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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探亲” lwxiaoshuo.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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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李婵娟嫁入王家的时间来算,即使她没见过商音,但那时王歆还没有出闺阁,对于郡王妃的“移花接木”之事,李婵娟即使不是“帮凶”,但显然是有些知底的。

    尽管如此,她人品不赖,待人接物竟比她的容貌还胜上三分,是个以柔克刚的性子,对商音的热情自是真心实意,眼前,李婵娟望着婢女为商音量着各处尺寸,那个女孩像只蝴蝶一般翩跹在花丛,李婵娟抚摸了下孕肚,真期望腹中是个女儿。

    “最近天气愈凉下来了,听说小姑要来,阿嫂原该吩咐底下人为你裁冬衣预备好,只是不知道尺寸,想着你与歆娘差不多身形,不料衣服还是偏紧了些,先凑合穿吧,这就挑质佳明艳的蜀锦给你做合身的去,小姑不要误会阿嫂怠慢了才好。”

    “怎么会呢,我在长安见过耀卿阿兄,寻思着究竟是怎么样一位大户闺秀才配得起他,如今见了阿嫂,我才见了传说中的天造地设!”蜜话谁不会说,但商音敢对着月老发誓,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李婵娟大家闺秀的笑,面容娴雅端庄:“你可想念你阿兄?他去彭州上任,虽然离成都才有三日的行程,可也要到年关才授假了。”

    想,可想阿兄呢!商音想着,等阿兄回来过年的时候,她一定要问问是怎么拐来了个这么可人的媳妇!

    彭州位居蜀中,隶属成都府管辖,在各个州郡上任的刺史都不用本州人氏来担任,也是为了避免亲友做托行贿之类的,所以王耀卿并不会在当地任职。

    天还未明朗,灰白色的云朵如铅绘下的暗影般垂在山顶,似是山川的叠影一般。商音在家中睡的第一晚十分地不舒服,翌日束好女郎装扮,牵走了家中饲养的老马朝南边蒲江的村庄人家奔驰。

    四个时辰的路程几乎消耗了一早上,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午时,可以闻见庄户里随着炊烟屡屡飘出来的蒸米香,这种蒸米香经常一飘就是飘一天,而且家家户户都静谧在飘香中。

    那不是做饭的香而是米花糖出锅的香。

    有米花糖的味道路程便错不了,儿时商音特别喜欢吃这里的米花糖,经常揣着它上山采药,十分的挨饿。

    现在兜里没有米花糖,她肚子空起来,但是这都不那么重要了。

    骑马翻过了陂陀山丘,商音借着父亲给的指示往郊野寻去,踩过那纵横交错如密网的树根,听过子规鸟在杜鹃枝丛中凄凉哀鸣声,她的视线一放开,很清晰地看见两座石土粗略垒起来的墓于荒草丛生中相依为命,墓前桃木上镌刻的名字似是万古长青般不倒不朽。

    阿娘的墓,还有舅舅与舅母的合墓。那一丛丛茂密的野草,如追思般疯狂地蔓延。

    这催泪的光景,商音由不得要伤感,太阳慢慢斜落下去,便靠在墓边与阿娘唠嗑家常贴心的话:“阿娘,如今商音长大了,认得回家的路了,阿嫂很热情地来给我添置新衣,说要用上等的蜀锦……喔,对了,你还不认识阿嫂吧,都不知道阿兄是哪辈子捡来的福气,妻贤子孝……”

    咕咕——

    一声布谷鸟叫横空而去。

    不太动听,又不像是布谷鸟。

    倒像是哪只黑不溜秋的乌鸦在东施效颦。

    商音寂寂地抬头,一丛丛绿得油亮的大榕叶闪烁着耀眼的光斑,除此之外,一点生灵的气息都没有。

    “我来探亲,你也要来探亲了不成?半乌鸦半布谷的,我可不是你亲戚!”她饶有兴致地吐槽,那只布谷不布谷的鸟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吵死人了!

    她的第六感觉得那只鸟在盯着她,眼眸豆大的,感觉就跟独孤小人那样,贼精亮的!

    她再也不理会那只吵人的鸟,翻上马背告辞了。

    那茂盛的绿叶,间隙里早已悄悄亮出一股柔和的眸光,眉眼间的桃花痣,一度是标志性的风流。

    即将日暮,王家今天的三顿餐都少了一个人,食桌上的大人们板着老脸,孩子们觑觑地往碗里沉着小脸,不像是集体吃饭,像是集体灌了哑药。

    足足一天了,“失踪”人口还没有回来,大家都把罪责推到蒹葭身上。

    她穿着一身灰鼠色秋衫,与暗沉的那张小脸庞要连成了一色,“……阿郎,婢子真的不知道小娘子去哪里了……”

    其实她也不算冤枉,商音出门是留了信笺的,蒹葭一天都在帮忙收拾屋子添置家具,看见书信也不识字,也没多想就当做置办采单给收起来了。

    郑染荷是置身事外的看热闹一般,寝房中,她服侍王遇褪去外衣,一个张嘴巧得跟七嘴八舌似的:“这孩子打小就跟沸水烫了毛的鸡,不扑腾两下就不会安宁,再说她儿时离开了王家也是走南闯北的,还不是闯了这么大,还不知道跟谁家的汉子学了功夫回来,这又是她的家乡,胳膊肘子腿灵活的,还能走丢了不成。”

    话落在人耳里稍微有点不中听,王遇弯起手臂褪衣袖转身时冷淡地瞅了一眼夫人:“孩子就是走南闯北才叫人担心,说到底她还唤你一声母亲,当年若没有你那茬子事,我也不至于在太子面前战战兢兢了那么多年,连带歆儿也没脸地作个侧室。”

    “是——”郑染荷无奈何地拉了音调,“如今商音命苦,我的歆儿这孩子也命苦。等苦尽甘来太子继位,咱家可就是国丈,商音该许了人家,也算是尘埃落定。”

    “你夫婿我可没这个势力让歆儿为后,这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他抹掉额上的冷汗,一脸大材小用。

    “那歆儿造化也是好的,如今又怀着东宫的长孙,你莫忘记了我跟你讲过旧时我去般若寺,借大师的吉言,歆儿就有当皇后的命格。未来的国丈,您是有福气的……”话说着拍拍王遇的肩膀,郑染荷一时忘情破口笑着,露出上排牙的牙龈肉来,忽而外头“啪”一声木头响吓得夫妻俩面色一紧。

    “外面是什么声在响?”

    他们忙唤奴仆,老瞿往出事的地方赶过来,隔着门窗禀告说:“阿郎,夫人莫惊,不过是秋风刮猛了些,那萎靡欲枯的杺木没受得住。”

    原来是这么一件小事,王遇以问:“商音回来了么?”

    “小娘子已回来了。”

    “她可说去哪里了?”

    老瞿摇摇头,但是隔着一扇门摇头家主也瞧不见呀,就添话道:“说是去探亲回来,马都累得睡躺在棚草上,喔,对了,小娘子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包袱的米花糖,是蒲江那边的味道。”他摸了一下嘴角的残粒特地回味说。

    这一提,王遇与郑染荷心中都已明了。

    “喔,那就随她去吧,叫她只是下次带个家仆跟去也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