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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那个冰雕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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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奇怪,商音跟忘忧提过那位杀马的冰雕怪以后,当晚他居然出现在商音的梦里。

    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居然会梦见他,商音越想越觉得见鬼。

    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商音跟吉贝逛在大街上,她们准备去东市的琴轩采置乐器,沿道逛去,一路闹市喧坊。

    “吉贝呀,你说那个郑王究竟有什么好,忘忧为他竟害了相思病,不值,不值。”商音一面说,一边咂嘴摇头。

    吉贝微笑,想保持中立的态度,可一说话就比较偏向忘忧了:“商音,你不是忘忧,你无法感同身受。爱慕,不应计较身份,无所谓贵贱。再说,皇室家的男人也是有血有心的正常人,非无情无义。”

    商音很不相信地看着吉贝,要是讲讲皇家史记也就罢了,对婚姻大事漠不上心的吉贝,居然有一天也会讲关于谈情说爱的话题。

    莫非她是从史书里挖掘出来的道理?!

    商音打她一下,作出教训的嗔样:“好你个吉贝,居然为皇子讲话,难不成你也喜欢某位大王?”

    “没有。”吉贝仍然淡淡地笑,话又显得慎重,真假难辨。

    也许,这个姑娘,心里真藏着某位王爷吧。

    商音扯了扯吉贝的男装,又打趣说:“话说你有过异性朋友嘛?乐坊里的姐妹们都差点以为你有喜欢女人的癖好喏。”

    “……”无语。

    过了曲坊转入东市,迎来一波一波的叫卖,商音在首饰摊上饶有兴趣驻足,挑这个钗选那个环忙簪在吉贝发上,边簪边建议:“我的美人姐姐,你该扮扮女装了。”

    这时,吉贝旁边也凑上一个男人装模作样地挑选钗饰。

    吉贝脸上的笑容忽然凝成警惕的神情,她察觉到窸窣异样,猛然手一抓,还没用力,那只握钱袋的贼手就被另一道力揪了出来。

    两只手先后下手,同时揪出一只贼手,着实把贼人吓得不轻,挑选发簪的男人变了脸色,求饶道:“两位女侠饶命,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哈,吉贝的东西你也敢偷,等她送你去见阎王吧。”商音拍拍他丑陋的嘴脸,原来她比吉贝还先发现贼人。

    吉贝一道重力强摁他的手腕关节,那只贼手如抖筛子一样开始颤起来,钱袋哐当掉落在地。

    钱袋已褪去艳红,略显陈旧,胜在做工不赖,点眼的是锦缎上的云霞刺绣巧妙精致,穿白珠点缀,仿若冬雪里红梅枝上的小团冰绒,锦上添花,玉洁无暇。

    吉贝有这般精巧的绣艺?商音微微奇怪,弓身要去捡钱袋,只差一点点,钱袋忽长了脚似的滑到另一个人手里。

    猛然一看,抢钱袋的又是一个贼,估计同伙吧。

    吉贝一记飞旋腿踹晕贼人,推给商音:“你拖他去见万年县衙,我一定要追回我的钱袋,待会咱们琴轩碰面。”说完后动作极快,像一匹疾驰的骏马矫健远去。

    这么壮的贼人躺在地上,商音可犯愁了,本来想跟人借个推车省力,可是她转眼一想贼人不配。为了预防他半路醒来逃走,商音便拿鞭子捆着他。

    一路上拖呀拖,像拖一捆笨重的甘蔗,那场景别提有多少回头率了。

    当商音的小身板弓成金色的稻穗,大汗如饱满的谷粒,一颗颗蹦跳落地。亲爱的衙府呀,终于看到你伟岸的阶梯了!她准备挺直身体歇气时脑袋一磕响,跟相撞的人同时“啊”了一声。

    “你走路眼睛望天的吗?……”商音捂着脑袋,累得骂人,可一抬头那张脸膈应得话吞回肚子里。

    他捂着下巴望过来,彼此的视线不偏不斜,相顾无言。温暖的红日从各个角度遁入视觉余光,竟有……故人重逢的错觉。

    故人?商音再想一想觉得够不着,陌生人,又不算。

    现在的他,依然是一张没有表情的正脸,眼眸依然深邃地淹没了天地间所有的彩色。

    冷酷杀马的人,走起路来眼睛是真的在望天。

    有侍人赶过来,对商音训斥:“大胆民女,还不跪下!冲撞了雍……”

    “善喜,无妨。”冰雕怪打断手下的呵斥,擦肩走过。

    商音呆了,额间滚下一颗热汗。与杀马人居然能再次遇见,这不是一出门就踩了狗屎运吧!

    她嘀咕:“有来头了不起啊,动不动让人跪,除了男人,女儿家就不是金膝盖呀,女皇在世时,女子还不兴下跪呢……”

    想到武皇夺唐,算是李家的对手,她便掩住嘴巴没再说了。

    他突然转回头,可能是听到了商音的嘀咕,也可能是被五花大绑的贼人吸引了,淡淡问:“前日用鞭勒惊马,今日用鞭捆贼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贼?咦?你能认出我?……”商音转着灵动的眼睛低头瞅瞅自己,今天贯常穿的白橘配色罗裙,没穿男装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眼色的人?

    他仿佛看穿了商音的心思,很有秩序地添了几句冷话:“我先认得鞭子,再认贼人,最后才认出你,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最后一句,商音差点吐血,仰起娇俏的小脸:“你看我哪点像男人?”

    “哪点都不像人。”

    “……”

    冰雕怪一眼也不看她,话冷到令人发指,继而吩咐:“善喜,叫衙役拖贼进去,领她去拿赏金。”

    善喜朝商音勾起兰花指,娘里娘气的腔调:“你,还不跟过来。”

    “啊,什么赏金?”

    善喜懒散地指了指旁边的告示栏,上面明晃晃贴着一张盗贼缉捕令,画上的贼跟偷吉贝钱袋的贼是同一个,商音才知道今天真是为民除害了。

    告示说五百钱的赏,是天上砸下来的小馅饼吗?

    “还不去?嫌赏金少?”冰雕怪动了动冰冷的唇,冷言冷语,听的人要打寒颤。

    她最讨厌这种话了,哼笑说:“若是人人都为赏钱才肯出头,大家岂不是成了唯利是图的商人了!这赏钱,你曲姑奶奶我,不稀罕!为民除害抵过千金!谁也给不起!”

    商音放话后拍拍胸脯,笑颜扭头,橘衣拂去。若她回过头,定会看见他目送的眼光,他的视线又重新出现暖橘色彩。

    “她,以前也是喜欢这样的橘红色……”空气里毫无征兆多出一句嘀咕。

    听到“她”,善喜不知道主子在嘀咕谁,以为他在怀念母亲,便拱手劝:“大王,您出来寻访已有半日了,回王府吧。眼下各地州郡都已招呼过,可沈妃的消息不是马上就有的……”

    “闭嘴。”

    善喜口误,自打一个耳光,“噢!苍天有眼,沈妃一定明天就找到。”

    冰雕怪一回头,视线停在商音遗落的鞭子上。

    也不知道吉贝追个贼追出什么好戏,商音半天没等到她。

    以吉贝的身手无需担心,若是在武林大会,她估计还能争个盟主当。

    商音一瞥眼,忽见偏僻尾巷的凶肆边上立有一家琴轩,四角的方屋,飘飘的帘门将里面的布局半遮半掩,似要引人去探个究竟。

    “哪有人将琴轩开在凶肆旁的。”她嘀咕着走进去,里面乐器不超过五十件,寂静无客,落针能闻。

    她一句话还没发表,一个油光发腻的中年老板大腹便便跑来殷勤招待,自吹自捧,蓄了一口的废话沫子:“我们这儿的琴经过长安上等斫琴师的手艺,弹出的音铿锵有力,柔韵妙绝。连宫廷乐师都爱光顾,您闭着眼睛瞎摸一把都是好货色……”

    欣赏许久,商音把目光放在一张黑桐木琴上,琴背刻“绕梁”二字,她来了兴趣挑弦试音,试后摇头一笑,探问价格。

    老板眉开眼笑,大赞商音有眼力,接着夸夸其谈:“这绕梁琴可是敝店的镇店之宝,当今的德妃曾用它抚曲给陛下听,因此陛下宠爱德妃爱得不得了。后来德妃将这把绕梁赏给宫伶,宫伶缺钱当在我这里,被陛下宠妃抚过的琴,高贵不廉,少了一贯钱我可不卖。”

    “喔?一贯钱是个好价!那位宫伶可是个傻子。”商音细瞅琴质,顺着老板的话大笑。

    听见客人夸赞,老板会意,嘴上浮起一种割宰肥羊的笑容。

    很快,从门外奔进一位娇艳女子,脸圆润得像汤圆,嗓音一响宣誓主权:“等等!放下我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