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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纵即逝的闪念过后,司马囧又说道:“连汝南王司马亮都害怕太傅,我看就没有人可以剔除奸佞之徒了!”
“我看不如我和太史屈一起杀进宫去,把那老叟迂腐给捽出来,絷拿于宗庙天坛,酹典榛墟,然后枭首于辕门外,以正君威!”
“不可鲁莽,这是投鼠忌器,不能已一时冲动而惹火烧身,现在皇上被太傅掌控着,万一皇上出点什么事情,那是要招灭门之祸的!”
太史屈立刻阻止了王屯的谏言,这是万万使不得的做法。
“现在车骑将军羊玄子如何?”
“还在缧绁之中,这事就是因为羊琉斐王妃而起,皇上也是受人谮言,迁怒于齐献王司马攸,由于曾经大闹太子府,所以就将羊玄子给羁押了起来,准备擢刑部廷尉何勖审理!”
经过一番商榷之后,也亦觉无计可施,就算焦虑过甚也束手无策。
这宫殿内顿时一时陷入沉闷之中,各自扼腕喟叹,纵然有粉身碎骨的勇气,也摇颔无形的桎梏枷锁里。
在含章殿,司马炎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并且颔首同意了皇后杨芷拟定的诏书,此诏书上写着:“昔日伊尹吕望作辅国大臣,功勋永垂不朽;周勃霍光受命护国,为古代名臣之冠。侍中、车骑将军、行太子太保、领前将军杨骏,德厚而智高,见识明远,辅翼皇上与太子,以忠贞严肃着称于世,应做朝廷宰辅,比于商代伊尹。
现以杨骏为太尉、太子太傅、假节、都督中外诸军事,侍中、录尚书、领前将军如故。
设置参军六人、步兵三千人、骑兵千人,这些人移驻在前卫将军杨珧的故府。
若杨骏在殿中住宿,应有人保卫,可派左右卫三部司马各二十人、殿中都尉司马十人供杨骏使用,这些卫士可以持兵器出入宫殿。”
司马炎看过皇后杨芷口头传达,由中书令何劭、中书监华暠一起楮墨诏书后,并且呈上自己的面前览阅,无奈的摇曳叹息,不一会,司马炎眼瞳已无法聚光看清物体,歘然之间,突然手垂落于龙榻的边缘,这龙翔凤翥的裀褥之上顿时哀泣四起,泪如雨下,司马炎就这样驾崩于含章殿,这位曾经篡位于曹魏,并且励精图治,大力发展经济,怀柔天下,并且灭吴而统一华夏,建立西晋的不世之业,光照千秋,永垂青史,却最后黯然驾崩,而留下了西晋风雨缥缈的存亡危机。
司马炎驾崩消息一传出,朝野顿时惙掇哀号,并上下震动,人心惶惶。中书省诏书发布朝堂之上后,众朝廷臣僚皆缄口无语,皇后还令太傅杨骏拟发丧诏令,并且自委任为料理后事的重臣,居住在太极殿,身边甲胄林立,并且剑履出入宫殿。
大司马司马亮府上, 由于司马亮惧怕杨骏会怀疑自己,所以推脱有疾而不入朝,只在大司马府闳门之外悲恸啜泣,以表自己的一腔悲愤,这些其实都是做给太傅杨骏看的,以蒙蔽杨骏的猜忌忐忑之心。
“大司马,那杨骏昏聩无能,却独断专行,却行伊尹霍光之事,日后必将生变。”
府内殿中中郎孟观、李肇一向与汝南王走的比较近,所以常常将宫殿朝堂之事,暗暗到大司马府上告知司马亮。
“现在皇上还在收殓下葬期间,不宜生出事端,还需谨慎从事,以免太傅起了疑心!”
“大司马所言极是,现在六宫粉黛俱已憯憯失色,朝堂之上人心还未稳定,所以等盖棺出殡后,祭祀天地,祈禳国运之后,再行定夺之策!”
时廷尉何勖亦在大司马府,时常替司马亮谋定大计策略。
太子府内,贾南风闻知司马炎驾崩,不禁一阵窃喜,自己捱这十几年的太子妃苦日子,现在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时候,终于可以告别寒碜的太子府,而进入宸宇深宫。
“司马繇,你也可以不必在这太子府蛰伏恭维,你还是做你的安东公吧!并且日后我决定把你安插在龙云门,屯兵在那,静观其变。”
这谦卑廙廙的司马繇一听,也甚是欢心,这几年来自己一直侍奉于太子司马衷左右,纡尊降贵,只做了个太仆之职,现在终于可以飞龙在天,遨游苍穹。
更何况他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那就是夷灭文鸳一族,替自己的亲戚诸葛诞剔除后患。
不过现在还是帝王的服丧之期,要司马衷行天子之事,登临大殿,统御群臣,那还得一段时日。
杨骏在光华殿履行晋武帝司马炎的遗诏,总事入殡下葬事宜,准备入殡盖棺之时,六宫粉黛皆来殿外缞衣白衾,慊慊送别,这近万掖庭佳丽,无不挽袖恸哭,哽咽于帝王灵柩之下。
还有那上百个擐铠持刀侍卫,伫立于殿内外,表无表情的护卫着杨骏的安危。
这不下于朝堂之举,行不遹之礼,甚是让朝中臣僚无不憎恶,这种不安礼法大典,图谋不轨之径,如昭然若揭。
晋武帝安葬于阳陵后, 太傅主薄朱振便对杨骏说道:“现在汝南王司马亮在大司马府,虽然如同尺蠖之屈,但如同龙蛇之蛰伏,皇上下葬前,不敢来朝堂之上,分明是心怀叵测,惧怕太傅你看穿他的觊觎之心,所以现在时机已到,趁司马亮还未察觉之时,立刻缉捕司马亮,已决后患!”
“可现在太子尚未行登基大殿,并且人心还未稳定,岂可鲁莽行事!”
“正是因为还未行登基大典,司马亮还犹豫不决之时,将其一蹴而就,絷于缧绁之中,然后假借交于廷尉审候,则事必成!”
“你的意思是……”
“是的,这汝南王不除,太傅岂能安榻,现在只要皇后下一道诏书即可!那汝南王司马亮便如同刀俎泥鳅,分崩离析。”
“好,那就按照你的意思……,让司马亮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杨骏终于点头允诺,决定带典军校尉许孟,还有车骑将军杨珧一行,立即赍皇后诏书准备于晡时,去大司马府逮捕司马亮。
大司马府上,何勖匆忙而入,神色慌里慌张,屦履踉跄,买入门畿直喊大司马,司马亮骁骑校尉于涉立刻擐铠而出,问及何事,廷尉何勖连大气不敢喘一口,直接徵问于涉道:“快点带我去见大司马,否则必将休已!”
见司马亮如此,于涉也不多过问,便领着何勖进入了内室。
这檩桁悬梁,楹横榱子之下,帷幌飘动,司马亮正和一侍妾在狎戏,卸佩褫绅都在一旁的楠木几案上。
见外面脚步慌乱,橐然而至,司马梁立刻搴起纴织锦帘,急急忙忙擐好衣裤,便从一楸木雕刻的屏风处走了出来。
“大司马,不好了啊!”
“什么事情啊?难道天要塌了……”
司马亮还未及笄而冠,头发尚蓬松凌乱。
“大司马你危险将至啊!”
何勖几乎急的要哭喊出来,现在已是正午时分,不出几个时辰车骑将军杨珧,还有典军校尉将汹汹至于堂前。
“危言耸听,你这何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难道太傅?”
司马亮终于晃过神来,自己虽然伪装轻佻奢靡,不关注朝堂社稷之事,想迷惑这太傅杨骏对自己的忌惮揣测。
不想被这杨骏给看了出来,还准备痛下杀手、芟荑后患。
“是的,幸亏我没被杨骏发现,当时朱振正和杨骏在后房商榷,我刚好有事去拜访,不料从门外隐约听的此事!遂立刻前来报之大司马!”
司马亮嗢噱一苦笑道:“哈哈……,想不到这老贼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太子还未行登基大典,就想剔除异己,真是鬣叟老贼!”
“我看要么大司马立刻折返汝南封地许昌城,要么就是纠集军士,假黄钺,以肃清君侧之名,趁其不备,立刻入宫缉捕太傅杨骏,来个先下手为强!”
何勖喃喃而道,两排平整的牙齿,在嘴唇的翕阖开张里而振振有词。
“不!如若进宫缉捕太傅,那必定引起朝廷上下振动,如若事不成,反受其害,即使诛杀了那杨老贼,也是忤逆弑杀朝廷辅国大臣,反而使自己陷于众矢之的、身败名裂之地,到时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得以喊打,那我司马亮一生名爵和忠义岂不是毁于一旦。”
司马亮摺锦袍蹙眉沉思,逡巡彷徨于府内后室,最后一手触案说道:“我看暂时回许昌吧!只能置身事外,方可无虞。”
“那速速归去,我何勖先行告退!”
说完何勖则返回宫中,而司马亮则与扈从妻妾,还有校尉侍卫等,立刻打点行装,幰车快马驰骋出了洛阳城垣。
后杨骏听人来报,汝南王已托词书信留于大司马府,人去楼空,回了封地汝南许昌。
杨骏见事已泄密,更觉憯憯不欢,知道自己府上必然出了司马亮的内线,才使前功尽弃,并且让汝南王司马亮如惊弓之鸟,留下了与自己彻底决裂的后患。
“啪!”的一碎裂砗磲美玉的声响,杨骏随手挝起几案上的一玉雕花瓶,使劲一摔,顿时七零八落。
太傅府幕僚张劭、段广、武茂,还有散骑常侍杨邈等慌忙跑了进来。
“太傅,何必伤了自己的气势,这汝南王偏隅一方,也不成气候,现在宫中大事未定,还是筹措太子登基之事要紧,并且怀柔天下,收服朝堂人心,才是当务之急。”
散骑常侍杨邈安慰着杨骏,区区一个司马亮不足为虑,重要的是登基大事,还有太子亲政以后得大事为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