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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凸透镜的利用频率也实在太高了,和他的兄弟三棱镜比起来境遇又是大不相同。记得孙元化在见到望远镜时曾经跟我讲过当年利玛窦来中国时带来了一面三棱镜,这让最初看到它的国人交口称赞: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
人们在注意三菱镜折射璀璨的光线之时并没有追究产生这种现象的原理。也就在国人首次见到三棱镜的几十年之后,牛顿通过这小小的三棱镜在一所黑暗的房子里将狭缝中透进来的一束阳光折射为斑澜的七色光谱,成为近代光学的一件厚礼。而在国人眼中三棱镜最多也只是被看作西人的“奇技淫巧”、“毫末之艺”,就连吴有性这样的宗师也是持这样的看法。
暴殄天物啊,不过我的凸透镜已经摆脱了这种命运,由于它的诞生我有了望远镜,显微镜,这些先进的仪器分别在科学和军事上初露锋芒,虽然它们还只是在朝鲜这样的小地方窝着,但是相信有一天它们会发射出耀眼的光芒,把人们的眼界扩展到更远、更细微的地方。
“先生请看,我手里拿着的这个东西叫做凸透镜,它就是显微镜上一个极其重要的部件。”说着我找来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几个蝇头小楷,又把透镜放在字迹上方给众人看,这些人哪曾见过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纷纷侧目来瞧,透过凸透镜他们看见了被放大数倍的字迹,连墨水阴透纸张露出的毛刺也清晰可见,众人无不啧啧称奇,吴有性更是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将透镜借了去拿在手里,东瞧瞧西看看,那样子十足是个老顽童,随着吴有性的一声声惊呼,不是发现了这个就是看见了那个,借助凸透镜吴有性首先接触到了微观世界,众人一个个都羡慕不已。
“元度,你的那个显微镜比这个还要好,是么?”吴有性的洞察力和敏锐的直觉使他显然的预知了这种“奇技淫巧”所能引发的突破,这正是他近年来在学术上停滞不前的原因,他所提出的所谓戾气理论,将戾气描述为有质、有特异性、有偏中性、有特殊致病性的物质,但是他却不能用实物来验证,这个东西既然被叫做戾气,自然是就像气体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可是凸透镜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曙光,或许借助我的这个所谓的显微镜能一窥戾气的真貌。所以吴有性几乎是十分渴望的等待我的回答。
“是的,先生,显微镜看到的东西比这个还要放大数十倍,当真是秋毫可见。”我肯定的回答道。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吴有性的思想似乎是飘到了远方,嘴里念叨着,“哦,对了,元度你说的这个显微镜此刻在何方,你看我糊涂的,还没问你家在那里,这个显微镜肯定是在你家中了。”
“是的,回禀先生,学生家在登州,此刻显微镜就在登州的老家。”我回答道,自然不能说显微镜此刻在朝鲜,那就露馅了,只要把你骗到登州还不是我要怎样就怎样么,我又露出了招牌似的奸笑,可惜阿巴亥不在,否则她一定会知道此时又一个可怜的老头被我诱骗上了贼船。
“那好,这次瘟疫结束之后,元度就把那个显微镜拿来借给老夫些时日好么,不,这样不好,君子不夺人所爱,还是我随元度去一次登州吧,左右无事。”见鱼上钩,我还不满口答应,既然赈灾的事情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就差明天大家分赴疫区控制疫情,所以徐志林十分知趣,早早的将众人放了,让我们各自回去休息,明天好出发赶往疫区。
我一出门,刚想回驿站就被吴有性叫住。
“元度,刚才在府衙上不好多说,我还没有问你对这个细菌到底是怎样观察的,它又有什么特性,来来到你住的地方我们再说。”说着也没等我同意就和我一起回了驿站。
一路上,吴有性不断的提出了各种问题,很多都是稀奇古怪的,让我没有办法回答,对于未知的东西古人总是有各种猜测,在这些猜测中无疑吴有性的是最接近真相的。
回到驿站,阿巴亥见我领了一个老头来连忙上前施礼。
“这是你媳妇吧,元度你可真是有福气啊,能娶到这样漂亮的媳妇!”吴有性为人很是幽默,没什么架子,做学问则是一丝不苟,穷追不舍。虽然我和阿巴亥年龄上有差距,可是在相貌上却是很般配,若是我不说估计没人会知道她大了我七八岁,这自然是我整容手术的功劳了,不过和阿巴亥的个人体质也有关,没有整容前她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整容之后看上去就更年轻了,凡是女人没有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听吴有性这么说,阿巴亥自然高兴,于是热情的招呼吴有性。
我算是真服了吴有性,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如此的精力,这一夜他可把我折腾够呛,在他的不断追问下,我将近一年来杏林书院在生物方面的研究进展给他详细的作了介绍,当然了这些进展此时都变成了我的研究成果。我到不屑霸占赵学敏他们研究出来的成果,别的不敢说,光我脑子里装的就够他们一辈子研究的,这可是随后四百多年医学研究的大成,随便说出哪个来都惊世骇俗。不过现在说出来的确是不合适,所以包括赵学敏他们在内的所有杏林书院的研究人员,我都是放任他们按照自己的意图去研究,这样才能按部就班的打好基础,医学研究是最注重理论基础的,这个基础不打好将来就没有办法快速发展,所以那些跨时代的研究成果都被我刻意的埋没了。
听我说道发现了人体血液内的红细胞,枝叶上的脉络,还有血管,上皮组织等等名词后,吴有性已经对这个显微镜极为神往了,若不是疫情还没有控制,他就要催着我打道回府带着他去看那个显微镜了。说起来真是天赐良缘,这一年里杏林书院在生理学和解剖学上发展的十分迅速,唯独是在微生物和传染病上没有取得多大的进展,这可能是辽东没有发生疫情,传染病很少,没有得到这些人的足够重视,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中没有像吴有性这样的一代宗师,看问题作事情自然受到局限,不过他们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我已经很高兴了,这毕竟只是个开始,随着杏林书院在平壤大学安家落户,这种发展会更加迅速。
这一晚,我并没有说太多关于传染病方面的东西,尽管吴有性再三追问,我也只是说刚刚开始,才发现了细菌,至于这些细菌是如何致病的还不清楚。这些自然要有待吴有性将来的研究,跳跃式的发展不是好事,让他以后自己慢慢去琢磨吧。这一晚我也对吴有性有了更加全面的认识,这个老头风趣幽默,但是却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明代的多次温疫流行,尤其是万历八年的那次鼠疫,对吴有性触动很大,那时他也就我这么大正在山西行医,正值瘟疫流行,有的因失治不及期而死,有的妄用峻补、攻补失序而死,更有的医家见不到,急病用缓药、迁延而死,比比皆是,这使吴有性痛心疾首。当时医学界“守古法不合今病”、“以今病简古书”,导致了投剂无效的现象,强有力地推动他思考,使他决心探索温病。
好不容送走了吴有性,这番彻夜长谈下是我下决心要把他挖到我的平壤大学,在那里凭借着良好的学术气氛和先进的仪器他的吴氏瘟病论才能发扬光大,留在中原只能被淹没,历史是最好的证明,我不允许这样的一代宗师后继无人,他的学说就此荒疏无人问津。
吴有性一走,我已经困的不行了,倒头便睡,直到第二天一早,徐志林派来的衙役来接我到三垛去赈灾。和他同来的还有一个叫做赵献可的郎中是配合我这次赈灾的,陈实功、吴有性和我分别被派往疫情最严重的三处灾区赈灾,其他的郎中则被分派下来,协助我们,本来我是不想带着阿巴亥一起去的,可是有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驿站,只好带着她一起去三垛,这被同行的赵献可看作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哪有赈灾还带着老婆的,不过随后阿巴亥在疫区的表现就让他十分钦服了。
既然有了上河村的经验,那么三垛的疫情还使很好控制的,而且这次我是官方派来的,到了三垛有各村的里正,镇上的差官配合,再加上我刚刚在上河村成功控制瘟疫的名头,办起事情来很顺利,在这种面临生死的关头,这些人也都不再打官腔了,所有人都明白这事情是含糊不得的,否则搭上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自从我来到三垛后,这里百姓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不再出现大规模举家搬迁的事情了,在从高邮离开之前我再三嘱咐,要控制人员的流动,防止带菌者将霍乱带到其他地方,加速瘟疫的蔓延。
并且在三垛我借鉴了非典时期的措施,并加以变化,使之适合当前的情况。第一步就是控制传染源:专门设立医所,及时发现病人,及早隔离治疗。对和病人有密切接触者要隔离检疫5天,并给予药物预防;第二步切断传播途径:要求各村改善环境卫生,加强饮水消毒和食物管理,一切入口之物必须经过高温处理。对病人及隔离者的粪便和排泄物严格的处理;第三步加强人群免疫力,在各村发布公告,让百姓多吃葱姜蒜,多饮茶;第四步就是对已经患病的病人进行及时地补液,并辅以药物减缓症状。
在这样的严格控制下,三垛的疫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死亡率开始下降,这天我正在三垛下的一个村子里视察灾情,突然远处跑来一个里正,见到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先生,快回去,夫人有急事找你。”
什么事比救灾更着急呢,我也没有多问,这个村子的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我今天的事情算是忙完了,于是跟着里正往回返。
还没进镇就见远远的有一大队人马,为首的一人正是邓希晨,旁边还有安龙焕,这种惊喜让我一时没有任何准备,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下一刻海兰珠和李顺姬的身影已经飞了出来,梨花带雨的扑进了我的怀里。
“老公,老公!”海兰珠狠狠地敲打着我的前胸,李顺姬也扬起了头,满含深情地看着我。邓希晨和安龙焕走上前来,亲切的问候道:
“先生真是让我们好找啊,原来在这里躲清闲。”
这那里是清闲啊,我做的事情可是很有意义的,不过这种久后重别的感觉还是让人很感动,尤其是经历了这次生死大劫,我嘴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海兰珠和李顺姬也不好意思的离开了我的怀抱。我上前用伸出两只手和邓希晨跟安龙焕紧紧地握在一起。这种感情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我们共同经历了登州大捷,再加上这次可谓是历经生死,患难于共,一切都在不言中。
远远的阿巴亥和铭岚也站在那里不过碍于身份她们没有扑过来,可是从铭岚的眼光中同样的能看出喜悦和关切。阿巴亥则是在一旁微笑着,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
镇外实在不是什么详述别情的好地方,我带着他们回到了我住的驿站,一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这些天我早就成了三垛的知名人物,镇里的老百姓没有不认识我的,可是今天见到这么一大队人马赶在我后边,那么多人对我毕恭毕敬,都不禁诧异,不知道这个李神医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进了驿站众人才详述别情,原来当日我落水之后,正值黑夜,根本就找不到我,邓希晨和海兰珠发了狠,那些亲卫们也都发了疯一样,不再驾船逃逸,而是将船驶回了岸边,一个个跟凶神恶煞一样冲上了岸。见人就杀,劫匪们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些本来要逃跑的人又杀了回来,并且如此凶悍,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这些亲兵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再加上邓希晨这个高手,如同狼入眼群一样,含恨出手下给劫匪造成了很大的伤亡,这些劫匪偷鸡不成失把米,无法招架下只好逃跑。
说道这里众人不禁唏嘘,早知道这样当初不跑就好了,说的我脸直红,那种情况和登州不同,登州当时几乎是无路可退,而且城里还有那么多老百姓,所以只能背水一战,可这次遇袭,敌人多不说,另外就是我们在船上,可以逃命,所以我还是选择了逃命,没想到险些丧命,真是造化弄人啊!
邓希晨等人杀退了劫匪,天色已经放亮,众人沿河寻找我和阿巴亥可是一无所获,都伤心之极,但是没有见到尸体就还存了侥幸的心理,就到了扬州,希望我落水后能去扬州找他们,毕竟那里是我们商量驻脚的地方之一,我还答应过海兰珠要带她在那游玩一天,所以多日来众人停留在该处,四处寻找打听我的下落,并且派人到和安龙焕约定好的港口找安龙焕回来,要加大力度寻找我的下落。
随后就传出了高邮瘟疫的消息,整个扬州地面都紧张了起来,寻找我的工作就更加难了,可是没有多少天就听说高邮出了一个李神医,对瘟疫极有办法,已经治愈好多患者,这些人一猜没准就是我,于是星夜兼程的驾船过来,到了高邮一打听才知道我来了三垛,于是这些人寻迹而至,终于重逢。
说的简单,但是可以想象这些日子来众人一定吃不好睡不好,为我担惊受怕,海兰珠和李顺姬都属于稍丰满类型的女人,此刻却也明显的消瘦了。看着她俩我心疼的道:
“老婆,让你们为我担心了,对不起!”这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海兰珠和李顺姬再次扑入我的怀里放声大哭。
我搂着两个人,心情别提多高兴了,小声地说道:
“老婆,我好想你们啊,真是怀念咱们三个大被同眠的时候,不如今晚我们再来一次吧。”一听这话,李顺姬不好意思地红起了脸,海兰珠则是狠狠地掐了我一下,弄得我直皱眉头。
“叫你不想好事,成天想的就是这个。”说完她也抿嘴笑了。
“老公,我们也想你了。”我们在这里说悄悄话,邓希晨等人自然是听不见,他们都被阿巴亥吸引过去了,原来阿巴亥正在讲我们落水后的遭遇,众人听得神往,不想我在中原也作了一次神医,还救治了这么多人,邓希晨更是向我投来敬佩的目光,他是越来越崇拜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