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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寒没想到的是石头的惨状,第一眼过去,轻寒幽深的双眼猛跳几下,福伯几乎瞬间湿了眼。
“作孽呦……作孽呦……”
福伯手足无措,甚至不敢伸手触碰草堆里的血人。轻寒紧抿双唇,冷着脸蹲下身子低声叫:“石头,石头。”
石头慢慢睁开眼睛,昏暗的灯光下,石头眼神涣散,寻着声音看过来,双眼慢慢聚焦,看到轻寒后猛的亮了。
“大少爷,真的是你吗?不会的,我又做梦了,大少爷咋能来?寒哥,寒哥他不知道我在这里啊。寒哥,寒哥,您找不到石头了,以后石头不能伺候您了。槐花,好妹子,哥哥来陪你了,你在哪里?我咋看不见你?”
福伯老泪纵横,轻寒眉头紧蹙,伸手摸摸石头的额头。
“烫手,石头病了。福伯,搭把手,得赶紧送石头去医院。”
“哎……哎……这……我……我怕弄疼他……”
轻寒转过身背对石头蹲下:“福伯,搭把手,我背他回去。”
福伯吓了一跳,惊叫:“不能啊,大少爷,您不能背石头啊……”
“来,快点。”
“大少爷,还是我来背吧。”
“福伯,再磨叽下去,石头可就真交代在这里了。”
“哎呦,真是作孽呦,大少爷,您受累了。”
福伯有了年纪,石头伤重又意识模糊不能配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石头扶上轻寒的背。
轻寒背着石头,大管家福伯扶着,三人出了牢房,离开了沾满石头鲜血的地方。
出了特务处的大门,把石头放在车上,福伯扶着石头的头,瞧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福伯再也忍不住,哽咽着骂到:“这群畜生,这是要生生打死石头啊!”
轻寒紧抿双唇,一路急驶。直接开到了医院大门口,轻寒依旧在福伯的帮助下背着石头往里跑,福伯跟在后面跑。
一进医院的走廊,福伯就扯着嗓子大喊:“有人吗?来人啊,救命啊,大夫都跟哪儿呢?快来呀。”
简单的询问后,石头被推进了急救室,轻寒和福伯被留在门外。
福伯的胖脸上又是泪,又是汗,喘着粗气靠在墙上匀气。
轻寒冷着脸直挺挺站在急救室门口,心里满是焦急和愧疚。
石头变成这般模样是因为自己,幸亏他还活着。轻寒不敢想象如果石头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如何面对耿叔和翠姨,如何向小丫头交代。
想起那个娇俏美丽的小丫头,轻寒的心瞬间绞痛,抬手压在心口,隔着厚厚的衣服抚摸家传的玉佩,仿佛依旧能感受到小丫头的体温。
石头身体底子好,看上去皮开肉绽,经医生处理后并没有生命危险。护士告诉轻寒可以进去看望病人了,轻寒和福伯忙走进急救室。
石头醒着,看见二人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大少爷,我没做梦啊,真的是您,呜呜呜……”
轻寒低头温柔的看着石头:“瞧这没出息的样儿。”
轻寒伸手轻轻握住石头的手,低声细语:“你受苦了,石头,对不起!”
石头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福伯流着泪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让你老子瞧见,非得拿鞋底子抽你。哎,别哭,傻小子,今儿可不行哭鼻子。”
福伯想摸摸石头,又怕弄疼他,疼惜道:“还疼吗?”
“嗯,可疼死我了。我以为这回这一百来斤就交代在那儿了。”
轻寒俯身看着石头,坚定地说:“不会,我绝不容许。”
“嗯,我信寒哥。”
轻寒微微抬起嘴角:“还乐意叫我寒哥?”
“寒哥,寒哥。”
“哎。”
“寒哥,我想回家。”
轻寒和福伯对视一眼,福伯开口:“石头,咱得听大夫的,就跟医院待着,也方便治伤不是,有大夫看着,咱们也都放心不是。”
石头不看福伯,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轻寒。
“寒哥,我想回家,我想家了。”
轻寒受不了石头的样子,咳嗽一声说:“我去问问大夫。”
石头咧嘴憨憨的笑了。福伯用袖口擦擦眼角,欣慰的看着两人。都是好孩子,生逢乱世,一家人能相亲相爱,互相照应,那就是福分啊。
耿府大门前,得了消息的耿二和翠儿焦急的等着,只一眼,翠儿就尖叫一声晕倒在门前。
耿二手脚冰凉,哆嗦着和轻寒架着儿子,顾不上哭,直喊:“石头,石头,你应爹一声啊。”
石头从医院出来,彻底放松后,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间,石头睁开眼睛,什么也没看见,也忘了自己已经安全了,嘟囔一声:“爹咋也进来了。”
耿二强忍着惊慌抬眼看轻寒,哆嗦着问:“大少爷,石头这是……”
轻寒安慰道:“耿叔,石头受了点伤,已经上医院瞧过了,伤口也处理了,不会有事儿。先进屋,让他好好睡一觉,估计这一天一夜就没闭眼。”
“哎,大少爷,我来吧。”
耿二接过石头,和福伯小心翼翼的架着石头往后走。
玉兰死命掐着翠儿的人中,翠儿嗷呜一声醒来,哭出了声:“石头,我的儿啊。”
“翠姨,石头没事,去过医院了。咱赶紧回屋吧,石头且等着人伺候呢。”
“对,对,赶紧的。”
轻寒没跟着往后去,抬脚往前厅去。
一桌子人死气沉沉的,老爷子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老爷左手空着一张椅子,那是耿家大少爷的位置。太太坐在老爷右手,太太脸色越发的苍白,气色极差,借着身后小丫头的力强撑着坐着。太太身边的雅子一脸担忧,低声询问太太:“母亲,您怎么样?我先陪您回房间休息一下?”
太太摇摇头,抬手轻轻拍拍雅子的手:“没事,也不知寒儿接到石头没,怎么还没回来?”
雅子神色未变,安慰道:“没事的,应该快回来了。”
“翠儿跟了我一辈子,就得石头这一个儿子,当初要不是为了我,也不会没到日子就生了,我这心里呀,一直觉得对不住翠儿。石头跟寒儿一起长大,跟自个儿的亲兄弟一样。我当年就许诺过,石头就是寒儿的亲兄弟,寒儿要像对亲兄弟一样对待石头。”
太太慈祥的看着雅子。
“母亲,您放心,我也会照顾石头的。”
“好孩子。”
西风隔着空椅子坐着,几次故意说些轻松的话题想调节气氛,无奈老爷子装病,不能开口,太太是真病,不想开口,晴姨娘忙着跟曼妮较劲,顾不上开口,柳姨娘事不关己,无心开口,不散倒是按耐不住,西风却不想让他说话,他一开口更让人不痛快。
轻寒一脚踏进门,就感觉到了怪异的气氛。
西风眼睛一亮:“大哥接着石头了吗?”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在轻寒身上。轻寒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嗯,已经回院子了。”
“太好了,大哥辛苦!”
老爷子抬眼瞧轻寒,嘴角微微一咧,刚想出声表示一下,急于表现的不散就急不可耐的说:“我就说嘛,只要大哥出马,准保没事。大哥谁啊?北平城的大翻译,皇军眼里的大能人,倍有面儿。”
柳姨娘撩撩眼皮子,木纳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痛快。
晴姨娘暗自撇撇嘴,心想:打小就是个马屁精。转目瞟一眼身边的雅子,微微一笑。
曼妮笑着说:“大哥,就等你了,菜都凉了。”
轻寒越过一众人直接坐在老爷子身边。
“让父亲、母亲等儿子,是儿子不孝。”
老爷摇摇头,示意开饭。
今年的年夜饭就在这沉闷的气氛中结束了。
老爷子被福伯搀回前院书房,福嬷嬷扶着太太也回了自个儿的院子。晴姨娘左瞧瞧右瞧瞧,拉着曼妮也回了院子,柳姨娘自顾自的带着牡丹走了。
从轻寒进门也就不过一个小时,耿府的人潦草的吃了一顿半冷的年夜饭,便纷纷离桌,眼下只剩下兄弟三人。
今夜格外敷衍的年夜饭,让原本应该喜庆的新春失了喜意,多了寥落,多了清冷,多了心思。
轻寒仿若未知,优雅的端起茶碗抿一口热茶,抬眼看看西风。
“最近都忙些什么?总不见人影,耿府也不用你挣钱养活,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府里头都跟着担心,父母亲、姨娘,年纪都大了,有时间多回家陪陪。”
西风受教的点点头:“知道了,大哥。”
轻寒又转头看着不散:“你那烟馆开的还好?”
一谈起这,不散立马眉飞色舞。
“大哥,要不你入股咱再开一家?”
一旁的西风直接皱起了眉头,刚想开口,轻寒马上开口堵住西风。
“哦,看来三弟的生意不错?”
“岂止是不错,那是相当的挣钱。我跟你说,大哥,不是我吹,不出三月,我能让你投的钱翻三翻。”
“府里最近紧张,三弟也贡献点?”
不散瞬间变了脸。
“大哥,我说笑呢,你也知道我几斤几两,虽说烟馆挣了点,可那刚够还借的,就这都没还利索呢,我是手头真没钱,如果有,二话不说,立马上交。嘿嘿,大哥,你放心,等我挣了钱,指定让咱耿府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