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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痴傻的老不死。”般若深深记住,带走老人女儿的官兵,在关上木门之前,是怎么说的。老人不过耳,不过心,手上的活儿一点没停。
后来……般若忘不掉,老人死之前,还在用颤抖的双手试图将它串起来:“有……有……你……我就能……换回……我……我的……女……”
般若不是不震动的。原来,工匠从头到尾都没有忘记自己的女儿,原来,他不分日夜,细心雕刻出它,仅仅只是为了换回自己的女儿。
般若能感觉到工匠死时的悲哀和不甘,然而他不能理解。
他只知道佛音奥妙,知道万物皆有灵,知道自己需要去寻找老工匠的转世,希望他能将它串起来。
除了这件事,似乎,他没有别的事是需要上心去做的了。
般若这么对自己说,没有一丝波澜。
夜月明转身离去,般若目送之后,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俩人一起走来的小径之中。
洛羽所托让他去找藏灵匕,他得完成。
邀月楼内,连城守着帝玺片刻也不敢离开,直到帝玺渐渐不再说胡话,不再喊连翘的名字,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为什么阿玺这次会喊太爷爷的名字呢?连城的心里存了疑惑。
《国玺秘要》,这便是连家历代帝王,记录关于阿玺的点点滴滴的书籍,连城在此之前,便是靠着这本书,熟识的阿玺。
自从帝玺回来之后,连城身上便总是揣着这本书,尤其是在深刻地跟帝玺谈过一回之后,他更加觉得,现在的阿玺,跟书中的她,变化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现下趁着帝玺昏迷,连城便从怀中摸出那本几乎每隔四十年就会重新誊抄一遍的《国玺秘要》,翻到太爷爷连翘记录的那一块,细细看了起来。
说也奇怪,连翘是第一个把阿玺娶进皇宫的皇帝,而且在那一朝,阿玺可以说是掌握了绝对的权力,但凡是她要做的事,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然而偏偏如此举足轻重的她,连翘却只有寥寥几笔的记录。
翻来覆去,也无非是说阿玺很聪明,帮他解决了不少难题。阿玺帮他管好了后宫那些莺莺燕燕。寥寥五百字的记述,几乎都是流水账,找不到一点突破口。
连城只觉得自己都要把这两页纸给翻烂了,然而毫无线索。实在头疼之下,他干脆直接翻过去,不再看连翘那一篇的记述。
然而,就是这么一翻页,连城注意到了爷爷记述的一件小事。
大体就是说,爷爷继位的时候,发现国玺之中原本隐隐有的一道裂痕不见了。
连城记得,国玺是没有任何碎裂的,也不存在什么裂痕。然则爷爷不可能会说谎。
会不会……在太爷爷连翘的时代,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导致阿玺的宿体发生了皲裂,然而太爷爷死后,阿玺修复了宿体的破损,所以当国玺传到爷爷这一辈的时候,便完好无缺了?
阿玺便是国玺,连家皇帝就算不倚重阿玺,也断然不会与阿玺闹掰,如果爷爷所言是真的,那阿玺宿主上的裂痕,究竟从何而来?
难不成,是太爷爷亲手摔裂的?
也不对。国玺所用蓝田玉本身就玉质坚硬,难易磨损。加之阿玺宿于国玺之中,更是金刚不坏的印玺。太爷爷就算是天生神力,也不太可能将国玺摔裂。
而且听阿玺昏迷前所说,似乎阿玺曾经求过太爷爷,一百一十多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连城翻着书本,百思不得其解,哪儿想到此时沧朔的和亲使团,到达了锦城。
宫里太监急匆匆将这个消息送到南阳王偏邸的时候,帝玺还未苏醒,连城望着帝玺,思索良久,最终挥手让宫人回宫,安排驿馆好生接待迎亲使团,具体的等明日上朝再议。
私心来说,阿玺没醒,连城就算现在走了,也不放心。论公心,则是因为现在使团前来,若是他这个皇帝急急就要见他们,反倒显得有失大国风范。
这种事儿,虽说不能拖,但也不能太急切。
帝玺晚间醒来,得知连城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没有怪罪他,便也是知晓其中的含义。
“阿玺,使团来了,你父亲之事就必须先做个了结了。”连城端着早就煨好的热粥,轻轻吹着,把一整碗粥都吹得温了,才递给帝玺。
帝玺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粥,连小菜都不配,只觉得味同嚼蜡。
午间发生的事情太过惊悚,已经是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现在连城问她帝江的事情该做和了结,她该如何回答?
一个早就把她彻彻底底出卖了的父亲,她还能有什么想法,为他辩白?可是,帝玺也仍然相信,帝江绝不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不知道内里根由之时,帝玺只是单凭对帝江的了解,认为他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儿,知道内情之后,帝玺就更加相信帝江不会这么做。因为,帝江是最希望迎亲使团安全到达锦城的其中一人。
这些事情,她能对连城说么?不,不能。如果说了,等于是向连城坦白,南阳王觊觎皇后之位,私通外国。无论哪一项,都是诛灭三族的大罪。
若是只论罪帝江,帝玺相信,自己绝不会还有多少纠葛,可一旦供出帝江的罪名,帝暮就会再次遭受牵连,暮姐姐已经很惨了,她不能做这种雪上加霜的事情。
还有更可怕的,夜月明带来的沧朔军队已经在边境集结,迎亲使团只要没有带她回去,那么,边境或许马上就会爆发一场战争,人命关天,她也不可草率。
“没什么好了结的,本来就不是帝江做的事,他也没有义务承担。”帝玺一时之间找不到这件事的突破口在哪儿,便也懒得去思考连城的话,她语气冷冷,就仿佛帝江只是一个路人一样。
连城看帝玺这个模样,自然也犯了嘀咕,可想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帝玺却缄口不言,根本无从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