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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故作矜持的笑笑,一副倨傲的神态。
“张少校,请冷静。外面,是你的情人,她盼着与你白头偕老,共度一生。还有你那可爱的儿子,一声声叫着爸爸。如果跟我们合作,你们一家人会一直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反之,后果不堪设想。”
鸿民的心瞬间揪起来,仿佛铁钩子狠抓一把,鲜血淋淋,撕裂一般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血色漫上双眼,鸿民瞪着血红的双眸盯着云子,义正言辞、一字一句的说:“休想。”
鸿民起身往外走,云子阴冷的盯着鸿民决然的背影,恶狠狠说:“张少校,你想清楚了吗?你确定就这样走出这里?张少校竟然这般狠心,外面那千娇百媚的情人,还有你那可爱的儿子,你真的狠心放弃他们?”
鸿民脚步一顿,慢慢回头,利剑般的双眼猩红的盯着云子,冷声说:“我张鸿民不仅仅是父亲,我还是军人。军人,只属于国家,没有国哪有家?顺便奉劝云子小姐一句,战争不适合女人。”
语罢,鸿民决然离去。
云子阴狠的盯着鸿民高大笔挺决然的背影,阴沉着脸,目光几变。
门外传来陶云故作伤心欲绝的哀求声。
“鸿民,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去送命,我只是想你留在我身边。鸿民,我全心全意爱你,我特意求了云子小姐,只要你答应和云子小姐合作,宝儿就会无事,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鸿民,鸿民,你别走,别丢下我。呜呜呜……”
鸿民冷冷的甩开娇柔做作的女人,眼底满满的嫌弃,语气嘲讽:“你已经找到了新的金主,完全没有必要再演戏了。你的主子可以把你送去电影公司,也许不久的将来,北平就会多一个电影皇后。”
鸿民说完大步流星的往外走,陶云猛的扑上去抱住鸿民,这回是真的哭出了声。
高大帅气的鸿民,不仅英俊潇洒,出手阔绰,对自己的女人极为宠溺。相比较身边的铃木,矮小猥琐,小气贪财。失了鸿民,换成铃木,怎么想心里怎么难受。
“鸿民,别走,我再去求求云子小姐,让她放了宝儿,我错了,鸿民,我错了。呜呜呜……”
鸿民忍无可忍的抬起脚,狠狠踹开纠缠不休的陶云,头都没回,大步流星的决然离去。
陶云一屁股坐在地上,伤心欲绝的嚎啕大哭。
铃木一把揪住陶云的头发,恶狠狠的大叫:“起来,下贱的女人,你是在伤心吗?起来。”
云子从里面出来,冷声说:“铃木君,这女人还有用。”
铃木讪讪的松开手,不情愿的瞪了陶云一眼,转身进屋。
陶云颓然的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茫然,她没想到鸿民一走,这个猥琐丑陋的日本人立马变了脸。此刻的陶云心里生出了一丝恐惧和后悔,想追出去,追上鸿民,心里翻江倒海的陶云根本来不及细想,耳边就响起云子戏谑的声音。
“他已经走了。”
陶云低垂着头,不敢看云子,低声抽泣着。
云子俯身抬起陶云的下巴,冷冷的说:“张鸿民根本不吃这一套,你很失败。”
冰冷狠厉的声音让陶云哆嗦了一下,头垂的更低了。
云子满意的看着陶云的反应,放缓语气继续说:“尽管你失败了,但我们依然相信你。”
陶云猛的抬起头,云子微微一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陶云和云子之间的对话鸿民不知道,从小院出来,鸿民脚下一个踉跄,心中剧痛难忍。抬手压住胸口,回头看一眼来过无数次的小院,猩红的双眼充满仇恨和决然。
鸿民只停了短短的几秒,马上挺直身躯,脚步匆匆的赶回驻地。
鸿民直奔师部,师部作战室一片忙碌,进进出出的军人一脸严肃紧张。
一群人围在沙盘前,脸色肃然。
父亲张师长抬头看一眼儿子,眉头一皱,面不改色的继续。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离开后,张师长才招呼自己的儿子,焦急的问:“找到宝儿了?”
鸿民一脸恢败,痛苦不堪的看着父亲,哀声答:“宝儿在日本人手里。”
张师长猛的起身,瞪着儿子,许久慢慢坐下,冷冷的看着儿子。
“姓陶的那个女人干的?”
鸿民羞愧的低下头,艰涩的答:“是。”
“你见宝儿了?”
鸿民摇摇头:“是云子,我拒绝了。”
鸿民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张师长咬牙握紧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桌面,冷声说:“小人手段。”
暴怒的张师长很快冷静下来,湿润的泪眼狠厉毒辣,阴沉沉的吩咐鸿民:“带上人去警察局,不管用什么办法,就是逼,也得逼着警署那帮混蛋出手,把日本人的底儿给我抄了,我就不信找不到宝儿。”
说完直接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疯狂的找人,想动用所有人脉,设法营救宝儿。
鸿民立马起身带着一队人马赶往警署。
直到午夜,鸿民精疲力尽、颓败绝望的回到师部。
张师长也是一脸恢败的颓然瘫在椅子上。
父子俩绝望的眼神相遇,很快分开,血红的两双眼里尽是痛苦和决然。
鸿民声音嘶哑暗淡,低低的叫了声:“父亲。”
张师长只一眼就知道了结果,痛苦不堪的闭上血红的双眼,身体瞬间佝偻,蜷缩在椅子上。
鸿民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慢慢走向父亲,冒烟漫血的声音哀伤黯哑。
“父亲,对不起!是儿子的错。”
鸿民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肆意疯狂。
张师长拼命忍住泪水,哑声怒喝:“起来,你给我起来!没用的孬种,我张家的男儿顶天立地,有本事就拿着你的枪,跟小日本拼到底。”
鸿民蜷着身子,崩溃的哭出了声。高大的男人无助的瘫坐在地,放声大哭。
1937年七月二十六日的夜,凄冷冰凉,张师长和儿子心头漫上了鲜红的血,绝望而疯狂。
许久,张师长颓然坐下,长叹一声:“可怜我那孙儿啦!”
鸿民大手粗糙的抹一把脸,起身对着父亲郑重敬礼,语气坚定。
“父亲,国难当头,儿子身为军人,宁可抛头颅洒热血,绝不会卑躬屈膝、苟且偷生。身为张家的子孙,宝儿他会理解我。”
泪水湿了眼,父子俩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决然。张师长默默点头,吸了一下鼻子,透过泪幕看着高大威猛的儿子,幽幽慢语:“明早就要开拔,回去跟你母亲道个别吧。”
鸿民点点头说:“我想去耿家一趟。”
张师长看一眼儿子,低垂眼眸,点点头:“去吧,这事得给耿家一个交代。替我向耿老爷赔罪,就说张某惭愧,愧对耿家。眼下形势紧迫,张某无以分身,等他日定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鸿民独自一人走在前往耿府的路上,清冷的月光忽明忽暗,远处传来几声枪响,乌云慢慢遮住了暗淡的月亮。
夜,如此黑暗;夜,如此清冷;夜,如此咸涩;夜,笼罩着血色,慢慢荡开。
鸿民头昏脑涨,心痛到撕裂。
站在耿府门前,鸿民深吸一口气,幽深复杂的目光盯着耿府高大恢宏的门楼,没有勇气跨进去。
天色越来越暗,离开的时间近在眼前,心爱的人近在咫尺。此时的鸿民心痛到没有感觉,终是鼓起勇气抬手叩动门环。
此时怀里搂着曼妮,鸿民的心在滴血,任由曼妮拳打脚踢,任由曼妮撕咬。
如果可以,曼妮,我想你一辈子都这样,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
轻寒抱住曼妮低声哄着,曼妮低声抽泣。
轻寒深若寒潭的双目冷酷的盯着鸿民,冷声问:“宝儿呢?”
鸿民垂下眼眸低声答:“在日本人手里。”
厅里静的出奇,几人的呼吸清晰可闻。西风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这一句。
轻寒搂着曼妮的手臂一下子收紧,盯着鸿民问:“云子?”
鸿民微不可见点头。
曼妮不顾轻寒紧匝着自己生疼,仰头急声说:“大哥,求你了,救救宝儿。”
老爷和西风也看着轻寒,轻寒拍拍曼妮,对父亲说:“我这就去。”
鸿民无力的摇摇头说:“大哥,没用。”
几人瞪着眼睛看鸿民,鸿民痛苦不堪的说:“日本人想以此逼我与他们合作。”
厅里再一次静下来,鸿民的选择一眼可见。
老爷闭了一下眼睛,哑声问:“没有别的办法?”
“都试过了,没用。”
西风的拳头紧握,咯吱咯吱的响声在寂静中格外的清晰。
轻寒对西风说:“照顾好父亲和曼妮,我出去一趟。”
西风默默拉着曼妮,轻寒抬脚往外走。
笔挺清冷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黑夜。
鸿民转过头看着曼妮,低声说:“曼妮,天亮部队就要开拔。宝儿……我……”
曼妮抬头看着鸿民,红肿着双眼,认真看着眼前的男人,探究着他的心思,目光浓如染墨,没有一丝恨意。
鸿民眼里深入骨髓的痛和决然,就这样突兀地落入眼底。曼妮心底一痛,往事在此刻是如此的淡薄,唯有壮士断腕的毅然和坚定令曼妮忘却了悲伤,曼妮慢慢站直,郑重开口:“保重,盼你凯旋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