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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子跟在后面,几人匆匆进门,耿府厚重的朱门缓缓关上。
轻寒眼底裹着风暴,才刚儿的那一脸温润如玉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的化不开的仇恨和冰冷。
轻寒的手下用力很大,抓的曼妮生疼。曼妮一边剧烈的挣扎,一边怒吼:“放开我,松手。”
“跟我走。”
轻寒的声音冷的刺骨,穿过炎炎的烈日,把七月的酷热瞬间冻结。
曼妮猛的打了个激灵,疑惑的看一眼轻寒,无声的张了张嘴。
不散幸灾乐祸的煽风点火:“大哥,这丫头越来越野,是得好好管教管教了。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心里也没个数,想啥嘴一秃噜,全兜了底。您得让她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这一大家子,可别让她给嚯嚯了。”
曼妮侧目瞪着不散,嘲笑道:“耿不散,你瞧瞧你浑身上下,还是个中国人吗?你心甘情愿当狗,别拉着我,别拉着耿府。出去别说你是耿家人,我耿曼妮丢不起那人,耿府也丢不起那人。”
“闭嘴。”
轻寒怒喝一声。
曼妮不甘的闭嘴,不散嘻嘻笑着告辞,趾高气扬的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雅子一直安静的跟在三人后面,像个小透明。
不散走了后,轻寒松开了手,眼角扫了一下雅子,冷声对曼妮说:“宝儿的事不怪云子,要怪只能怪陶云。”
曼妮红着眼恨道:“你不配当我大哥,不配当耿家的长孙。”
“我配不配,你说了不算。”
轻寒回头对雅子说:“你先回院子。”
雅子温顺的点点头,担忧看一眼曼妮,垂下眼眸,踩着木屐走了。
轻寒阴冷的目光跟着雅子直到路的拐角,雅子素雅的身影消失在茂盛的绿意后。
轻寒慢慢收回冰冷阴沉的目光,转头看着曼妮,眼底闪过痛苦和歉意。
轻寒嘶哑低语:“对不起!”
曼妮惊愕的抬头看着轻寒,轻寒眼底浓的化不开的痛苦和仇恨触动了曼妮。
曼妮张了张嘴,汹涌的恨意如鲠在喉。有那么一瞬间,曼妮心底竟涌起了同情。
曼妮摇摇头,抬手粗鲁的抹一把泪水。再看轻寒时,轻寒依旧阴沉冰冷,却没有了伤痛。
果然如此,是泪水如同雨幕,让自己一时间竟看花了眼。曼妮不想多说话,转身就走。
轻寒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曼妮,有些仇恨是要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融在血液里,就像难以越冬的昆虫,蛰伏在寒冷的冬天,隐藏在土地下,等待春天来临那一刻的破土而出。”
曼妮脚下一顿,没有回头,嗤笑一句:“大哥是在教我吗?什么都不做的低等的软体动物,那不是我耿曼妮想要的人生。”
没有回头的曼妮,没有看到轻寒眼底浓的化不开的仇恨和冷意。只听见轻寒决绝的声音:“曼妮,这是大哥最后一次提醒你,活着,才能报仇。”
“大哥小看我耿曼妮了,国恨家仇,怎能不活着?”
曼妮挺直脊背昂然离去,留给轻寒一个不屈不挠的背影。
轻寒目光幽深复杂盯着渐行渐远的曼妮,低低叹息一声,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回了自己的院子。
雅子坐在窗前,冷冷的仰头看着院子里那棵高大茂盛的槐树。八月的烈日穿透繁枝密叶,斑驳陆离的光影洒在树下,一如雅子此刻的心境,纠结忐忑。
轻寒直接进了书房,此刻不是面对雅子的最佳时间。
轻寒疲惫的坐在书桌前,抬手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个满怀仇恨热血沸腾的妹妹,令轻寒深感无力和担忧。轻寒需要冷静一下,安静的梳理梳理目前的状况。
门外响起熟悉的叩门声:“寒哥。”
“进来。”
石头推门进来,看着神色郁郁的轻寒,心里难受,顺手把报纸放在书桌上,轻声说:“寒哥,去歇会儿吧。”
轻寒摇摇头,随手拿起报纸翻了翻,一则寻人启事跃入眼帘,轻寒瞳孔一缩,瞬间亮若星辰。
“石头,出门。”
轻寒一扫之前的抑郁阴冷,口气轻松,脚步轻快。
轻寒的好心情传染了石头,石头快步跟上说:“开车去?”
“嗯。”
车上,石头问:“寒哥,去哪里?”
“东城雨儿胡同附近的安泰堂药铺。”
安泰堂药铺,今儿生意似乎很好,进进出出的人,有一脸喜色轻松开心的,有满脸郁色唉声叹气的。
轻寒开车下门,迅速扫了一眼墙上各色花花绿绿的海报和小广告,不动声色的直接进了门。
从安泰堂出来,轻寒手里多了一精致的长条形盒子。
轻寒前脚离开,后脚有人就进了安泰堂,直奔柜台。
当天晚上,轻寒带着石头去了前门外的胭脂胡同。
两人一进门,妈妈就甩着帕子笑咪咪的迎上来,嗲声嗲气的说:“哎呦,两位爷,今儿一大早,喜鹊就喳喳叫,我就知道,贵客要临门,两位爷瞧着眼生,第一次上我们家吧?”
轻寒深若寒潭的双目淡淡的扫了一眼殷勤备至的妈妈,沉着脸一语不发。
石头马上粗声大气的说:“麻利的,让青鸾过来陪爷们喝一会儿。”
妈妈为难的甩甩帕子说:“哎呦,我的爷,青鸾名花有主,怕是不能陪二位爷。我这里好姑娘多的是,可着这八大胡同,我胭脂胡同的姑娘那都是一等一的,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条有身条,个顶个的水灵。今儿也让两位爷赶上了,咱家新来了几位姑娘,水灵灵的招人疼,两位爷指定喜欢。”
妈妈殷勤的推荐年轻的女孩子,石头悄默默的看一眼轻寒,得到暗示,配合着点头,妈妈高兴的去叫。
一旁桌上的几个男人笑骂:“这个老女人,是嫌青鸾不听话呢,这是想培养新花魁。”
轻寒和石头坐在大厅,身边坐着年轻的女孩,轻寒手里慢慢摇晃着酒杯,目光随意的看着年轻的女孩,女孩清纯羞涩的模样,取悦了轻寒,轻寒问:“来了多久?”
女孩小声说:“半个月。”
轻寒淡淡的笑了,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有人越过轻寒伸手抬起女孩的下巴,目光莫测的看着女孩。
语气调侃:“耿大少喜欢新鲜的?”
轻寒侧目而视,男人三十多岁,一身合体高档的白色西装,油光锃亮的头发是眼下流行的风骚的大背头。
男人端着酒杯的手搂着一妖娆妩媚的女子,一手抬着女孩的下巴,端的是风流倜傥,放荡不羁。
轻寒皱皱眉头,不悦的问:“我们认识吗?”
男人哈哈大笑:“耿大少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鄙人姓何。”
轻寒眼睛一亮,马上起身。
“何少,经年未见,一时眼生,还请何少见谅!”
“耿大少爷客气,没想到多年不见,耿大少爷倒是变了,来来来,今儿不醉不归。”
“何少说笑了,无觅一如过去,不胜酒力,不似何少千杯不醉。”
“美酒美人,缺一不可,今儿痛快的玩儿,我做东。”
“何少一点没变。”
“哈哈哈,八大胡同自古名,陕西百顺石头城。韩家潭畔弦歌杂,王广斜街灯火明。万佛寺前车辐辏,二条营外路纵横。貂裘豪客知多少,簇簇胭脂坡上行。我一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有花堪折直须折。”
“何少潇洒。”
“耿大少今日怎会来这里?莫非也是学我笑看人生啦。”
“何少想多了,我只是与朋友谈点事情。”
何少笑出了声,一脸调侃,声音略微提高:“谈事情,在这里谈事情。也是,这里环境好,适合谈一些事情。”
轻寒淡淡的说:“谢谢何少的好意,何少继续,无觅就先告辞了。”
“别介儿啊,坐下来再喝一杯。”
“不了,无觅不胜酒力。”
这时,石头低声说:“少爷,该回家了,再晚,少奶奶要担心了。”
轻寒眯着眼看着石头,眼里闪过风暴,停顿了一下,突然一屁股坐下,笑着对何少说:“恭敬不如从命,今儿陪何少乐呵乐呵。”
“好好好,来来来,青鸾,这是耿大少爷,今儿你要是把耿大少爷伺候舒坦了,爷少不了你的好。”
石头不情愿的低声嘟囔了一句,轻寒犀利的目光扫了一眼,石头只好闭了嘴,一脸的不乐意,嫌弃的瞅一眼传说中的花魁青鸾。
心里嘀咕:“哪里好看了?比我妹子差远了。”
一小时后,轻寒已经醉的不省人事,闭着眼倒在何少怀里。
何少精明的眼睛扫过大厅,仰头喝下杯中酒,醉醺醺的说:“青鸾,扶耿大少回房。”
青鸾捂着嘴笑道:“呦,第一次瞧见这般不能喝酒的爷们,这软的跟泥似得,进了房能干啥?”
何少邪魅的摸摸青鸾的小脸,调笑道:“酒是不能喝了,弄个娘们还是没问题。”
青鸾笑的花枝乱颤,捂着嘴说:“何爷,您才刚儿说的可算数?”
“算,爷一口唾沫一个钉子,只好是耿大少满意喽,你个小娘皮,要啥都行。”
青鸾一甩帕子:“何爷,您就瞧好吧。”
青鸾紧贴着轻寒,摇摇晃晃、连拉带扯的拖着轻寒往自己屋里去,石头都扯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