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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开始在暾日还未初上时就忙绿起来,爇镬甑薪,香气万缕,里里外外,庖子们忙的火急火燎。
烟熏熏,气镳镳,充牣万分,贮盏盎盂之上,皆菜肴烹饪,看过去色味俱全。
几案上的菜五花八门,有烧香菇、蟠龙菜、炙蛤蜊、炒大虾、田鸡腿、笋鸡脯、三事烹火腿、酒糟虷、烧鹿肉、燎肚子、带冻姜醋鱼、生爨牛、花珍珠、烹虎肉、炙泥鳅、酢腐、水母汇、油煎鸡、炙鸭、一捻针、水煠肉。
经过烧、蒸、煮、煎、烤、卤、摊、炸、爆、炒、炙等工序后,呈现出的菜道有火燎羊头、水晶鹅、酿螃蟹、蒸龙肝、炮凤肚、烧芦花猪、糟鹅掌、烩通印子鱼、煎鸡、熬鸡、酥鸡、卤烤鸭、摊鸡蛋、火熏肉、腌螃蟹、王瓜拌金虾、肉鲊炖雏鸡、腊鹅、羊灌肠、馄饨鸡、油炸烧骨、鸡煎汤、蒸羊肉、榛松糖粥、鸾羹。
面食有八宝馒头、攒馅馒头、蒸卷、海清卷子、蝴蝶卷子;大蒸饼、椒盐饼、夹糖饼、芝麻烧饼、奶皮烧饼、薄脆饼、灵芝饼;枣糕、白馓子、糖馓子、芝麻象眼减;鸡蛋面、白切面、水晶饭等。
简直是层出不穷,应有尽有,搜罗天下山珍海味,饪于金房御膳,那银瓶金绠、翡翠盏几、玉簠琉簋皆熠熠如火,承载着衒耀一时的纡佩金紫。
殿中御膳房的筵席整理好后,阉宦们手持稽薄札书开始报菜,一阵放鞭炮般的胡卢强调后,阉宦用帨巾揩拭着颡头上的泫汗,可朝臣们都听的几乎昏昏欲睡,有些竟然站着会齁声饴甜。
报菜谱终于在聒耳之中落下帷幕,李苟阉宦蹩躠而出,拘立于闶阆无余的御膳婚礼大殿的一轩台上,拘谨声音道:“各位肃静,皇上和皇后驾到!”
歘然之间,晋惠帝和贾南风蹴屣而来,陟步上了轩陛台,上面有金光闪闪的龙案,晋惠帝和贾南风依次而坐。
“今日太子司马遹成婚娶姻娅,这太子妃乃是中领军王衍之二女儿王惠风,大女儿王景风醮于秘书监贾谧,同时举行婚娶大典,双喜临门,举国同庆!”
晋惠帝司马衷照本宣科般谕示朝臣,这龙骧殿本就是宴请臣僚的地方,与殿中御膳房只毗邻几楹,现作为太子司马遹的成婚宴宾之处,闶阆庭下几案,行储君国之宗礼,案上各藩王宗亲,及朝臣各官无同喜相贺。
“恭祝太子殿下新婚大喜,与臣民同乐!”
梁王司马肜掣觞相贺,一旁的赵王司马伦亦煎汤洗臀般谀绐道:“太子殿下,宽怀仁德,声名远播,今之成君臣姻娅,使臣下无不效命于大晋社稷,这亦乃是皇上之厚祚,万民之所稽拜也!”
“哈哈……,赵王倒是春风识君面,飏飏夺人心……,也不啰里啰嗦了,既然请了各位藩王大臣来赴宴,那就畅怀酣饮吧!”
贾南风一见赵王司马伦风扬屙屎,善于见风使舵,便嗢噱一笑,并右手一摽翚袖,拿起雕龙翥凤的周彝秦鼎,颔首一呷,微呖咽喉道:“这太子殿下的婚宴,还有那贾秘书监,二女儿王惠风摘了嫡嗣,大女儿王景风则倚为王室之亲,今日之酒,本宫还觉的与众不同,本是呛酒之厌,反而成了饴甜入味……,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甚好,甚好……,这醁醑美酒,皇上和皇后的馈赐,并龙骧殿上开庭筳宾,是何等的天恩浩大,这酾觞之中,必百馔不酲!”
中谷郡侯兼黄门侍郎孟观掣觞谮言,贾南风颔首示意,但见阶下群臣都绰觞不饮,举止邅廻不下,便一抁翚袖道:“各位,这是太子殿下的婚宴,何必如此拘谨,快都畅饮,不然案前的太子殿下会怎么想……”
“对,对,母后说的是,今日我司马遹成姻娅婚礼,行合卺之欢,请各位藩王和大臣千里迢迢来此赴宴,车辀骛驰,还赀礼而往,使我司马遹感激万分,本殿下本是一葸隰葭莩之人,并无大才,乃平淡无奇,但因出于帝室之家,才享有储君之荣尚,现今入夜之时,圆月净空,云翳不现,桡木轩阆之外,夏风阵阵,各王和臣僚在此大晋的宴请大臣的龙骧殿,绰觞馔啜,喜庆本殿下的婚礼,应该大放其彩,痛饮于玉镶金镂的案上!”
被司马遹这满腔热忱的一说,众人无不心悦臣服,便敛首举觞的畅饮起来,司马遹对面一案的贾谧,见司马遹侃侃而道,摽绲挥袖之间眼光颎颎,风流蕴藉、荦荦大端,并且言词激荡,神态懕懕,又如骀骀春风。心里轩然起一阵嫉妒,并颔首怒眦龁唇,心里儇然道:“此等腌里巴臜之人,本是贱人侍寝谢淑妃之子,谢淑妃卑贱窭陋,筚门圭窦的屠狗之女……,现在倒好,生出个儿子,还想登临君位,如若一旦此人的志,则我贾谧之族必为此殁也!”
洛阳的夜色灰亮着,圆月净空,偶有乌鸢停爪于翚檐飞角上,啁啾狂阑,声似怆恻盩戾。
殿宇叠嶂,灯火通明,绲带长悬于榱梁下,红色荧荧,通衢的飞檐走道,宫女如梭,擐纨衽裙襕,颜色鲜明,风扬綝纚之间,盩厔蹴屣于殿中楹舍,端盘托簋,几贮香罍,倥偬而行。
龙骧殿内,众人酬酢甚欢,觥筹献斝之间,醺醺而饮,几案上麋肉刲脔,咋噬其中,不觉飘忽而来,若酲若醉,聒耳喧阗的吞吐云语,在龙骧殿里一阕胜似一阕。
筵席散后,云翳在圆月的面前擐上了几寸幽暗,龙骧殿轩阆内已戢如以往的阒寂,却让东宫的太子府上,给带来了几许欢畅。
王惠风一个人静坐在烛火荧荧的床榻旁,头盖着红色的锦布,双手掺掺,在互相拨弄着,或许她即高兴又紧张,长眉黛宛,眼如杏仁,肤色白皙,这次和姐姐王景风随父亲王衍,离开王府,车辀蹀鞚,骛驰而来,一路未曾停歇,到了洛阳宫殿已是晏光来迟,圆月初上,殿宇笼灯被鳞次点亮,璀璨之时,开始弥漫在叠嶂的宫阙中。
由于还滴米未进,腹中亦觉甚馁,但思绪紊乱,逡巡不定,邅囘时,那饥渴之侵早忘的一干二净。
被几个宫女轻扶着,盩厔不知几回,等送到东宫阃阈时,已是月夜阑珊。
“不知太子殿下任好不好,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那些腌臜泼才,纨绔子弟……”
王惠风邅廻不定,眉蹙双眼,神色悒悒,在红盖巾里,那螺钿金簪,似乎都被浼浞成了红色一片,白皙的脸也赧然赪赪。
“姐嫁于那秘书监贾谧,也不知那贾谧怎么样……,姐祚福不浅,应该会很幸福!”
“长的都比我漂亮,那为何太子不选择姐做太子妃,而却选择我忘王惠风呢?我王惠风并无过人之处……,负笈背簦之时,也并无有绝世才华,性又戆直不屈……,难道这太子殿下是与众不同之人,对女子姝丽并不有挑拣之好!”
“算了,不多去想了,来都来了,嫁都嫁了,好与坏,还能有选择的余地?不管怎么样,我也是成了太子妃,父亲也成了太子的国丈,这君臣联姻,有什么不好的,那贾谧只不过是个鲁公侯,还不是人臣之下……”
正踌躇不定之时,突然一阵欢笑之声,从门阘外飘进来,接着蹴屣旃罽上的沙沙声,也越来越近。
王惠风顿时一阵慌乱,掺掺之手紧攥着翚袖,屏住呼吸,思绪与那屣履声紧密相连。
“哈哈……,娘子!不……,不!应该是王妃娘娘……”
司马遹进来还特地掩了那阃阈门扃,还特地用雕闩给栓紧,然后兴奋至极的缓缓走向床榻。
这楹舍内雕檠香烛,荧荧明亮,帷幔縠纱,红极傥阆,几案雕光,果脯几盏,绫罗绸缎,衒耀如昱,司马遹觉的酒后轻渴,便蹅蹴于案前,绰茶弇而饮。
“惠风,你是中领军王大人的二女儿……,不知你究竟长的怎么样?只听说你如花似玉,貌如西施,羞却貂蝉……”
王惠风听着司马遹的那汩汩饮茶声,还有惆然而起的那涉艳评论。
不觉心跳加快,双手想去挝那盖巾,不让司马遹看自己的真容。
并轻声蹀躞不平道:“你这太子也是纨绔之地,只谙偷香窃玉,却不琅笈云书,修文有术……”
司马遹掣下茶弇,在几案上还擦出沉闷的声响,在龙骧殿上,由于众人行酒献斝,所以多喝了几杯,不觉有点神志不清,摇摇晃晃。
“惠风……,贤惠有淑懋之风……,好名字啊!今日我司马遹要一看究竟!”
走到了拘谨而坐的王惠风跟前,俯首一睒,见王惠风双手掺掺,丰腴若雪,罗裙下若隐若现的屣履,在轻轻摆动。
司马遹感到了王惠风的紧张,连呼吸都不曾感觉,俯耳于王惠风的膺前几寸处,还真有扑通扑通的心跳撞击。
遂用手掀开了盖巾,王惠风螺钿金簪,颔首低眉,楚楚动人,尚为姝丽。
并一挹裙衿,王惠风纨裩金丝,纴绡如玉,双股若现,丰腴不腻,下面莲钩小巧,美奂绝伦。
“娘子……,王妃娘娘,还是不错的,今夜洞房花烛,不如及早安寝吧?”
边说边用双指去碰王惠风的下颌,轻轻一捽,那王惠风便抬起头来,但羞涩着,不敢看司马遹,倒是引的司马遹一阵觑笑。
“惠风,何必如此呢……,今夜开始你就是太子妃了,日后陪伴于本殿下左右,朝夕相处,患难与共,不知娘子以为如何……”
王惠风一听这肺腑之言,便轻轻的点了点头,司马遹一见,便把王惠风搂抱在胸前,然后拉下珠帘帷幔、一起花烛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