身边的猛将离开邺城……”
说完石崇把八株珊瑚树,吩咐两个内侍扈从给放进了木椟。
然后走出了廷堂府院,回郡县的馆驿去了。
司马荂也接着回到了自己的府院,想着第二天拜师的繁冗细节,不由一声喟叹:“以后与孙会一起练习,那将是天天得看着这个恶心的家伙面孔,还一脸的倨傲和自以为是!”
一夜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昩爽来时,啁啾在府院的梧槚大树上,破晨的暾日,在云晓间开始昱光闪耀。
赵王司马伦正座于赵王府的廷堂上,太史屈也和孙秀一起进入门畿,作揖行礼于司马伦。
内侍领着司马荂也从后门出来,那司马荂昨夜酒后过于兴奋,似乎不曾睡好,正哈欠不停。
被司马伦看见后一顿臭骂,顽劣之徒,不学无术,举止轻佻,把司马荂詈诃的耷拉成犬状,神色如醯酱麴豉,怏怏不乐,心里牢骚满腹。
“孺子不求上进,茸阘窭陋,以后就全仰仗太史将军的教诲了!”
话音刚落,正筹措着为司马荂行拜师礼之时,突然有内侍来报,说孙会口吐白沫,躺在床上翻滚嚬呻,这让孙秀歘然间惊吓出冷汗来,急忙如犬吠狴犴般踉跄着跑了出去。
到了孙会的床边时,见孙会面容煞白,口吐白沫,眼珠魇鬼一样,孙秀立刻传府内太医来就诊。
太医一把脉,言道乃是体虚气血不足所致,需静养时日方可痊瘥,然后开了药方下去,孙秀一听总算松了口气,不恍片刻,孙会寤后拉着孙秀的袍裾说:“父亲,今日需要送马去南皮,孩儿现在这样无法送过去,还是让师父代孩儿此行吧!”
孙秀还未在惊魂中醒过来,用帨帛擦着颡汗涔涔,并同意了孙会的请求。
赵王司马伦也无奈,就暂时撤销了着拜师计划,令选时日,再做计议。太史屈按照孙会的意思,便把那些烈马送到了石崇的府上。
石崇一见果真是太史屈送来的马匹,高兴的简直要手舞足蹈,还暗暗夸赞孙会这侏儒,竟然果然能把太史屈,从孙秀紧絷的缧绁里给放开手来。
太史屈进入这璀玮的觚棱大殿后,不禁赞叹这里的鬼斧神工,衡门楹壁上衔着焱焱发光的珍珠,兕角雕琢的装饰,令人眼花缭乱,琥珀和象牙比比皆是,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石崇先拿出九株珊瑚树,这珊瑚树昱日璀璨,枝懋抚疏,栉比珵玉,宛宛摺揲。
太史屈对这瑰丽昱耀的南海宝藏,虽然一时饴如饯蜜,但转瞬间云翳出岫。
“这九株珊瑚树乃是这些烈马的财赀,连同这木椟一起收下!”
石崇吩咐内侍都打理停当,交付于太史屈。
并且想邀请太史屈游览一下金谷园,这金谷园的名字,乃是出于金谷二十四友的金谷两字。
太史屈本来就纳闷,这孙会曾说过马匹的银两由八株珊瑚树代替,怎么突然多出来了一株,正犹豫不决时,见石崇有心让自己观赏金谷园,就同意了这个盛情。
金谷当年景,山青碧水长,楼台悬万状,珠翠列千行。
进入金谷园后,果然是繁花似锦,桃花灼灼,柳丝袅婷,亭台楼阁遥相呼应,甚是美奂绝伦。
“太史将军,请到里面观看!”
石崇一边介绍美景,一边观言察色。见太史屈威风凛凛的一员猛将,对金银不甚感兴趣,却对这金谷园的美景颔首咏叹,这让他反而感到太史屈乃性情独特之人。
经过一道盩厔山水的衢廊檐木,见石圯栈轩,曲荷塘香,蝴蝶振翅,太史屈复又悠然赞叹。
正恍如隳落那仙气美景之时,突然龠以雅南,埙篪相合,歌声琅琅,且笑盈而来,谈吐清越,太史屈循音而瞟觑,原来不远一亭台楹榭,正有两个鲜装袨服,纶巾飘逸的士人,在一起赏匏笙瑶筝,且悠然馔酒取乐。
“这乃名士王敦和刘舆,今日刚好来此赴宴!”
石崇一见太史屈正举目相望,就捋须歆然而荐。
“王敦,这王敦乃是王寔之子,王戎堂弟,精读《左氏春秋》,闲情雅致,今日能见到此等名士,真是在下太史屈的荣幸啊!”
“不如一起馔饮几杯,凭将军的神武,足可以让亭台大放异彩!”
王敦见石崇走了一段时辰,现在才姗姗而来。
正纳闷想排斥郁闷之时,掣匏樽商觚飘然下木阶,才看见一个面若冠玉,气宇轩昂之人正踏步而来。
“这是太史屈将军,这是驸马都尉王敦……”
“久仰大名,王都尉乃是洛阳的名人,皇上的贤婿!真是一见令人倾心颙慕!”
“太史将军客气了,只是樗栎无能酸儒而已,将军才是名冠天下,谁不知将军在幽州城外的栈门关,单骑斩杀孛扎木,与公孙浪大战一百多合,令鲜卑慕容闻风丧胆!”
“只可惜鸾凤栖于乌雀之下啊!”
突然刘舆起来也飘若一翩,提兴而起,言孙秀乃是个钻营奸邪小人,尽然会得到太史屈的英雄猛将。
原来前几日石崇从赵王府回来后,便将自己在孙秀那里所见所闻,留有余地的告知了好问的刘舆。
不过这太史屈之事,出于一种嫉妒,或者是睥睨不平,就和刘舆还共论了一番。
太史屈也盛情难却,就在那亭台楼阁里安坐了下来。
石崇一阵高兴,见太史屈终于可以掣觥共饮,便吩咐内侍扈从去唤几十个美女来跳舞助兴。
王敦一看石崇又以美女来饮酒取乐,虽然心知肚明,但亦不觉觳觫寒栗般徐徐袭来。
刘舆不太会喝酒,生怕美女又被石崇刲杀,不禁亦心惊肉跳。
“太史将军请,这里初夏时节,亭台楼阁之上,酾酒尽兴,勃发激情,谈笑阔论,定可心神旷怡!”
“是,是,石大人乃重情信义之人,在下太史屈与此间同乐,实为幸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