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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确认除了走兽飞禽藤木植物没有别的生灵,阿顺才收回法力,低头突然发现脚下的黑色水晶瓶,惊骇的阿顺连忙将其小心拾起放入怀中,却没留意那水晶瓶封印早已解除。为了确保不再出纰漏,阿顺别了阿恒,拭去眼泪,披月而去。
就在身影离去的那一刻,月魄感觉精气神大溢。那一魂一魄竟宛若自己的灵魂,轻易地便融入了月魄的身体。
而当阿顺将黑色水晶瓶扔入万灭池的霎那,月魄已修出妖婴的模样。
白驹过隙,转眼又是十年时光一晃而过。
此时,值:异次元人世间公元928年。
亦值:妖界婼武灵王110年。
“啪!”妖后一记虎尾鞭无情唰到一位小公主身上。那小公主看上去仅人间三四岁女童的模样,生得异常美丽。
这一鞭自她娇嫩的左背斜至腰部,皮开肉绽,热血四溅,触目惊心。生生地挨了这一记鞭子,浑身战栗的她痛得泪水都落了下来,却不敢放声哭。
她天生会读心异能,自她记事以来,第一次被虐时,她便读出了母后心中恨铁不成材的痛恨。那时的她满耳朵里都是母后心中“废物”的骂声。
当她哭得声音越大,母后的情绪就越激动,骂声就越响亮,鞭打脚踢就更盛……可以想象,她是经历了多少血腥的场面,才学会压抑着保护自己。
“啪啪——”
妖后又连甩了两鞭,婼合抱着头趴在地上,实在忍不住,小声而坚强地涰泣着。隐匿在阴影中的阿顺也忍不住别过了头去,不忍直视。
阿顺原本就是唯妖后命令是尊的人,骨子里更不敢去忤逆妖后的任何决定,虽然心疼婼合公主这么年幼就被残暴施虐,却不敢劝只言半语。
妖后暴跳如雷地又甩了几下,终于恨恨地骂了声“废物!”便弃鞭而去。
“妖师!妖师!!”
妖后咆哮的声音几乎掀翻了整个妖宫的屋顶。
“后!老奴在此,请您吩咐!”白须老妖闻声小心翼翼现身。
“你不是说公主是妖神之相天生神力无边,是我妖界史无前例的最神力之人!可是她怎么什么神力都没有,什么法力也教不会!”妖后歇斯底里地大发雷霆。
“后莫急,待老奴细细察看。”白须老妖颔首,再掐指卜算,不禁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
妖后一眼便能看出变数,心中咯噔了一下。
“后,”白须老妖怯怯地望着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不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
“快说!”
妖后有些气急败坏。
白须老妖四下望了望,见没有别人,才轻声说道,“公主原本是大吉大利上上上签!但是……”不知为什么,说到这里,他竟有些发虚,“有、有人将她的情魂爱魄分离了去,以致……破坏了她的神力和运势……”
听闻此言,妖后大惊,不待老妖说完,急着问道,“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有,”白须老妖擦了擦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说道,“只需将她的情魂爱魄归还于她便好。”
未料此言竟让妖后脸色煞白,一向气焰嚣张的她竟有些口结起来,“可、可、可还有什么别的破解之法?”
闻言,白须老妖大骇,他吞了吞口水,老实地回答,“除此之外,便没有了。”
“后,后,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此时,空中传来妖帝关切地问候。
白须老妖正待说什么,却见妖后眼色大凶,挥袖之间,一记电光闪过,瞬间白须老妖灰飞烟灭。
“后,发生了什么事?”老妖灰烟尚未消散,妖帝的影像已出现在宫殿之中。
“帝,”刚才还凶相毕露的妖后转眼已是泪眼婆娑,凄切地说道,“那老妖上次算卦,不小心动了我们合儿的神力和命运,将合儿变成如今这痴傻愚笨的模样,我太气愤了,就将他灭了。”
妖帝听说白须老妖被灭,正欲叹息,却见妖后楚楚可怜,只好按下那惜才之心,疼爱地对妖后说道,“爱后,再不必为愚笨之人大动肝火,老妖灭了,我们再觅一技艺更盛的妖师,合儿傻了,我们再生七个八个。”
妖后听到如此蜜语甜言,方才“强按”下悲痛的心,破涕而笑。
待妖帝的影像消失在宫殿之中,妖后急忙将阿顺宣入宫中。
“阿顺,公主出生那夜,我让你速送至万灭池销毁之物,你可处理了。”妖后急切地问道。
“已按后令处理妥当。”阿顺老实复命。
“啪——”妖后恼羞成怒,一记耳光将阿顺重重地掀至宫墙上。阿顺闷哼一声,虽不解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依然顺从地爬起身来,等待妖后的新一轮发泄。
她怎知,此时此刻,妖后心凉如冰,浑身无力,心中想的却是“魔界欺凌我妖界上千年,我好不容易生下如此神力的女儿,想着只有让她变成不受感情拖累的强者,才能迅速成长为这世间最强悍的霸主,未曾想竟亲手将她变成了废物。”
这十年来,妖后虽频繁出宫忙于战事,却时刻将婼合护在心间。如今希望破灭,怀着抑郁而愤懑的心,心灰意冷的妖后将婼合弃置在离东宫最远的柴房。
果如帝言,接下来数十年,虽战火未熄,妖宫中却接连添得三位公主、两位王子,依次是二公主婼焰儿、三公主婼冰儿、大王子婼瑿然、四公主婼玪儿和小王子婼迪儿,其中婼冰儿和婼焰儿是一对双胞公主。
白须老妖死去的第二年,“鬼母”便来了,她接替了白须老妖的位置,成为了妖界的卜师。她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到她的模样,传说中是个可怕的女鬼,法术高强。
仿佛雨后的竹笋,公主、王子们一个个会跑会跳了,法力也日益长进,唯独婼合依然如初。
会读心异能的婼合,读出了母后的放弃,兄弟姐妹的嘲笑,父帝的遗忘,她在一片冰冷的世界里成长着。兄弟姐妹们都有自己的宫殿,唯独她被丢进了一个狭小的柴房,那里只有一张铺在地上的草席,任她自生自灭。
因她生来自愈修复能力超强,母后与兄弟姐妹们练功时会经常拿她作靶子,不管她怎么痛哭流泪,也不管她怎么痛苦流血……
每当夜晚来临,伤痕累累、泪迹斑斑的她回到屋内,她都会感觉到精神有些恍惚,仿佛月光中会隐隐约约地传来优美歌声,若有若无。
她总想着,或许是日子太苦太痛,才会产生这不现实的错觉,她所能做的,便是躺在洒满月光的草席上,在幻想中缥缈的歌声里,看着淌血的伤痕一条条在月光的轻抚下凝滞、结疤、愈合。
妖族最不喜欢的便是每月之朔,那一夜月亮会消失在天际,每每那日从清晨开始妖人便会浑身无力。
而婼合也不喜欢,因为就算是母后和兄弟姐妹如何无力,她们也会想着法对她施虐,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他们每日必须做的事情。
她的心一天天变得麻木,似乎逐渐适应了疼痛的感觉,也渐渐忘记了生存的意义。
一天黄昏,下起了暴雨,浑身伤痕的婼合躺在血污斑斑的塌上,目光散漫中扫过窗棱时,无意发现那上边,居然长出一只无名植物的嫩芽,狼狈地在滂沱大雨中东倒西歪。
婼合苦笑地叹道,“卑贱的东西,这世上沃土无边,老天爷却偏偏把你丢在这非常之地,你又何苦如此卑微又固执地活着?”
她爬起身来,踉跄着走近窗台,“于你而言,生命是戚苦、挫败与无奈的。与其痛苦地开始,不如痛快的结束。让我来帮帮你吧!”
说着,婼合伸出手去,将那无名的植物连根拔起,丢弃在了暴雨之中。
几日后的夜半,当她刚刚拖着满身触目惊心的血痕回到栖身之地,门被粗暴的踢开了,一个如鬼一样的影子出现在门口,挡住了温暖的月光。
那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一瘸一拐地进来了,婼合的视力极好,就算是背着光,她也能分毫无差地看清这个“女鬼”的容颜——
她的脸上全是狰狞的伤疤,成千上万的疤痕堆积在一起,把她的五官冲挤得四零五散,以致于看不清她本来的相貌。
婼合努力地去寻找“女鬼”的眼睛,想从那里读一些对她有利或者不利的信息。
可是她看不清这“女鬼”的眼睛藏在哪处疤痕里,却能感觉到她邪恶凶狠的目光,那是一种充满了敌意、想要将她撕裂了的凶腾腾的气息。
她拄着阴森白鬼制成的拐杖,拐杖上顶着一颗满是裂纹的骷髅头,两只黑漆漆的眼洞中,闪着一点莹莹的绿光。它昂着头,咧着嘴,露出钢铁一样的牙,似乎随时都会趁人不备咬上一口。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鬼母吧。”习惯了被残暴对待的婼合无所谓地望着这个凶神恶煞的“女鬼”。
“看来我来的是时候,”她的嗓子嘶哑得很彻底,听起来很吃力。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狞笑着将瓶盖打开,“你的母后,让我给你送点药来。”
婼合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母后送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也是让她唯一一件感觉到亲情的事情,她坐了起来,“送药?”木讷的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的伤口可以自己愈合,我并不需要药!”
“哦,我想你是误会了。”鬼母阴森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