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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山,宫内落锁,祁王不能出宫,只能留宿。
恰巧今日月色正好,陛下睡意全无,邀请祁王共赏御花园内的美景,还以兄弟二人共叙情谊的理由将内侍落在后面。
陛下今日不聊政事,只聊些诗词歌赋,祁王也极力迎合,一时间看似兄友弟恭,一夜无事。
然而陛下踏入花园中的赏月亭,落座其中,回望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祁王,仿佛谈论花鸟一般的语气问道:“朕的园子这么好,祁王想不想坐朕这个位子?”
殷承钰大惊,慌忙跪下自陈道:“陛下的园子再好,臣也只欣赏仰慕敬畏之心,绝无觊觎之心……”
可还不等殷承钰说完,陛下冷笑道:“听说祁王善饮,与瓦刺使者对饮千杯不醉,去取一坛山东秋露白来!”
秋露白为七大名酒之首,色纯味冽,少饮怡情,但是多饮易醉,更别说这本就是诏狱的一道刑法,名为“抱香死”,据说锦衣卫会把犯人用秋露白灌醉,丢到雪地里活活冻死。
今日天气算不得冷,但对于殷承钰来说,这也算得上是酷刑了。
殷承钰大惊失色唤道:“陛下!”
陛下不为所动道:“都说酒后吐真言,祁王不说真话,那就喝到说真话为止!”
祁王期期艾艾不动手,陛下屏退身边人,端坐在赏月亭上,淡淡地警告道:“别逼朕动手。”
陛下心意已决,不可转圜,殷承钰不敢不从,只得解开酒封,从坛中倒出一碗酒来。
酒香四溢,酒水清澈,映出天上乌云半遮月的美景。
殷承钰不得以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顺着喉管冲入腹部,犹如一团火在胃里灼烧,散发的热气仿佛把肺腔的空气都蒸腾出去,一种窒息的痛苦逼迫殷承钰大口大口喘息,生理的泪水盈满眼眶,她抬起头楚楚可怜地望向陛下。
陛下冷漠无情地说道:“继续。”
殷承钰只得再倒一碗酒,在陛下威逼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又一团火于胸腔燃起,随着血液烧向周身,所到之处全身酥麻无力,连带着头脑也沉重不堪,清晰的视线都有些恍惚,她仰起头,震惊地发现此刻陛下,长着两颗头颅,那两张嘴巴都一张一合,遥远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道。
“继续。”那声音说道。
那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得殷承钰全身一抖,她麻木的手再次倒了一碗酒,可是她的手臂酸软无力,酒碗在手中颤抖不已,半遮月在酒液中的倒影碎成一片银灰。这碗酒烧的她的舌头肿胀而无味,热气萦绕在脑海之中久久不散,间或从两耳冒出来,逼得眼窝的泪珠成串成串地留下。
然后还是那声冰冷的“继续”。
她奋力倒出一碗酒,垂下头去饮,可是饮到一半,她停下来。
她有些迷糊了,她记不起自己为何在此,更不清楚自己为何要饮。她觉得双膝颤抖,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她踉跄一下跌坐在地,手一松,酒碗翻倒,头一沉,磕在冰冷的地上。
痛让她回神片刻,她仰起头,眯着眼睛向上看,模糊的视线中一片重重叠叠的龙纹,仿佛密密麻麻的网将她捆在其中。再仰头向上,她看见高台端坐的那人,仿佛立于青云之端,无数重影让那人的身形神秘莫测,犹如仙人变换,殷承钰狠狠眨了眨眼睛,轻声唤道:“陛下,臣不行了。”
还是一声不肯饶恕的“继续”。
殷承钰伏跪在地,任凭冷风侵体,也一动不动,她只说道:“陛下,臣真的不行了。”
那声音由冰冷带上一丝恼怒道:“朕命令你继续,你没听到吗?!”
殷承钰恍惚了片刻,君王的威慑刻入骨血,本能催使她起身端起酒坛,可是她太虚弱了,酒坛从指尖滑落,碰得一声碎落在地,酒液四下流淌。她茫然地四下张望,可流淌的酒水已经覆水难收。
忽远忽近的脚步声传来,殷承钰只看到一双金丝银缎靴,随后下巴就被人捏住,强硬地抬起来。
“朕告诉你继续,可你却摔了朕的酒坛,殷承钰,你该当何罪?”
殷承钰迷糊了片刻才意识到陛下的嘴一张一合地说些什么,虽然大脑已经彻底罢工,但是刻在脑中的宫训让她吐出答案道:“违逆圣意,当诛。”
陛下呵呵笑出声来,掐着殷承钰的下巴愈发收紧,忽然甩开,道:“难得你诚实一把,你说你做的事,朕该诛你多少次?”
失去陛下的支撑,殷承钰摔倒在地,冷风让她神智慢慢回笼,虽然思考依旧艰难无比,但是她依旧在尽力思索对策。
殷承钰瞳孔涣散,茫然地看着陛下靠近的脸庞,忽然殷承钰将陛下推到一边,趴在地上呕吐起来,大量腥臭的酒液被吐了出去,直到最后吐无可吐,只剩下暗红色的血粘在唇角。
吐出酒液,殷承钰慢慢清醒,她狼狈不堪地仰头道:“臣无二心。”
陛下嫌弃地后退一步,绕开殷承钰的呕吐物,冷笑道:“你没有二心?那你当街救下的举人算怎么回事?周宣送给你的狮子骢算怎么回事?还有朕的东厂缉事不安心为朕巡街,反而巴巴来给你送骑装,这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难道没有窥探圣意,收买朕身边的人探听朕的行踪?”
大醉一场过后,寒风让殷承钰瑟瑟发抖,听着陛下的诛心之言,忽然涌上头一股不愤之气,殷承钰牙齿打颤,却依旧抬起头倔强地瞪着陛下道:“臣没有!”
陛下嗤笑一声,转身离开,殷承钰猛地站起身,冲向陛下,一把抽出陛下腰间的佩剑,在陛下惊疑不定之时,噗通一声跪下,高举宝剑,吼道:“陛下不信臣,那就杀了臣。”
陛下俯下身,扳起殷承钰的脸,直视那双与他一般无二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朕不会杀你?”
陛下的话如冰冷的毒蛇攀附在殷承钰的耳边,可殷承钰丝毫不惧道:“臣的确有私心。”
“哦?”陛下问道,“什么私心?”
“东厂与锦衣卫是陛下的刀,刀主杀伐,可臣愿意做陛下手中的剑。”
说着,殷承钰左手握住剑柄,右手握住剑刃,从一侧划到剑尾,鲜血沿着血槽一缕一缕淌下,染红了赏月亭的青砖,祁王摊开右手露出深深的伤口,一字一顿道:“剑为君子之器,大凶,非圣人不可用,而陛下便是圣人。”
冷风之中,陛下俯视着足下的殷承钰,一言不发。
半晌,陛下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殷承钰举起右手二指道:“臣殷承钰在此发誓,臣今夜所言,字字不虚,若有妄言,臣愿死后入阿鼻地狱,日日烈火焚心,不得解脱。”
陛下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大题小作,殷承钰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子,根本不是母后真正的爱子,他最大的隐患早就在十多年前意外病逝,他就是这天下之主,他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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