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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提起父王,高燧竟然是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我忙放下手中的书和笔,问他到底怎么了?
高燧瞬间又把他那股要哭是劲收了起来。换作了一丝苦笑,只是这丝笑容太过于沉重,沉重地与他的年龄实在是不符。并且让我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看在眼里就觉得心疼。
“姐姐,在父王的儿子里,大哥二哥是嫡母妃嫡出的。父王自然更看重他们,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也是一样,更何况,他们的背后还有徐氏家族。高咱们一头也是天生的。姐姐你呢,从小被养在宫里头,父王六年见你不过一个巴掌的次数,他心里对你有愧,所以对你也稀罕地紧。可我,一生下来,连娘的样子都没见过,自从我记事起,每天照顾我,陪伴我的人,就是外婆。”说道这里,高燧顿了一顿,似乎是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心平气和些。
“我还记得,就是大伯薨逝的那一年,我出水痘,身上,脸上长满了疹子。痒地挠心蚀骨。烧地整个人昏昏沉沉。整整七天,外婆衣不解带地抱着我。一会儿给我换冷毛巾,一会儿又要顾着我的手,不许我挠痒,怕我把疹子挠破,以后会留下疤。等我的烧退下来,再看到外婆,你知道我第一感受是什么吗?我当时就想,我是一觉睡了十年吗?怎么外婆老了这么多?可是,父王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语罢这里,他的眼眶红了,语气也哽咽地无法把话说下去。我见他有了情感的波动,就想着让他把情绪都宣泄出来,堵在心里只怕一直不能疏解。“燧儿,你心里有多少委屈,都对姐姐说。”
“姐,我不委屈了,有外婆疼爱我,现在又有了姐姐关心。
即便现在我父王只把我当作身上的汗毛,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也不打紧只是,外婆终究会有老的一天。姐姐,你是我最亲的人,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境遇,你都要向着我。”
看着高燧几近恳求般的眼神,我心里酸酸胀胀地又有些刺痛。父王让外婆看顾我们,这是事实。但是父王对我们的关爱我切实能够感受的到,吃穿用度没有比那边的哥哥姐姐差在哪里。父王就算再忙也会时时来看我们。但更多的是关注我们的衣食和健康。对于高燧的学业和骑射都没有太上心。尽管高燧勤奋努力,但是父王总说,高燧还小,学业什么的过得去就行。只要他平安长大,什么都好。难道因为这一点,会让高燧觉得父王不在意他?但是,这时候我只能将他的情绪安抚下来。至于这原因只能日后去探究。“好了好了,姐姐不向着你能向着谁?”见到高燧面色稍缓。我温然道“燧儿,你已经是大孩子了,所有的情绪必然都有出处。对人对事都有你的想法和看法。至于你为什么说父王不在意你,你愿意告诉我就告诉我。不愿意说,我也不问。只有一点,你的悲伤,你的委屈和不忿。都是因为渴望父王的关注和认可。”
听我这样说,,他没有说话,表示默认。“你知道吗?姐姐和你一样,也有这样的心境。想获得关注和认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做好你自己。”
我和高燧倾谈之后,我看他似乎是陷入了沉思。我想让他自行消化,就不再打扰他。我出了房门,想起天气渐热,晚上蚊子渐渐多了起来。打算去寻些艾草,捣成粉末,塞进制好的荷包里,好挂在床头驱蚊用。
因为北平燕王宫是前元朝皇宫,有南京的燕王行府十几个大,并且燕北的气候干燥,蚊虫较之南京的较少。所以,只在最北角的小花园里种有一小捧艾草,我约么要走小半个时辰才能走到地方。我还觉得一个人,走这么一条路很是无聊。
谁知,有人在身后拍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竟然是远清。他笑意温然,却灼地我心头一热。整个燕王府,父王的亲兵里头也只有他敢和我这样不分上下。见他一袭青色长衣,衬得他有些黝黑的肌肤光彩柔和。说真的,他随着父王上战场历练过几番后,已经有了几许成熟的味道。“你干嘛去?”他笑问我。
我看他这副混不吝的样子也想要逗他“你管我呢。”说完我自顾自地一路小跑开了。,不想他追了上来。因为他人高,腿长,所以他走着,就能与小跑的我并驾齐驱。
其实这一路我很想把步子放慢些,这条路能长一点。可以我那初萌的少女矜持却不允许我这样做。远清就一路这样跟着我到了北花园。他陪着我采好了艾草,我正准备要走。不料远清拉着我,来到花园的另外一头,他指了指地上的几株小树苗。“看,那是什么?”我看那树苗甚小,大概只种下月余,但是枝叶的长势却极好。我仔细看了看叶子,感觉很眼熟。“你还记得这是什么树吗?”
被远清这一问,我努力搜寻着关于这树的记忆,猛然间想起,这就是我们在金陵燕王行府见过的夜合欢树。我们曾经约定过,等夜合欢开花的时候要一起去看。可是,花期未至,我们就来到了北平。无缘看那一树繁花。
不料在五年后的北平燕王宫,远清竟然要自己亲手种下这几株夜合欢。想看美景,亲手栽植。
在我成年后才体会出来,远清的这一行事做派像极了父王。对于自己想要的一切,不会去等待命运垂顾,而是自己亲手去创造。
“等明年夏天,就能看到夜合欢了。看这小树苗长的多好啊?”远清的欣然笑意在余晖中格外暖人。“你打算怎么谢我呀?”我拿起手里的装着艾草的小竹篮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那,等我的荷包做好。有你一个咯。”
那个傍晚,谁都不知道我回家的步伐有多雀跃,多轻巧。我知道那合欢是为我而植,只为那五年前未偿的心愿。
晚上我回到房里,将先前做好的小荷包拿出来。只用将先做好的小荷包放进去,缝上几针即可。
我给自己,外婆,高燧,父王还有远清各做了一个。等我做完天已经黑透。我估摸着外婆和高燧应该已经睡下了。
当我停下手里所有的事,听着窗外的蝉鸣声,我耳边似乎又响起白天高燧对我说的话。这个时候,我想要去找父王聊一聊,高燧毕竟是个还不懂事的孩子,他的心结是因为父王而起,那么,自然是只有父王才能解开,我打算去看看父王,顺便也把荷包送过去。
我这么想着,就拿上荷包,往父王所住的隆庆宫走。
当我走近父王的书房门口,灯果然还亮着,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保持着夜读的习惯。我正要叩门之时,却听见里面有两个声音在谈话。一个声音是来自父王,另一个女声听着很是耳生。不像是徐王妃的,也不似是王德妃。据我所知,出了正妃徐氏和德妃王氏,燕王宫内是没有其他女眷的,这会是谁?
“姐夫,你究竟要我跟你说多少遍,那件事是奶娘自作主张,跟我没有关系。”是那个女人在说话。
“不管管是不是你,人命都已经出了,我看在你姐姐,还有岳父岳母的份上没有再追究,可是妙锦,那是一条命。是一个和你一般青春正好的女子,她因你而逝,我只想知道,在午夜梦回之际,你是否有过一丝丝的怜悯和愧疚?”
我听见父王尽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有难掩的怒意。他们两人的对话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事?在谈论什么人?父王所说的那明青春早逝的女子又是谁?对于这些,我都是一团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