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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这棵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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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适微有疑问,商音怎么会关心那起石洞里的獠寇?再没有别的原因,心里只能猜测:莫非她是担心还有阿兕子那样的漏网之鱼?

    心中是这样想,于是他信誓旦旦回答:“你放心吧,那座石山中的獠寇已横尸遍野,上次天荒山火场里侥幸逃生的阿兕子,这次终于与她野心勃勃试图建立起来的石山一同俱亡了。”

    “终于”一词,李适如重释负。

    而商音的重心却倾在他所用的可怕的形容词上。

    “什么?他们……横尸,遍野……”仿佛是听到了真挚故友的恶耗一般,她面相惨白,先前脸上还有些许血色,现在退潮般皆不见。

    竟然还比她苏醒之时得知自己如同废人的面相更难看,李适略有不解:“怎么,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

    “我希望?看到横尸遍野?……”或许是他们身负剿獠的人才希望看见吧。商音的心如沉了块铅铁,不禁愧对那场火焰之中为族人壮烈牺牲的阿兕子。

    那日焰火吞噬她每一寸肌肤,那番壮烈音容还宛在眼前,以最毒的诅咒去央求商音保下那些弱势的獠人。

    明明那么干脆地答应她了,商音也在心底暗自发誓过,会保那些弱势的獠人性命无虞。

    如今,却是如雷轰顶的“横尸遍野”四个字。平生第一次,商音失约。她仿佛看见阿兕子的那双眼睛在冒火,质问性的脸庞狰狞惊悚,仿佛有阿兕子化为恶鬼来索命:“曲商音,你明明诚恳答应过我的,为什么我的族人无一生还?”

    瞧见商音莫名地被惊,极其异常,李适忙上前扶她问:“怎么,难不成你还为这些作乱贼可惜?”

    商音整顿心情收敛哀容,现在的她,不会像韦皋一样看见獠人横尸遍野就拍掌叫好,也不会一口一字将他们称作“乱贼”吧,感慨万千:“谁又想背负上‘乱贼’的名目呢?世间本无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在他们的认知里,朝廷也不过是欺压嗜血他们的一头狼……”

    拿狼作为比喻,说出这番话,商音不假思索,略微用词不当也没有察觉到。这话听进到李适耳里,他如冰块的脸色已然裂开,甚至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狼?你在说什么?你是在同情他们吗?你居然同情我朝的敌人。”

    “你处在朝堂之外,怎能知道獠人对于我朝是怎样一个存在?就像在庄稼地作祟的害虫,他们是绵绵不绝的,是难以驯服的。獠人即使降唐,朝廷也怕他会成为卧薪尝胆的一类的隐患,倘若不斩草除根,他们坐大,危害不亚于如今的藩镇割据!”

    “你说的我明白,可是我亲眼见过那些弱得不堪一击的獠人伤的伤,残的残。我亲眼看见阿兕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地与石山共存亡,我既然已经答应过她会帮她保全那些手无缚鸡的同族,我只是难过,我答应过的却没有做到……若是没有阿芒,我也没有办法从那场大火中出来……”至此,她才想起那头似友似敌的狼,“阿芒呢?”

    李适面无表情:“它还好,留了它一命,现在在韦皋那里疗伤。只不过他是阿兕子所豢养,我不太想留它,如果你想养的话,那我……”

    “那我换挑别的给你”的话也没能出口,只得改口道:“那我也没办法。”

    一句话已完,李适提脚便走。即使没有一句口舌之争,两个人的表情分明是不欢而散。

    提脚离开得快的李适也不是真心想走,只因一言不和心中烦闷,踌躇在商音门口看见那棵独孤默捕过的蝉的树,高大英武地立在那里,示威似的风华凛凛。

    再盯着看了几眼后,这棵树成了眼中钉一样的存在。李适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影,往前多走了几步才看见可吩咐的人,厉声道:“善喜,那棵树养着太妨碍风水,你去命人将它砍了。”

    “啊?”呆在一旁的善喜差点没反应过来,眼前的这棵树向阳而生,茁壮又长寿,寓意不错,竟然被人说成风水不好?

    正一头雾水,又听见面前这位太子说一是一:“砍了它之后,在这里种一片凌霄花。”

    一棵历史悠远的树长在这儿惹得风水不好?改种一片花就能反转了?

    这太子讲究的是啥道理?

    “嚯哟,咱这位殿下,还不如烧个纸钱请袁天罡来算一卦得了,人家这棵百年之树好好的还想安享晚年呢……”善喜嘀嘀咕咕,“真不知道这棵树的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李适扭脸过来,冰冷严肃:“怎么,我杀几个獠人都有人不太乐意了,连我砍一棵树你也微有颇词?”

    善喜忙得舔唇赔罪:“嘿嘿,不敢不敢,老奴这就去请人来将它处理干净!连一片叶子都不允许落在地上入您的眼!”

    “呵呵,叶子?叶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只蝉也不能落下!”这句话半开玩笑半阴险。

    一懵三不知的善喜懵得挤眉弄眼,人又长得肥头大耳喜宝得活像弥勒佛,挠挠头又嘀咕:这蝉又怎么惹到太子了……

    “怎么,你又有什么意见?”

    “喔,是,是,是。”主人的命令最大,善喜不敢再嘀咕怠慢,忙唤人去请成都城中口碑最佳的木工前来。

    叮叮当当的刀械中,饶是兴师动众地砍下了一棵千年古木。不论是一片叶子还是一只蝉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蒹葭看见善喜在一旁咧咧指挥,不久前因为阿兕子作妖一些事情也没来得及问,她走到善喜边上,问道:“哎,太子怎么会来蜀地呢?战场前线哪怕御驾亲征都不会轮到太子前去,东宫如何能空缺?”

    善喜望了下四周,见工人散得差不多了才开口笑道:“朝廷剿獠寇一事,我一个阉人怎么敢打听,估计太子是怕商音小娘子跟别人跑了呗,特地来的!”

    “你也忒不正经了!”蒹葭戳他脑门嗔骂,“太子出宫远巡是大事,怎么可能将儿女情长之事牵带进来,再说,咱太子也不像独孤将军那样将情爱风流排在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