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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药堂对于董灵均来说已经是老窝一般了,哪里有什么怪异的味道他怎么会不知晓,何况还是一位尝过百草千花的大夫。
在这方面上,韦皋不掺入任何私人感情,对待董灵均,可比李适理智得多了。
他对对方是有几分信任的,忙问:“董大夫觉得,那是什么香?”
董灵均脑子有些断片,呆愣地望着眼前的花草,好半晌才决定:“是……是一种市面上不常见的香,想让人打喷嚏,又想让人睡觉,你仔细闻,空气里好像还残留那么一点……”
韦皋听话地动了动鼻翼,吸了吸空气……
呃,好像什么都没有闻到。
“你再仔细闻……”董灵均有点迷惑的言语。
韦皋再次听话地动了动鼻翼,吸了吸空气……
呃,还是什么都没有闻到。弄得鼻子怪痒痒的,韦皋心中正骂董灵均忽悠自己时,舒服地打了个喷嚏。
董灵均白了他一眼:“喷嚏都出来了,还说没闻到,你怕不是大象的鼻子嗅得慢吧!”
“等下,你别说话……”韦皋似懂非懂,再往空气里细嗅,这残留的味道,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嗅出来的,他细细回味,“我好低在哪里闻过这个香,有点熟悉……”
还带熟悉的?董灵均三不知地望着韦皋,等待他的领悟……
饶是闻香识人一般,韦皋想起什么,皱了下眉头,步伐沉缓地往四下角落寻去,像沧海中寻一粟瞪眼瞧得仔细……
寻了一会儿,无果。他依旧没有放弃。
董灵均跟在后面晃悠,一点忙也帮不上,“韦将军,你在寻什么呢?谁偷走了紫茭苇会藏在这些个显眼的地方,没用的……”
韦皋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人侮辱了,但就是脾气发不出来,没好气地说道:“我不是寻紫茭苇的……”
董灵均见他话不说完,究竟寻的什么也不告诉,索性懒得帮忙了。跟在韦皋走,一会儿,看见他从墙角捡起几根香火燃尽残留下来的小木棍。
这几根木棍太熟悉了!他捡起来摊在掌中:“这是你燃烧的吗?”
对方一脸兴师问罪,董灵均连忙拨浪鼓式摇头。
貌似有什么异味,韦皋捂了下鼻子,又问:“那之前你见过墙角有这东西吗?”
“……”董灵均也捂了下鼻子,尴尬的味道,有点难言之隐。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他肯定是不知道的。可是他最知道不过了,以往清晨,茅厕总被人占用着,他都是来这里解决的。日复一日,同一个地方……
董灵均顿了下言语:“呃……以前,没有的……”
“你确定?”
“确定。”
心下明白几分,韦皋装作什么都没看透,捂着鼻子抬脚赶紧离开了,他自己也很确定董灵均说的话了。
一阵大风刮过,董灵均赶紧跟上韦皋:“韦将军,那个,跟紫茭苇有什么关系啊……”
他淡淡回答:“如果我的猜测不出意外,我已经知道那株药植是谁拿走了的了。”
吊人胃口,却不准备说这个人的名字。
很让人以为他在说大话。
单凭几根燃尽的木棍就能猜测出来,董灵均阴阳地想,这位刚上任的将军也忒自大了些,即使面子上还是得笑赞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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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向晚。天际边的晚霞,一抹抹如渐浸入墨池的蜀锦。
韦皋还在细想白天时,在药堂墙角里拾起的未燃尽的木棍。
曾经,这是他自己亲手买来的给过独孤默的。
就在当初独孤默想近水楼台搬去商音隔壁时自导自演的一出英雄救美,偷鸡不成蚀把米所用的香料。
那还是韦皋穷极一身上下所买来的迷香。
如今再望见,焉能不认识。
如果不是这香料的话,韦皋都快要忘记了独孤默这人物。
知道他不便现身于大庭广众之下,便在以往秘密练武之地等待。好半晌过去,晓星出没,韦皋不确定对方是否会来,但是他依旧在等待。
恰是相逢时,风吹草动,兄弟两个心有灵犀般,一别过脸去,眼神撞在一起。
韦皋望过去,夜墨下,那张飒朗风姿屹立在风口,别来无恙。作为属下,韦皋先打招呼,行叉手礼道:“将军别来无恙,只是清瘦了。”
一阵风一阵风地过去,刮散了月光,独孤默的脸庞忽明忽暗,开口渐有沙哑:“如今我已不是将军,原是我该向你行礼。”
言辞之间,莫名地生分起来。
韦皋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自己又问心无愧,立正在月朗皎洁下,那张脸庞无所畏惧。
“那,紫茭苇是你拿走的吗?”
独孤默并不否认:“没错,是我,但是我当时不拿走,只怕现在这东西就毁在别人手里了。”
韦皋诧异:“您的意思是……”
独孤默缓缓道来:“王家,有人骗小潘安在掌心抹上了百草衰意图让那株植枯萎。白日之时,得亏我暗中向他打去石子,否则它便真的没命了。我不放心它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才窃了过来,当面交给你道明一切我才放心。”
这么一回事,也多亏得独孤默心思玲珑。韦皋笑了笑,“原来是如此,那真要感谢你了。看来,将军早就回蜀地了。只是落雁娘子那里,她从未对我们道出过你的去向。”
念及当日在吐蕃暴室千钧一发之刻,独孤默苦笑:“落雁,吉贝,或许都以为我丧命了吧。”
韦皋不禁要关心:“在吐蕃之时,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有位姓郭的使者要娶吐蕃公主,传回朝中,大家不知情的都以为是误传,但是我知道,是郭六郎为你做的假文牒。要是……”
对方欲言又止,独孤默一语替他道出:“要是朝廷知道我娶敌国公主,那么我等同于叛国了。”
“将军!”韦皋忽为他悲哀。
许是已经站在中原土地,安全得到了保障,独孤默眼中的愁意褪去了一半:“这场婚事本就不是我所愿,我拒婚便只有死路一条,对于吐蕃来说,郭陌的确是死了,在暴室被吐蕃赞普赐死了,实际上,赞普终还是饶我了一命,活埋我的地方,正是个逃生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