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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默与落雁整顿行程,虽然蜀地边界相临吐蕃,但是眼下蜀地对于独孤默来说比较敏感,他便选择从长安出发向灵州一路往西,因为所谓西出阳关无故人,西边被吐蕃和南诏一分而二。遥望分水岭,参天直上,连绵俊秀地割据着中原与边域的天,如一道天然屏障,似乎在引人向往关外的秀丽景色。
落雁表面柔弱内心深处果然是有毅力的女子,即使从没提过刀枪,扮起男装竟有几分巾帼之色。她唯恐路程因为自己而耽搁,这一路都比独孤默赶紧些,不论是脚下走的路还是遇到的事,路上都不太太平,落雁连靴子都被磨得只剩下一片板了,她也没有丝毫抱怨。
到了关外,检查通关文牒的兵将个个不苟言笑,严肃威厉,独孤默心中有虚,面上虽镇定自若,手中却一直握拳攥着赶马的小皮鞭慌得生汗,生怕有个露陷往后的山一程水一程到此戛然而止。
一道道关卡都过来了,就差这迈出一步了。独孤默收拾好心慌,驾着马车朝关门缓缓驶去,预料之中地被昂然之言拦下:“来者何人,请出示度牒!”
独孤默拿出郭暧交与自己的那份文书,守卫接来细看,目光一一详视过出关人,国印,鉴别对比等步骤。天空扫走一片乌云,饶像是目光清新了些,守卫的眼睛忽然盯住证件内容:
永泰元年五月二十五,大唐皇帝李,命汾阳王郭子仪之堂侄郭陌上吐蕃拜会赞普,随从仁义礼智信五人,照牒施行。
他瞅见独孤默旁侍立着的其中一位男子甚是清秀,细皮嫩肉且不说,容貌竟比过十个潘安。按照郭家的武打生活,连主子都养不出那等如山水豆腐一般的肌肤,更别说一个日夜做着粗活服侍人的奴仆了。
女扮男装的杨落雁心中焦虑,不敢看向对方,担心会被他揪出来。
守卫警惕地绕着落雁,他越是火眼金睛地打量,她的眼神越是忐忑闪躲。那一瞬,女孩子标志性的耳洞赫然细致地入了他的眼。
守卫立刻揭开她奴仆的面具,一头长发如瀑布般泄下:“你是女人?为什么度牒上没有你的名字?”又转向独孤默道,“按照度牒上所写,随从可皆是男丁!”
“我……”落雁没想到是自己不请自来而出了问题,事先没套好招,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些什么,独孤默当即上前笑道:“我正要通报呢,先前度牒上的那位仆人出了意外来不了,便临时换成了我的丫鬟。这只是个奴仆原是不打紧的,还请容我们先行,以免误了正事。”
那位守卫脸色凝起:“恕难从命,郭郎君你也知道的,度牒上什么名字就放什么人出关,请别为难我们。”
被拒绝于千里之外,落雁尴尬地望着独孤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等独孤默想出什么招,一个马蹄声停,不太标准却欢快的女人笑声从马背上翻下来笑道:“这丫鬟好生别致,我看中了,嘿,不如卖给我怎么样?”
“……”
光天化日之下,不知道是谁如此胆大妄为公然道出此话。独孤默循着话音看去时,马背上的那位姑娘逆光而立,释毡裘,袭纨绮,臂挽瑟瑟圈,吐蕃浑脱帽下的面孔伶俐言笑,异域之美美则美矣,只是落在独孤默的眼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格格不入。
连带她的骏马也神采不凡。在独孤默判断来,这位姑娘定是个吐蕃千金,而且身家定有来头。
只是,她怎么就一眼相中落雁了?
旁边守门人见到她便欲想拜礼,却被她无所谓地推却,一看这就是个任性妄为强买强卖的富二代,独孤默自然是不放人的,嘴角一丝蔑笑:“小娘子看着气度不凡,眉宇英气十足,定是位贵门之后。难道你还缺一个丫鬟不成?”
这位吐蕃女子仿佛是嫉妒人家的貌美,用虎口抬了抬落雁的下巴,似是讥笑:“天底下的丫鬟固然多,但是如她这样倾城倾国的,定然不多。这位郎君定个价,我好能将她带回吐蕃!”
独孤默行插手礼笑:“小娘子切勿夺人所好,她虽是我的丫鬟,却情如兄妹。”
吐蕃姑娘不耐烦地手指掏了掏耳朵,扬扬手一脸嫌弃:“一听你们说话,我就知道你们是从大唐来的,一边小娘子又一边行礼不断的,再怎么豪放英狂的男人都温润得成了个女人,太不像话了!”
独孤默扬了下眉毛,眼前的姑娘是与商音同一性子的人,想起从前风流时候的自己便是好这一口嚣张伶俐的,如今再遇见也提不起调侃的新鲜感,不禁惭愧起昔日的风流多情。
等不及对方的回答,那个吐蕃女人昂首挺胸:“喂,我叫祁贞!你叫什么?”
“郭,单名一个字,陌,陌生的陌。”独孤默淡然微笑,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名字,没有一时嘴快而暴露些什么。
祁贞咧嘴一笑,凑到他耳边:“哈哈,这下我对你可不陌生了!”继而目光往独孤默的腰间撇过,一块琉璃玦金光闪闪,饶像她亮晶晶的双眸,悄说了句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话,“看在你腰间佩戴的琉璃玦的份上……”
话锋一转,霸道洪亮:“这丫鬟,我买走了!”她扔出一包沉重的香袋,干练的腿脚一跃跨上马背,急速带上落雁,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们已闯出关门,朝吐蕃的方向疾驰千里。
独孤默懂其意一笑,赶紧驾马车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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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坡上,一带蓝天极惬意。
高原坡下,一路繁花好风光。
浅草才没过马蹄,祁贞一路哼着小曲,伶俐的脑袋瓜里,仿佛一丝忧愁也容不下。
被祁贞拥在前面的落雁心中忐忑,这位吐蕃贵女掳了自己来也没有任何恶意,她在马上回头,能看到独孤默的马车还有一段距离,悠闲悠闲地跟着。
这下落雁才懵懂猜出了祁贞“买婢”的善意,忐忑的心渐渐放下。
祁贞机敏得很,似乎感受到了落雁的心理变化,咧咧笑问:“喂,你不是他的奴婢吧!”
落雁深知瞒不过这个吐蕃女,缓缓点头应承。
“你叫什么名字呢?”
“落雁。”
祁贞对中原文化也略听说过的,吐蕃式的长安话笑道:“落雁之姿,你倒是个当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