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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十分的时候,薛向准时睁开了眼睛,紧接着,便坐起身来,替苏美人拽好撩开的被角,就翻身下了床。..
穿好衣服,洗漱罢,他便收拾起昨夜堂间遗留的狼藉,拾掇好后,又去厨房把水烧上,复持了扫帚,打扫起庭院来。
薛老手快脚快,片刻就将院中的积雪,和鞭炮纸屑,清扫一空。
再折进厨间,水刚好烧沸,他就将昨天包好的四五十个鲜虾馅儿的水饺,下进了锅里。
盖好锅盖,抬抬表,已经快六点了,他又折回房间,叫醒了还在赖床的苏美人。
奈何苏美人昨天折腾得晚了,这会儿正困,哼哼唧唧,死活不肯起身,末了,竟还伸手来拉薛向,嘴里发出魅惑的似呻吟似言语的声音来,似乎是要薛向来陪他睡.
要说也怪薛安远这做公公的不在家,让她这新媳妇儿山中无老虎,自己称霸王了。
拿自家俏媳妇儿没办法,薛向又只好转进另外个房间,勉强叫醒了小晚,小意和小家伙各自睡得鼻涕冒泡,怎么喊也不动。
如今是真不比早些年了,往年每到大年初一,这小意和小家伙恨不得半夜就醒了,各自挎了挎包,能兴奋得在堂屋里转上半天,静苦等天亮,好到处去拜年挣压岁钱。
可这两年,他俩是真烦了拜大年,没薛向带着,这二位是哪儿也不肯去,就愿意在家赖床。
喊了半天,没人理,薛向估摸着时间,饺快熟了,便又折进堂间。将熟透了漂浮的饺,分作五碗盛了,又调了酱汁。浇淋,用一方木盘端了。朝堂间行去。
美食的香味,果真比薛老喊叫的威力大多了,挨个儿房间走了一遍,甚至不用喊,都各自睁开眼,坐起身来。
冬日早起,有人送饭床边,围被而食。那真是无边享受。
两口吃罢早饭,薛向又开始生炭火,共和国人过大年,可不就讲究个红红火火嘛。
谁成想他刚把火撩旺,几个洗刷好的大懒虫,就围了过来,开电视的开电视,拿果盘的拿果盘。
最让薛向目瞪口呆的是,四人竟飞速组成了牌搭,又玩起了昨天的升级。
小也就罢了。苏美人这家庭主妇,人民教师,也跟没事儿人似的。瞧得薛向大跌眼镜,暗叹,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四人玩得热闹,薛向也懒得呵斥打扰,说到底,他是个内心柔弱、温情的男人。
在他看来,春节就是一家欢庆团聚的日,自己辛苦些。只要能让这些至亲至爱玩儿得高兴,那些俗礼。能免就免。
再说,以薛家如今的地位。除了那固定的几家,已经用不着刻意给谁拜年了。
抬抬表,已经六点半了,薛向知道该打开大门,迎接第一波拜年潮了。
果然,他刚打开大门,门外便传来喧天的拜年话,显然这波人是早候在门边了。
这一波是以张胖、马良等为的,薛向曾经在京城官吏阶层交结的老朋友,总计七八人,各自都没空手。
薛向原以为这帮人进得堂来,堂里的牌局无论如何得散了,哪知道,那帮赌棍却是深得战阵之妙,竟转移了阵地,薛向迎着众人入堂的时候,堂间早没了人影儿。
他只好自己动手招待,哪知道这帮人屁股还没坐下,第二波拜年潮又涌了过来。
要说,薛家如今的门第也实在高深,而通常这等高深门第,普通官吏是上不了门儿的,奈何薛家的情况特殊,薛安远是家主,却是薛向主持薛家大局。
是以,来客往往都对应的是薛老如今的层次,所以是“水陆杂陈”,只要套得上关系的,都敢上门。
如此这般,那人头哪里还有少的。
这不,薛向甚至还没来得及和来客一一握手问好,又有人到了。
就这么着,一波接着一波,整整个小时,薛家大门就跟电影院售票点一样,人来人往,片刻不曾停歇。
好在这些访客也都有眼色,往往是说完拜年话,放下东西就走,好给后来人腾地方,否则,这薛家大宅非得挤爆了不可。
好在东海终有干涸日,泰山也有刨秃时,十点十五分后,整整十分钟再没来人。
薛向心里盘算着该来的都来的差不多了,又抬表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十点半了,他知道该出动了。
毕竟今天要拜到的家数不少,按他的计较,最好在上午一并走完。
计较已定,薛向便待出发,他原本还担心此去给几位大人物拜年,小烦人精会缠着要去。
哪知道去小家伙房间,打招呼说自己要出门时,屋里的四人正玩儿得热火朝天,几乎分不出精神打理他,就苏美人嘱咐他外出时,把大门上锁。
显然,这帮人都对这虚头八脑的拜年活动,十分不感冒。
薛向苦笑一声,转出门去,到储藏室,提溜了昨夜准备好的几份简单却又不失心意的礼,便驾车出门去了。
第一家自然是老长家,按说这个钟点儿去,已经算是失礼了,不过,薛家如今的情况,想必老长也能谅解。
昨夜方下过雪,又逢年初一,银装素裹的城市,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春联,年画,放眼看去,整个城市仿佛成了红、白交织的世界。
薛向边赏看着沿街的热闹,边将车开得飞快,只二十多分钟,相聚玉汤山四十多里的梅园就在望了。
说起来,因工作需要,老长早在中海安了家,平素也就宿在那边,独独每年春节时,仍旧会搬回梅园。
今次,薛向驾驶的仍旧是平素开的那台吉普,原本按这辆车,他要进入梅园,少不得又得飞一番兽叫。
好在他就有薛安远这政局委员专配的特别通行证,车快到梅园门岗前,他便取了大红的通行证,贴在玻璃窗前放了,一越哨通岗,果真畅通无阻。
一别梅园经年,再踏入此地,薛老颇有些感慨万千。
一望无际的麦田已经白雪覆头,皑皑如棉,越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柏林,便转上了竹林小道,未行十数步,竹林小道就分了岔,几乎毫无凝滞,薛老便抬头跨上了左边那条。
而实际上,右道更靠近老长的那间大瓦房,薛老之所以选择左道,乃是因为这条道他走得熟了,且他第一次来梅园时,也是走得左道。
对一个青病颇重的家伙,各种各样的第一次总是有莫名特殊意义的。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左道更靠近麦田,更重要的是麦田边上有那条梅园中最具匠心的回廊曲水。
每次来梅园,薛向最想见的不是老长,而是这条淙淙小溪,谁叫这条小溪一年四季,都如小马驹般欢快奔腾,实在喜人。
果然,方转过竹林,那条小溪便现出了真容,不待近前,那奔腾流水击打两岸精心设计的凸起的淙淙声,便映入耳来。
听见这悦耳之音,薛向心中的紧张感觉都舒缓了不少,脚下又快了几分,朝溪边行来。
谁成想,他刚行到岸边,便听见有人喊“叔叔,新年好!”
薛老抬眼看去,却是四五个穿得是整洁、喜兴的半大孩。
他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早准备妥当的一叠红包,嘴上也笑着应和着过年话。
哪知道,孩们刚看见他掏出红包,便连连推辞,有个还后退几步。
这番谦让,显然是如小家伙几个一般,受过家里人特殊嘱咐的。
“咦,叔叔,我见过你,六年前,也是这个地儿,你给过我们红包,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红包,所以,记得特别清楚,谢谢你,叔叔!”
说话的是领头的高个儿女孩,看着和小意差不多年纪,说完话,还礼貌地给薛向鞠了一躬。
薛向仔细想想,果真想起这帮孩们来,六年前的正月初一,也是这个竹林边,也是这堆鼻涕娃冲过来给他拜年,开口就要压岁钱。
六年过去了,又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遇上他们,薛向心中还真有点儿温暖。
“来来来,都拿着,你们收的第一个红包是叔叔给的,那就让叔叔给你们最后一次红包,咱们善始善终好不好,放心,我会替你们保密的!”
说话儿,薛向又把红包伸了出来。
果然一众娃娃的眼睛亮了,那高个儿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甜甜一笑,“谢谢叔叔,不对,谢谢薛向哥哥,我可听我爸爸说过你呢,我叫南妮儿,可别忘了哟!”
这南妮正是老长的孙女,南方同志的独女,她先前故意叫叔叔,就是装不认识薛向,免得听薛向唠叨你怎么认识我之类的烦人,这会儿改口,自然是对薛向这和善知趣的大家伙满意了。
却说南妮儿这带头大姐收了红包,下面的毛孩们哪有不要的道理。
本来嘛,哪个孩不想要红包,只不过因为家庭管束,所以,才强忍着说不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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