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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宫
逄图攸和云姬同乘一台步辇,从乾元宫出发,缓缓来到了仍然挂着明光宫牌匾的英露宫。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辰,可英露宫里却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大片。逄图攸牵着云姬的手走下步辇,看着一大片黑乎乎的宫殿,眉头皱了起来,正要冲春佗发作,春佗却笑着说:“陛下,娘娘,今日是陛下和娘娘大喜的日子。奴婢斗胆做了些小布置,请陛下和娘娘稍候。”
说完,春佗举起双手,用力地拍了三下。
忽然,英露宫的灯瞬间全都亮了起来。与宫里其他地方点的明黄色的灯不同,英露宫里全部点上了红灯。这些红灯笼挂得到处都是,宫墙上、柱子上、飞檐下、花丛边、游廊里,红成了一片。除了这些红灯笼,英露宫中的树木花卉上都挂满了寓意吉祥的各式小彩灯。英露宫的地面铺上了红毯。整个英露宫璀璨地都有些耀眼了。
逄图攸眼前一亮,高兴地看着云姬。云姬不施粉黛的素颜被这火树银花映成了灿烂的彩霞。他又一次心动了。
春佗带着身边的内侍全都一起跪了下来,郑重地行了几个大礼,说道:“今日并非娘娘册封的正日子,原本不该安置这些个物什。可是奴婢们打心底里为陛下欢喜,也为娘娘欢喜。这么些天来,陛下里里外外、日日夜夜地为国操劳,从来也没见到个笑脸,奴婢们心里焦急万分,明里暗里不知道试了多少办法,可总也见不着一丁点成效。奴婢们背地里都祈求苍天和列位祖宗给大照赐下一位能够博得陛下欢颜的福星。谁成想,苍天和列位祖宗,这么快就显了灵,派了娘娘来了。这可不是想不到的福气么?!奴婢们打心眼里高兴。多亏娘娘,竟然让陛下这般开怀。奴婢特为陛下龙马精神贺,为娘娘入主英露宫贺,为大照国祚绵长贺!”说完又重重磕了三个头。
这一番话说的逄图攸心花怒放了。他虽然已经得到了云姬,但总觉得云姬颇为拘禁,对自己也还略有些生分,正想着如何哄一哄她,再把她的心暖化过来。春佗这番安置、这番措辞,别出心裁又十分得体,云姬明显的很高兴。逄图攸的脸上放出了华彩。云姬看到皇帝那满脸的欢喜,自己也抿嘴笑了。
逄图攸更加高兴了,抬起一只手指着春佗,佯做生气道:“春佗大胆,大丧还没过去呢,你就放这么些个红灯笼在?!小心你的脑袋。”
春佗知道,这是皇帝在逗笑,于是配合着,装作很紧张的样子说:“都是奴婢心思不周全,看到陛下和娘娘龙凤呈祥、琴瑟和鸣,一时高兴地昏了头,竟然忘了这个茬了。不过今日是陛下和娘娘的好日子,也是日月同辉的大吉之日,想来陛下和娘娘也不会处罚奴婢的。奴婢不为别的,就为能看到陛下和娘娘永结同心、笑颜永驻、早诞龙子。如果陛下和娘娘一定要处罚奴婢,奴婢也绝无怨言,但恳请陛下和娘娘再留奴婢的狗命一日,一日也就足够了……”
逄图攸和云姬等着春佗继续往下说,谁知他竟然忽然停住,一言不发地傻跪在那里。逄图攸也知道,春佗是在做戏,于是笑着道:“你个狗奴婢,为何还要我们多留你一日?你好好给我说清楚,如果说的不好,一刻也留不得你。”满殿的人也都等着春佗的这个包袱怎么抖。
春佗还是装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脸色都好像有些白了,不过眼神里是在抖机灵的样子。春佗哆哆嗦嗦地说:“奴婢们斗胆求陛下和娘娘多留奴婢们一日,还不是,还不是,嗨!奴婢们就斗胆说了吧,还不是,为了向陛下和娘娘讨一杯今日龙凤合欢的喜酒么?”
春佗的说辞并怎么稀奇,难得的是春佗这一番做作十分逗笑。
“哈哈哈哈哈。”逄图攸仰天大笑起来。就连满腹心事的云姬也被春佗的机智给逗笑了。逄图攸看到云姬的笑颜,心里熨帖极了。他一手拉起春佗,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脸说:“好春佗,好狗才。从哪里生出来这么一张刁嘴。难得你说的机敏。既然如此,我今日就赏你这个脸面,赏你和英露宫里所有的人放怀饮酒,让你们喜酒喝个够!”英露宫里笑成了一片。
逄图攸牵着云姬的手,慢慢走进了英露宫的宫门,宫门里站着两大排人,右面的一排全都是内侍,左面的一排全都是宫女,内侍宫女的数量、品级完全是按照娙娥的品秩来配置的。逄图攸又牵着云姬的手缓缓步入了正殿,正殿里的铺排更是喜气洋洋、奢华异常。逄图攸环顾四周,很满意地说:“安置的不错。你们还算是晓事。传膳吧。”
只见一个一个穿着花服的内侍,手捧着黑底红漆、画着龙凤呈祥图样的食盒鱼贯而入了。菜样十分精致,食材都是宫中特有的奇珍,图样都是龙凤呈祥、日月同辉这样的吉庆样子。
看着内侍们上菜的空当,春佗问道:“陛下,凌姬姑娘已经安置到东侧的渐台了,今日可要召她同来侍奉陛下和娘娘用膳么?”春佗特意没有称呼凌姬为“娘娘”,以此来凸显云姬的特殊地位。
“不用了。今日是我与云姬的日子。凌姬就不用来了。你给她赐一桌菜过去,不要亏待了她。”
“陛下尽管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春佗拿过来一个琉璃瓶,琉璃瓶里盛满了鲜红色的酒水,春佗说:“陛下,这是上谷郡国特供来的葡萄酒,色红如丹,味美如饴。名字叫做‘露华浓’。奴婢想着,这酒的颜色喜庆,名字也雅驯,难得的是,名字里正应着英露宫的宫号,也应着今日龙凤情浓的情景,这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事儿了,所以,奴婢觉着,陛下和娘娘今日就饮此酒如何?”
“嗯,很好,很好。就饮这露华浓。”
逄图攸的兴致很高,但因为兴致并不在酒食,所以与云姬饮完了春佗准备的三大琉璃瓶露华浓后,就传旨伺候就寝。
春佗带着宫女们收拾完,慢慢退出去了。
正殿的暖炉里点着金木炭,温暖如春。逄图攸觉得身上很热,自己脱掉了外面罩着的长袍,又满饮了一大杯茶水,自始至终,眼神都没有离开云姬。
云姬看得出来,皇帝是真心喜欢自己,一举一动都明显看得出来对自己的宠溺。云姬打算,今夜看看是否有机会跟皇帝说一下融崖之事。拿定这个主意,云姬决定全心全意伺候皇帝,先是一件一件脱了皇帝的衣服,倒了一盏茶,放到卧榻旁侧的案上,然后端来一盆热水,拿来几个软帕子,放在枕边。
逄图攸看着她走来走去,看到那几个帕子的时候,笑道:“云姬,你拿这么些帕子来,是打算和我大战么?”说着伸手把云姬拢入怀中。
云姬的脸泛上红晕,看上去艳如桃花。云姬趁势倒入皇帝的怀中,两臂拢住皇帝的腰身,轻轻地说:“陛下,您对婢子也太好了。婢子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琉川舞姬而已,不值得陛下如此对待婢子。”
皇帝捧起云姬的脸,正色道:“云姬,从今往后,你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婢子了,也不要像那些妃嫔一样自称臣妾或妾,你就叫自己云姬,好不好?我喜欢你这个名字。我也会叫你云姬的,好不好?”逄图攸的语气很轻柔,仿佛是在恳求云姬一样。
云姬看着皇帝深情款款的眼神,觉得皇帝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神态、语气,都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云姬点点头说:“云姬叩谢陛下的恩典。”
皇帝吻了一下云姬的眉毛,然后又吻了一下云姬的脸颊,笑着说:“云姬,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这明光宫更名为‘英露宫’么?”
“云姬不知道。”云姬看着皇帝的眼睛说。
“诗有云:英英白云,露彼菅茅。这句诗让我想起了你的名字,也让我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云姬害羞地笑了,问道:“这句诗,云字倒是有的,哪里能想得到……别的呢?”
“因为‘露彼菅茅’啊。”
“奴婢愚钝,请陛下教导奴婢。”
“哈哈哈。教导这个词用的很是妥帖。‘英英白云,露彼菅茅’的意思你可知道么?”
“奴婢听他们有时候会唱诵这首诗,略知道些意思,但不完全明白,怕说不好。”
“无妨,你说说我听听,看你说的对不对。”
“奴婢怕陛下会笑话奴婢。”
“哈哈哈哈。我怎会笑话你?你尽管说就是。”
“是不是,轻明莹亮的云雾,沾湿了菅草和丝茅的意思呢?奴婢说的不好,是不是太粗陋无知了,陛下?”
逄图攸捏了一下云姬的鼻头,道:“你个云姬,还说自己不知道。你的解释,完全正确呢。像是在太学里学出来的一样。”
云姬大胆直视着皇帝的眼睛,问道:“那这句诗和……有什么关系呢?”
“和‘什么’有什么关系?”逄图攸把脸凑近云姬的脸,轻轻哈着气说。
云姬羞的避开皇帝的眼神,咬着下嘴唇,低声道:“陛下知道的。”
逄图攸把嘴凑到云姬的耳边,道:“我今日与你在鸾台的时候,你的春水把我们俩的毛发全都湿透了,这可不正是‘英英白云,露彼菅茅’么?”
云姬“啊呀”了一声,咧嘴一笑,羞红了脸钻到了皇帝的怀里。
皇帝也微笑着,抱紧了云姬,问道:“云姬,为何你的身上会有兰花的香气,这是为何?你用了什么特制的香料了么?”
“云姬没有使用香料。这香气,是琉川舞姬独门秘技的一部分。陛下,每一位顶级琉川舞姬,都拥有与众不同的独特气息。这种气息在情动之时才会散发。兰花香气,大概就是奴婢的独特香气吧?”
“为什么说大概呢?”
“因为云姬此前是处子舞姬,从未破身情动过,所以并不知道会散发何种香气啊。”
“哦。原来如此。”逄图攸摆弄着云姬的长辫子,接着说,“这香气真是好闻。很有意思的是,我动的越厉害,这香气越浓郁。让我不能自已。我被你魅惑了,云姬。”
云姬一惊,赶忙道:“云姬错了。”
逄图攸微笑道:“我喜欢被你魅惑。如果这也是错,我要你一直‘错下去’。”
云姬又红着脸俯到皇帝的怀中。
逄图攸道:“为什么我动的越厉害,香气越浓郁?”
云姬道:“我听教习师傅和姐姐们说,这香气随琉川舞姬的心性而动,琉川舞姬情动才能散发,情动越深,香气越浓。”
逄图攸惊呆了一会,慢慢捧起云姬的脸,道:“这么说,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动情了,是么,而且,动情还,还很深?”
“自然是如此,陛下。”
“为何?”
“云姬说出来,陛下可不许笑话云姬。”
“快说。”
“陛下与云姬心里渴望和中意的男子,几乎一模一样。云姬看到陛下的第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还真有这样的男子。”
逄图攸彻底呆了,望着云姬看了好久,才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么,云姬?”
云姬有些害怕了,正色道:“云姬绝不敢欺瞒陛下。”
逄图攸眼睛都潮湿了,兴奋而略带遗憾的说:“为什么你说‘几乎’,可见,我还是和你心中中意的男子有些不一样的地方,还不是你最中意的情郎。”
云姬大胆用手碰了一下皇帝的龙形发簪,道:“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这里。”
逄图攸道:“嗯?什么意思?发饰?”
云姬又用手轻抚着皇帝的胡须,道:“不,不是发饰。是地位。陛下是万民之主,是真龙天子,是圣君主上。云姬就是再大胆,也从不敢奢望这一点,只有最幸运的女子才能服侍陛下,别说是服侍陛下,就是见上陛下一眼,那也是需要修行多少世,才能修来的福报!云姬是地位卑微的琉川舞姬,怎敢有这样的奢望?!除此之外,陛下的样貌、气质、韵味,都与云姬心中最中意的男子,一模一样。”
逄图攸脸上的笑,忽然间僵住了。云姬吓了一跳,赶忙停住正在抚弄皇帝胡须的手,紧张道:“云姬说错话了,僭越了。请陛下降罪!”
逄图攸的脸轻轻抽搐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被你说的话惊到了,把你吓到了吧?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慌张。”云姬长舒一口气,逄图攸用手扶住云姬的下巴,慢慢摩挲着云姬的脸庞和鬓发,过了一会才道:“你方才说的话,正是我心里想说的话。你和我心中最中意的女子,也是一模一样。样貌、气质、韵味,对了,味道,一模一样,毫无二致,就连你和我说话时候的样子,也都和我心中最中意的女子一模一样。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自己都没有想过最中意的女子什么样子。在遇到你之后,我才意识到,你就是我心中最中意的女子。所以,听到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我仿佛听到是我自己在说一样。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云姬抽泣起来,泪轻轻滑下脸庞。
逄图攸捧着云姬的脸,道:“怎么了?我又吓到你了?”
云姬边哭边摇头道:“不。云姬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的。云姬自小就是苦命人,没有父母亲人,地位卑微,又是身份独特的琉川舞姬,世人多以特殊眼光来看我们。就连贩夫走卒也瞧不起我们,私下拿我们来打趣说笑,拿我们当做玩物、器具,甚至连玩物和器具都不如。所以,云姬从没有想过能够遇到真正心疼云姬的男子。何况陛下还是人主!陛下对云姬真是太好了。云姬就是现在死了,也值了。”
逄图攸把云姬紧紧抱在怀里,道:“你放心。从此往后,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你了。你是我的女人,是皇帝的女人,是英露宫的主人。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定丁点苦。我要让世间所有人都景仰崇敬你。”
云姬抱紧皇帝,道:“云姬不要这些。”
“那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云姬道:“云姬只要陛下安康平顺。有陛下在,云姬就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要。”
逄图攸浑身抖了一下,热血沸腾了。
俩人拥抱亲密了许久,逄图攸道:“那你的香气是从身体的哪个地方散发出来的呢?”
云姬凝视着皇帝的眼睛,她努力把皇帝看成融崖,抿着嘴极轻极轻地说道:“听教习师傅和姐姐们说,琉川舞姬的香气,来自于,来自于……。”
逄图攸问道:“来自于哪里?”
云姬的脸红透了,贴近皇帝的耳朵,轻轻说了几个字。
“啊?”皇帝的身体迅速地变得滚烫,喘着粗气说:“那可真是闻所未闻,我倒要来寻找寻找,验看验看。”边说着,边把云姬抱到榻上,解开了云姬的衣服。
逄图攸细致轻柔的找寻、验看着。云姬闭上了眼睛。
逄图攸被云姬散发出来的兰香沁醉了。他把鼻子凑得更近了些,那兰花的香气更加浓郁,而且还带着迷人的潮湿气息,就像是盛开的深谷幽兰被春雨浇过之后,花瓣上残留下来的雨滴的气息。他临幸过的女子不计其数,可从没有哪个女子身上散发出这种极其清雅而又极其魅惑的气息。与今日在鸾台里的时候一样,每次嗅到这气息,他就感到好像体内注入了一股热气,这热气催动着全身的力气往身体某个地方涌,几次深深地吸入之后,他的身体已经膨胀到极致……
这一次的比鸾台那一次的时间更长,云姬竭尽全力地再一次使用出所有的秘技。逄图攸的感受无与伦比,他的激情一点一点地堆积,很快到达了巅峰,他感到自己在下一瞬间马上就要喷发,但他在巅峰上持续一个时辰了却依然在不断冲锋而没有喷发。这是一种绝妙的快感。皇帝感到自己每一刻都在巅峰,每次到了即将要喷发的临界,云姬的体内总能产生一种逆向的气力,把皇帝无法抑制的喷发轻轻给挡回去,他在这种极度舒爽的巅峰快感上停留的时间很长很长,他使出所有的办法和力气去追逐那近在前方、即将到来的喷发,可那喷发却始终处于将至未至的临界时刻。这种感受至为玄妙,给了他无限的冲锋动力,也给了他无穷的力量,让他能够持续不断地去奋力追逐。逄图攸感到自己就快要窒息了,他又一次感到自己无所不能的力量和所向披靡的勇气,他肆意驰骋着,一边耕耘,一边痴迷地看着云姬那超乎迷离的眼神和近于癫狂的扭动。云姬一次又一次地战栗和僵直,战栗和僵直的频率越来越密,幅度越来越大。皇帝感到,云姬的身体时刻发生着变化,让他无从捉摸,他像一个初经人事的少年一样变得毫无控制力,一切都是新颖的感受,一切都让他无比憧憬和惊奇,他只能使出全身的力气去追赶、去探索、去配合。他感到,浑身每个毛孔都打开了,整个肉身好似完全消失,甚至意识也几乎消失了,他什么都无法感知,也什么都无法思考,只剩下巅峰快感和追逐最高层次快感的欲念是他唯一的存在和唯一的追求,这种唯一性带来了他此生从未曾体验过的极致通透的智慧领悟和无穷巨大的肉体力量。逄图攸感到,自己的呼吸完全停止,身体完全松弛又完全绷紧,他和云姬合二为一了,他和整个世界合二为一了。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有一种神奇的牵引力,牵动着他自己和云姬,也牵动着他和整个世界骤缩成了一个极小极小的点,然后,这个极小极小的点又以一种极快速度“轰”地一下炸裂了,炸裂成了一个更大更光明更美好的新世界。他觉得,这个新世界是他创造的,是他和云姬一同创造的,一同在极致感受下创造的。他还感到,他自己被炸成了无数的、小到不能再小的微末颗粒,每一个微末颗粒都处在最极致的欢喜状态,那种欢喜是一种比纯粹更纯粹、比光明更光明、比唯一更唯一的玄妙灵异的状态,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存在,什么也没有……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许久。逄图攸感到,时间好像是从宇宙混沌之时走到了现在,好像过了亿万年、甚至比亿万年还要长,是一种无法计量和言说的时间长度,他感到自己被炸裂的微末颗粒又重新聚合成了一个新的肉身和意识。他觉得自己重生了。他处在一种极度清醒又极度模糊、极度柔弱无力又极度气力充沛的状态。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了斜偎在自己满是汗水的怀里的云姬的长辫子,他慢慢抬起手臂,把长辫子缠到自己脖子上,他觉得如果他不这样做,云姬就要飞走了。他不能让她飞走,他要把全世界都给她,甚至是那个乾元宫的御座,只要云姬不飞走,只要云姬说她想要,他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给……
逄图攸气力悬浮着说:“云姬,你说,你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云姬平息了一下呼吸,觉得拯救融崖的机会终于来了,云姬鼓了鼓勇气,说:“云姬想……”
逄图攸打断云姬,道:“对了,云姬,你先等会再说。我先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在你来圣都的路上,把你从甘兹郡王手里救下来的那个小子,融铸家的那个小子,叫融崖吧?原本犯了毒杀宗室的死罪,今日我免了他的死罪了。这可真是善有善报啊,我刚免了他的死罪,就在乐坊碰到了你,可见我这个事情做的合乎天意啊。云姬啊,我的好云姬……云姬……”逄图攸还没说完,就重重地睡过去。
皇帝的话,好像把云姬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似的,云姬的心就像一个脆弱的水晶从万人高空掉到了坚硬的岩石上,摔得粉碎……
云姬把半个身子从皇帝的怀中挪了下来,蜷缩成一个团,再蜷缩,再蜷缩,再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