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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当空，鸽哨空灵。
王可紧了紧袖口，打着哈欠推开自己店铺的玻璃门，把外面挂着的牌子翻了个面。
“神眼直断”。
看了看牌子上草书写成的四个浮夸大字，王可抽了抽鼻子，准备收脚回店里坐着。
入秋以来，这京城的天儿，是越来越凉了。
“小王老板！小王老板！哎哟您可算是起了，我这等您有一会儿啦！”
说话的人蹲在街对面的牙子上，京城的这条文化街历史悠久，车道极窄，那人快步几下，就走到了王可面前。
王可正低头盯着手机往里走，企鹅邮箱给他发了推送，在蒸汽平台上，他的愿望单里有游戏在促销。
回头的时候，王可脸上已经提起了一个职业性的假笑。
“你好你好，是来置换，还是鉴定？昨晚看球赛看的入迷，今儿个没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怀里抱着东西的中年男子知道，面前的小王老板每天都是大中午才起。但是文化街这边的店，各有各的门道，有的人私底下说，这小王老板是接触明器太多，早起伤身费神，只能借正午烈阳一清体内浊气。
中年男子略微有些谢顶，穿着常见的灰色大衣，上面有些久未打理的灰尘，他露出了一个明了的表情，笑着递上了一张名片。
“明白，明白，我也没来多久，小王老板，我叫张古，今天是来请您鉴定物件儿的。”
“哎！请进请进。”
王可把门拉开，请了人进来，关门的时候，他顺手又把挂着的牌子翻了回来，牌子这面倒是正楷。
“稍安勿躁”。
王可的店铺不算大，正正方方，内构有几分古玩店的感觉，但是又不太像，房间两边都是架子，其中一半空空荡荡，另一半摆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张古能主动上门，自然是受人推荐而来，他用余光看了看周围摆放的物件儿，意识到果然如传言那样，这个小王老板涉猎极广，架子上摆放的东西千奇百怪。
古香古色的木盒，精致的镂空结构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圆滚澄黄的珠子，孤零零的一颗摆在那里，上面涂着几个星星。
修长乌黑的木枝，被架子支着，前细后粗的造型有种别样的和谐美。
诸如此类的东西还有很多，有的张古能想明白是什么用处，有的根本看不出名堂。
“咳咳。”
王可咳嗽了一下，提醒张古赶紧办正事，每一个第一次来到自己店铺的人，基本都会被架子上的东西吸引，他们不知道的是，架子上的东西有真有假。真的自然不用说，假的那些，大都是王可按照自己的推测，自行制作的模型，撑场面嘛，毕竟还有一大半的架子空着呢。
“小王老板果然见多识广，这么些东西，您都门儿清！我这件您自然也不在话下。”
张古说着，把怀里的布包打开，放在了桌子上，里面被包裹的事物露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
看到布包里的东西，王可更加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那是一把泛着莫名光泽的燧发式手枪。
华国禁枪，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
“抱歉，最近降温，身体有些不适。”王可表情如常，似乎刚才猛烈咳嗽不是因为看到了枪而是感冒了一样。
像是为了让张古安心，王可又补充了一句：“我这没太多讲究，毕竟……”说着，他举手一指。
张古抬眼看去，发现头顶墙边挂着一面锦旗。
“百无禁忌”。
张古心里刚泛起的一点小嘀咕又压了下去，他知道这锦旗是谁送的，整个京城上下都得叫送旗的人一声李爷。
“张先生，您知道我这的规矩吧？”
“哎！清楚，清楚，老孙都跟我说了，扫这的二维码是吧，您先看着，我这就给您转账。”
王可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了那把燧发式手枪。
在王可右手触碰到手枪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低沉的人声，同时左眼浮现出了相应的文字。
“死亡劫掠者（银饰象牙柄单发燧发式手枪）”
“产地：加勒比”
“不想当船长的水手不是好水手，这把枪成功证明了这一点，混乱中被它打死的船长已有十二名。”
“特性
1.混乱劫掠：它的主人不会意识到，这把不断创造杀戮的枪，可以给自己带来额外的运气，像是偶尔增多的战利品，更加巧合的商船航线，甚至是每次去妓院消费时收获的飞吻数量。（已耗尽）
2.船长克星：这把枪更喜欢击杀高位者，它已经被赋予了反叛的精神，如果你就是体系内最高位的人，那你一定要小心了。
3.死亡标记：（已损坏）”
王可看到这说明书式的信息提醒，一点都不惊讶。
这正是他一年前，把自家遗留下来的旧书铺改成珍奇鉴定店的最大凭仗。
“张先生是做生意的吧？您是真正当老板的，最近遇到麻烦了？”
张古转了账，没再出声打扰王可，听到问话，张古苦笑着说道：“对，刚给您递了名片，您可能没来得及看，鄙人是做木材生意的。”
“您说的没错，最近生意上是遇到了一些问题，不只是生意，生活上我最近……也不是很顺利。”
“小王老板，我最近这些破事，果然和这把枪有关系！您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您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可没有回答张古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张老板，你又是怎么知道，你最近的‘破事’和这把枪有关系呢？”
张古叹了口气，说道：“哎，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把枪有问题，只不过……哎，小王老板，我就跟你直说了吧，这枪是我去HK那边找大师‘请’回来的，说是护财保命。一开始刚供起这枪，我确实谈成了几单不容易成的生意，但是后来……”
王可听的眉毛一抽一抽的，张古找得是什么大师，“护财保命”？就这把枪“船长克星”的特性，过不了几天张古的命就没了，当老板的供奉这把燧发枪，真是嫌命长。
至于张古说的一开始供奉获得的“收益”，很显然，那时候这把枪混乱劫掠的特性还没有被消耗完。
王可心里明白，张古找的大师肯定没告诉他张古，如果想要让这把枪长久的“有效”，需要一直创造杀戮。
说白了，就是血祭，就是杀人。
王可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半年来，主动找上门求他鉴定的东西里，这种明显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产物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人们对于未知事物的敬畏心是越来越少了，王可默默地想到，同时组织了一下措辞。
“张老板，这枪确实有用，但是它不是一直有效的，你现在感觉生活不顺，只是这把枪失效以后的落差感。但是你也确实不应该继续留着它，毕竟，怪力乱神之物，对你没有用的，还是早点想办法处理掉的好。”
王可这在行话里叫“点到为止”，不说透，也不是什么都不说，张古听从王可的建议，把枪丢了，那是皆大欢喜。张古要是还贪恋之前燧发枪带来的“运气”，死于横祸，也是他的命数。
这中间王可半句没有提那个大师的问题，这要张古自己去想，想不想的明白，和王可也没关系。
这是王可给自己立的一道线，开店一年来，因为机缘巧合在某些圈子里有了名气，越来越多的人带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找他来或是鉴定，或是置换。
如果没有自己的标准，就算有贵人相护，王可也很可能某天清晨被发现暴毙于店中。
毕竟，王可只是个普通人。
一个用手触摸事物可以获得详细说明的普通人。
“小王老板，这枪，它真的就……”
张古很显然还是带着某种希冀的，王可摆了摆手，不愿意多说，毕竟钱都到账了，自己要说的话也都说到了。
“张老板，言尽于此，我们这行有我们这行的习惯，店里不留客，您要是没其他事儿，就请回吧。”
张古犹犹豫豫地把枪往回包，他明显有些不甘心，应该不是心疼钱，毕竟区区两万块对于做木材生意的张古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他本以为自己来到这家被吹的神乎奇乎的鉴定铺，可以让手中的燧发枪重新有用，至少也要让他知道怎么样“修好”这把枪。
没想到这个王可，居然让他把枪扔了。
张古正要起身，看到架子上摆放的物件，眼珠一转。
“小王老板，您这还能置换，那我这把枪，是不是可以……”
“张老板，真对不住，我也跟你说了，这把枪，它已经‘没用’了，我这也收不了。”
最后的希望也宣告破灭，张古的脸色有些灰败，没有来时那么友善，王可倒是见多了这样的情况，依旧起身送张古出门。
站在文化街上，张古蓦地感到一阵寒意，他把怀中的包裹抱严实了一点，回头看了看王可店铺的门面。
“哼，还‘有间店铺’，我……”
最终张古还是没敢把那个“呸”字吐出口，他又抖了抖身子，朝着街口的停车场走去。
送走了张古，王可思考了片刻，没有把门口的牌子再翻回来。
他今天不准备再接客了，张古和他的燧发枪让王可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嘴里哼着“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王可把自己窝回沙发上，麻溜地点开之前看了一半的邮件，打折的游戏可不能错过，先+1再说。
熟练的点击链接，付款购买，用手机操作完的王可突然愣了一下。
他点开新的邮件，是蒸汽平台发来的感谢购买函。
邮件抬头便是游戏的名字。
“超弦空间？”
“唔……我什么时候把这么硬核的游戏加到愿望单里了？”
皱了皱眉，王可打开了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