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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轻寒无法与人诉说心中的迷惑和困顿,只能苦读,妄图从书本中找到答案。小轻寒夜以继日的发奋读书,如饥似渴的博览群书,耿副将看在眼里,心中自然喜悦,欣慰之余对身边的耿二说:“告诉大奶奶,无觅的饭食上多用些心。”
这话传到大奶奶耳朵里时,大奶奶正与翠儿说话。小丫头在门外轻声叫:“翠儿姐,前院老爷身边的耿二哥传了话来。”
翠儿看一眼大奶奶,大奶奶微微一皱眉,低声说:“老爷身边的耿二传了话来,可是轻寒有事?”
“大奶奶多心了,轻寒少爷能有什么事?我去看看。”
翠儿再进来时,一脸的笑模样。
“大奶奶啊,老爷传话说让大奶奶在轻寒少爷的饭食上多用些心呢。”
“哦?”
“定是轻寒少爷太过用功,老爷心疼呢。”
大奶奶展颜一笑,柔声说:“我的寒儿自是好的。”
门外响起软软糯糯的声音。
“母亲,母亲。”
“哎呦,二小姐呦。”
翠儿笑嘻嘻的快步走过去掀起门帘,木兰跑了进来。
“哎呦,二小姐可慢着点,仔细磕到了。”
大奶奶等着木兰跑到眼前,柔声说:“都多大了,还没个样。”
“母亲,母亲,我想吃你这里的点心了。”
“小馋猫,给你备着呢。”
木兰秀气的很,只吃了一块就停了,坐在榻上独自玩。大奶奶看一眼女儿的脚,对翠儿说:“太太怎么说?”
“方妈妈说太太让大奶奶挑个时间。”
“那边传话过去了?”
“昨儿就让去了。”
“日子我看好了,就明天吧。”
“好,我这就去太太院子。”
翠儿看一眼榻上玩的正开心的小姐,心中淡淡叹口气。
开春的第二天,料峭的风夹带着寒意,太太搭着小丫头的手亲自过来,方妈妈一脸严肃。大奶奶的院子里一派紧张慎重,晴姨娘和奶娘带着曼妮慢悠悠的过来。
晴姨娘一进院子就娇柔的说:“奴婢给太太请安。”
“起罢。”
太太身前的绣墩上坐着木兰,木兰正噘着嘴说:“祖母,疼吗?”
大奶奶柔声说:“木兰听话,疼也得忍着。”
太太摸摸木兰的头,招招手说:“曼妮来祖母这里。”
曼妮身子骨结实,听了祖母的话,噔噔噔跑过来。
“祖母,妹妹做什么疼啊?”
“曼妮和妹妹一起裹脚,曼妮怕疼吗?”
“很疼吗?”
“曼妮想变得漂亮吗?”
“想。”
“曼妮的脚让方妈妈裹好了,就会变得很漂亮。”
“祖母,曼妮要变漂亮,很漂亮很漂亮。”
太太笑笑,示意方妈妈开始。太太和大奶奶就坐在隔间,听着隔壁木兰和曼妮的哭叫声。
太太淡淡的说:“经方妈妈打理过脚,可着满北京城也是能排上号的。”
“母亲说的是,那会儿媳妇心里也一直忐忑,母亲说了后媳妇心里真是欢喜,有方妈妈为小姐们操心,那是一百个好。”
“夜里要多费些心。”
“母亲放心。”
晴姨娘站在一边,心里有些急,眼睛一直往里间梭着,脸上也带着焦急和不安。太太抬眼看了一眼,垂下眼帘,淡淡的说:“一会儿让曼妮回去吧,你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也好,原本媳妇想着姐妹俩也是个伴。”
太太侧目看一眼大奶奶,淡淡的的说:“这是大事,女孩子一辈子都指着它,不能有丝毫马虎,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母亲说的是。”
曼妮是哭着被奶娘抱走的,哭的撕心裂肺,惊天动地,鼻子眼泪糊了一脸,走的时候跟祖母连招呼都没打,晴姨娘心疼的不得了,匆匆行了礼就急着走了。太太和大奶奶看着晴姨娘和曼妮走出院子,才起身向里间走去。木兰除了一开始哭声大一些,后来都是低声抽泣。太太和大奶奶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木兰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的脚,低声抽泣着。既是疼的厉害,也不忘给祖母和母亲请安。
太太眼里柔软一片,上塌轻轻抱起木兰,柔声说:“祖母的乖孙儿,祖母知道你受苦了。可你要记住,如今的苦将来的甜。”
木兰哭着点点头,低声说:“可是祖母,木兰好痛。”
“是个女人都得遭这一场罪,我的木兰人长的好,如果再有一双柔软无骨的小脚,定然是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的。”
傍晚,三位少爷去太太屋里请安,大奶奶也在。太太笑着说:“今日你们的妹妹遭了罪,闲暇时多去陪妹妹们说说话。”
大奶奶和轻寒一起从太太院子里出来,轻寒低声问:“母亲,妹妹怎么了?”
“去看看妹妹吧。”
轻寒和母亲一起去了母亲的院子里,走到母亲屋外时,才听见木兰低低的哭声。轻寒心里一惊,快步过去掀起帘子就进去了。
“妹妹,你怎么了?”
“哥哥,我疼,呜呜呜呜……”
“哪里疼?”
“脚疼,呜呜……”
轻寒这才注意到妹妹的脚,大吃一惊,紧张的回头看看母亲。
“母亲,为什么?”
“每个女孩子都会这样。”
“可是妹妹疼。”
“疼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妹妹这么小,何不等妹妹年长几岁?”
“不能再等了,骨头长死了就不好整治了。”
轻寒和母亲说话的这一会儿,木兰一直在低声抽泣,漂亮精致的小脸上挂满泪珠,隐忍而痛苦的抽泣,让轻寒的心顿时柔软,轻寒皱皱眉头说:“为什么?”
“寒儿,这世上女子原本就不易,如果再没有比别人出色的一面,那就活的更不易。”
“可以是别的,琴棋书画,哪一样都行,总好过受此折磨。”
“哪一样都是必不可少的。”
“母亲。”
“寒儿去忙吧,这里有母亲,寒儿放心。”
轻寒极为不喜,晚间去了祖父那里,皱着小眉头。祖父缠绵病榻已经月余,这两天才有起色,正在躺椅上假寐。轻寒的脚步声有些重,耿副将睁开眼睛。
“无觅,这是怎么了?”
“祖父,为什么女子要裹脚?”
“老祖宗传下来既是这般,怎么了?”
“妹妹疼的哭了一天,我看着心里难受。我倒是觉得没有此必要,女子不裹脚说不定能多出几个花木兰。”
“保家卫国自有男儿,有女子什么事?每个女子都是如此,无觅是做大事的人,不要在小事上费心。”
轻寒的小脑袋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个之所以然来。过了几天,轻寒再去看木兰时,发现原本漂亮精致的妹妹憔悴不堪,已经瘦的皮包骨,脸色苍白,双颊尖削,晶亮的眼睛里依然蓄满泪珠,软趴趴的倒在榻上。看着轻寒,低声叫:“哥哥,哥哥。”
“还疼吗?”
“疼,我疼,哥哥。”
“哥哥给你去掉。”
“真的吗?”
“哥哥现在就取。”
轻寒想动手,可看着木兰脚上隐隐渗出的血渍,不敢动。左看看又看看,低声说:“我动了你会不会更疼?”
“哥哥,我疼。”
轻寒一咬牙,动手拆裹脚布。很快,木兰一双血淋淋的脚出现在轻寒眼前,轻寒倒吸一口气。
强压住心头的惊诧,轻寒柔声问:“还疼吗?”
木兰摇摇头,眼睛一闭没有说话。轻寒吓了一跳,大声叫:“妹妹,妹妹。”
翠儿从外面快步进来。
“少爷,怎么了。”
“翠姨,快看看妹妹。妹妹,妹妹怎么了?”
翠儿一看,低声说:“少爷,小姐睡着了。”
“睡着了?”
“是,小姐几天几夜都不曾睡觉了。”
轻寒和翠儿轻手轻脚走出去。轻寒脚步一顿,想了想还是往母亲那边走去。
“母亲,别给妹妹裹脚了。”
“不行。”
“母亲,为什么?”
“你见过那家的小姐不裹脚?”
“我听着曼妮妹妹就没再裹。”
“你的妹妹跟曼妮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都是妹妹,都是女子。”
“寒儿,这是女儿家的事,你去读书吧。”
轻寒行礼告辞走出母亲的院子,直奔父亲的书房。
大爷刚进门,一身月白色绣着金色花纹的袍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潇洒,与轻寒相遇在书房门前。
“父亲。”
“无觅。”
大爷抬抬眉毛,笑着说:“无觅有事?”
两人进了书房,轻寒皱着眉头说:“父亲,儿子有一事相求?”
“哦,说来听听。”
“您能跟母亲说一说别再让木兰妹妹裹脚了。”
“为什么?”
“妹妹疼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
“别人家的女孩子也是这般啊。”
“儿子听说曼妮妹妹就没有再裹。”
“你是听西风说的?”
“是。儿子也劝过母亲,可母亲不听。”
大爷幽幽的叹口气说:“我说你母亲也不一定会听。”
“父亲不试怎么知道母亲不听。”
大爷笑笑说:“我尽力,不一定能成。”
“谢谢父亲。”
过了两日,大爷去了大奶奶的院子,看了女儿木兰。心里也是疼爱不已,哄了哄木兰就去了大奶奶的房里。
“我看着木兰的身体似乎有些撑不住了,要不先别裹了,等身体好一些再裹?”
“再等年纪大了,更难忍,遭的罪更大。”
“我看现在社会上多得是天足的女子,实在不行就别裹了。”
“大爷说的是什么话?木兰也是大爷亲生的女儿。大爷说这话是有多不待见自己的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