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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你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啦,但我并不赞同你这么做,有些事只要开了一个口子,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哥伦比娅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萨菲尔的心中,让她躁动的心逐渐冷却。
若陀的意识空间之中,萨菲尔定定看着跪坐在地上,被无数锁链禁锢的少女:“可我,不能对朋友的遭遇无动于衷。”
“呵呵…到最后,你也免不了吗,嘴里说着友情啊,希望啊什么的,然后像个笨蛋一样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就像个传统的英雄一样,阿芙罗拉,你自认为是英雄吗?”哥伦比娅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讥讽。
萨菲尔眉头紧锁,过了很久才摇头:“我从未这么想过,我只是想救他。”
“为了救人,甘愿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白痴才会这样做。”哥伦比娅轻叹一口气,“啊…有人发现我了,算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最后,我再警告你一句吧。
替他人承受磨损,这是个非常疯狂的想法,一旦做了,就会陷进去,再也摆脱不了了。这会是第一次,但绝不是最后一次,我还是那句话,有的事一旦开了口子,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且,这绝不是明智的举动,你会承担这个世界上的恶,会遭受到永远不可逆转的侵蚀,会忘记你珍视的一切,会在你重视的人们心中留下一层阴霾。
而且你所做的,不一定是他们想要的,请不要想当然做出决定,还有…对自己好一些吧。我不建议你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我尊重你的决定。”
话音落下,哥伦比娅的身影原地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钟离抬眸看向她消失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才将视线转回来,他静静看着陷入沉寂的萨菲尔和若陀,若有所思。
经过哥伦比娅的提醒,萨菲尔冷静了一些,看着缠绕在眼前少女身上的枷锁,她觉得很心痛。
如果她不管不顾帮若陀解开枷锁,就意味着她必须替若陀承担磨损,磨损转移,必然导致她承受这个世界的恶意,那是万般业障加身之苦,是比夜叉一族还要残酷百倍的命运。
伸向锁链的右手微微颤抖,萨菲尔闭目思索,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要她退回去,如何甘心呐。
而牺牲自己,换若陀的清明,这样子就是无私奉献的精神了吗?恐怕不是,因为正如哥伦比娅所说的那样,即便她做了,若陀,钟离,他们也不会感到开心,沉浸在自我感动式的付出,这不是奉献,而是另一种为人所不齿的压迫,这毫无意义。
“我该怎么办…”这一刻,萨菲尔第一次彻底迷茫了。
她轻轻握着缠绕在若陀身上的锁链,面上漆黑的无心面覆裂开了一道口子。
伏龙树底,封印若陀的空间之中。
注意到萨菲尔的异常,钟离眉头微皱,快步跑到她的身边。
她的意识还没有从若陀的意识空间之中退出,留在外面的身体已经在不停颤抖。
“钟离,发生什么事了?”小派蒙意识到不对劲,低声问道。
钟离微微摇头:“不清楚,大概是刚才有人对她说了什么,其实我不知道菲尔老板准备做什么,抱着对她信任的态度,我并没有选择干预,现在看来,估计是发生意料之外的状况了。”
钟离面容严肃,嘴上略微敷衍了一下,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一个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可他不太敢相信。
想了想,钟离还是挥了挥手,将荧和小派蒙送了出去,现在的状况,这里留着其他人也帮不上忙,他决定优先清退旁观者,由他待在这里随机应变,也足以应对其他状况。
即便最终失败了,若陀再次失控,他也能够压制若陀,只需要将昆均身上的若陀善念剥离出来与暴走的若陀中和一下,就可以渡过这一次的危急,虽是扬汤止沸,好歹有效。
至于萨菲尔,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粗暴打断了,贸然动她怕是会引发不可预计的后果。
荧和小派蒙被送了出去,夜兰见到二人出来立刻扶住了站立不稳的荧:“出什么事了吗?东家和钟离先生怎么没有出来?”
“不知道,萨菲尔突然蹲在敌人脑门上不动了,然后钟离就把我们扔出来了。”荧挠了挠后脑勺,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小派蒙也耸耸肩,表示自己同样不清楚。
阿萍和闲云听后面面相觑,昆均则是眉头紧锁,突然,他瞳孔骤缩,猛然意识到了萨菲尔想要做什么。
“该死!哈艮图斯这家伙居然瞒着我做这种事!”昆均喃喃说着,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小昆!”注意到昆均的异常,小派蒙惊呼一声。
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到从昆均的身上飘出了一阵白色烟雾。
烟雾在洞窟中盘旋一周,从中传出了低沉威严的声音:“尔等毋须担心,昆均并无大碍。”
说完,白烟似是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道:“哈艮图斯这家伙,许久未见了,再度重逢,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实则内心敏感又脆弱,她这是觉得过意不去,想干蠢事了。
留云,阿萍,我现在去把她和摩拉克斯赶出来。过后,还希望你们能够开导一番了。”
说完,不等二人有所回应,直接向封印飞去,在它即将进入封印的时候,纳西妲伸出手想要说什么,但又泄气一般缩回了手。
她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蠢事,或者说,被萨菲尔给利用了,但她明明只是想帮上忙而已,却不知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阿萍注意到纳西妲受伤的神情,轻轻抱了抱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自责。”
“我不明白,明明她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说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的。”纳西妲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手心,心中无法安宁。
看着受伤的纳西妲,闲云有些愤愤不平:“这家伙,还是这样,根本没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如果这次真的出事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的。”
若陀的善念眼看着就要钻进封印之中,却在接触到封印的一瞬间被一抹耀眼的金光弹开了,同一时间,若陀的意识空间之中,萨菲尔心头一跳:“看来若陀的善念意识到了,没时间了呢。容不得犹豫了。”
说着,她将右手覆盖在面前的若陀化身额头上:“好好睡一觉吧,醒来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看着小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意识逐渐涣散,陷入了昏迷之中,萨菲尔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我就是我,万年磨损加身又如何?千年前的阴谋过后,我与天理早就势同水火,不可相容了。
如果这就是罪,我愿承担世间万般罪孽,即便身陷地狱,沉沦于血海与火雨之中,我依旧会乘着圣光回归青空之下。
这就是我,这就是阿芙罗拉?萨菲尔。”
无哀?戾空的投影出现,被萨菲尔紧握在手中,她毫不犹豫地用锐利的锋刃割破了手掌,殷红色的鲜血流出,静静悬浮在了她的面前。
萨菲尔神色淡然,抬手操控血液勾勒起符咒,只要符咒勾勒完毕,刻印在若陀的身上,磨损就会尽数转移到她的身上,这是一场豪赌,一旦中间出了一丝差错,或者她承受不住这个量级的磨损,等待她的就是身死道消。
在萨菲尔下定决心之后,本已离去的哥伦比娅轻叹一口气,改变了目的地,向着岩上茶室走去:“博士,从一开始,你就弄错了一件事呢,她从来都不是你可以随意拿捏的存在,那个切片,你准备如何处理,又该如何解释呢…
一味地隐瞒是没有意义的,杀死切片也会导致她第一时间察觉到,或许,早在很久之前,你们就注定会走上彻底的对立面了吧,只是这场争执,会如何收场,我很期待呢。”
伏龙树底部的洞窟中,若陀的善念被弹飞,目瞪口呆看着被金光阻隔的封印:“这,怎么可能!她从一开始就提防着这一手吗?可恶,该怎么办!”
“话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小派蒙不太理解,好像从刚才开始就发生了极其不妙的事。
若陀的善念沉默着,事到如今,与其把萨菲尔的打算说出来,让其他人白白担忧,不如暂且沉默,等待结果。
闲云和阿萍也是这个想法,她们不约而同选择了缄口不言。
只有纳西妲苦着一张脸,如果萨菲尔真的打算以自己的命去换若陀的清醒,她将是最大的帮凶,这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见没有人回答自己,小派蒙只好回到荧的身边,安静地等待起来。
封印之中,钟离静静看着蹲在若陀头顶的萨菲尔,看着她脸上的面具逐渐裂开,化作一片又一片碎屑,掉落在地上,悄然握紧了拳头,多少年了,他几乎快忘记了上一次如此无力是什么时候了。
随着血液不断流出,符咒被缓缓勾勒出了雏形,萨菲尔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但她勾勒符咒的右手却没有一丝颤抖,依旧一丝不苟地刻画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枚闪烁着红芒的,一眼看上去就复杂得让人觉得头晕目眩的符咒出现在了这里。
符咒在萨菲尔的操控下缓缓落在了被锁链捆绑的若陀额前,血红色符咒接触到若陀意志化身的一瞬间就融入了她的身体,紧接着异变陡生。
原本缠绕着她的锁链与枷锁全部如同具备了生命一般抖动了起来,随后逐渐脱落,萨菲尔快步上前一把接住昏迷的若陀意志化身,怜爱地抚摸着她苍白的脸庞:“辛苦你了,阿鸠。”
阿鸠是若陀的名字,私下里他们都有自己的名字,比如哈艮图斯就是归终,留云是闲云。
不等她多说什么,那些被松开的枷锁链条如同活过来一般,像一条条灵活的蛇,寻找着新的寄宿对象。
很快,它们就注意到了紧紧抱着阿鸠的萨菲尔,萨菲尔则是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看着它们。
“呵…来吧,既然决定了做这样的事,我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她轻蔑一笑。
那些锁链仿佛被她的话语激怒,瞬间暴起,直接刺穿了萨菲尔的身躯,紧紧地缠绕在了她的骨骼之上,要与她融为一体。
替他人承担磨损是非常可怕的,阿鸠经历的不过是束缚之苦,但萨菲尔替她承担,面临的却是穿心之苦,锥心之痛。
“只是…这个地步…而已吗?也…不过如此!”萨菲尔忍受着锁链刺穿身体的痛楚,咬牙支撑着。
殷红色的血流了一地,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千疮百孔,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发出一丝痛呼,她倔强的坚持仿佛彻底激怒了天理一般,更多的锁链出现,势必要将她挫骨扬灰。
承受着磨损不断加重的苦楚,萨菲尔死死抱着怀中的阿鸠,她知道,在所有磨损全部转移过来之前她不能走,否则将会前功尽弃,她白白受苦,承受了磨损与业障不说,若陀也无法获得解脱。
封印空间中,萨菲尔猛地吐出一口血,漆黑的雾气从她喷出的血液中升腾而起。
钟离伸手想要扶她一把,却被萨菲尔挡住,她轻轻摇了摇头,就闭上了眼睛。
一切还没结束,她不希望钟离沾染上再多的磨损了。
受刑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萨菲尔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的思维也变得浑浑噩噩,感觉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
“这就是若陀承受的磨损吗,真是…可怕呢。”她颤抖着松开了怀中的阿鸠,还好,阿鸠只是身上沾了一点血液,并没有受到波及,“太好了,这样一来,目的就达成了吧。”
从若陀的意识空间退出,萨菲尔刚想站起身就晃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若陀的脑袋上,剧烈的头疼袭来,让她生不如死。
这只是磨损众多后果的一部分,也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无心面覆已经彻底破碎了,连带着镶嵌在它上面的邪眼也碎成了一地粉末,钟离一脸紧张地看着坐在若陀脑袋上的休息的萨菲尔,过了很久才轻声道:“你还好吧,感觉怎么样?”
“…”萨菲尔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钟离,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过了许久才说道,“钟离,我记得你。哈哈…这不是没忘吗?我感觉挺好的。”
钟离并没有因为她的回答感到放松,反而更揪心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会这样做?”
“告诉了你,你会答应吗?”萨菲尔揉着太阳穴,她感觉脑袋都快裂开了,记忆仿佛全部碎成了渣子,脑袋里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什么都有点印象,刚才见到钟离的一瞬间她甚至几乎认不出来对方的身份。
不得不承认,她低估磨损的可怕了,不过还好,她还没有失去自我。
“因为你已经开始利用信仰之力铸造神格了,严格意义上来讲,你的位格是可以与天理齐平的,它降下的惩罚,你具有豁免权,只是实力不足。”维罗妮卡的声音响起,萨菲尔这才看向飘在一旁的大铁球。
定定看着维罗妮卡,萨菲尔皱了皱眉头:“抱歉,脑子里有些乱,我暂时理解不了你说的话。”
“理解不了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既然你选择了这样做,以你的性格那必然是留有后手的,现在这种情况的解决方案一定有,只是不知道你把它藏在哪儿了。”维罗妮卡无奈叹着气,这货跟个憨子一样跑去搞这么危险的事。
弄完以后几乎连自己的武器都不认识了,这让维罗妮卡无力吐槽。
“是这样吗…那太好了。”萨菲尔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随后看向一旁的钟离,“钟离,接下来的事只能交给你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歇息一下吧,后面的事我来处理。”钟离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萨菲尔的脑袋,看到对方眯着眼一副享受的神情,不由得消气了,无奈叹了一口气,他掐出一道指决。
伏龙树底部的洞窟中,封印上覆盖的金色光膜突然消失,若陀的善念见到这一幕直接冲进了封印之中。
“哈艮图斯!准备立正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