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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死?就凭你?才突破武者翅膀就硬成这样了?”墨凌戏谑一笑,完全不把木斩生的威胁放在眼里。
遥北城的人都知道,木家有个木斩生,在木家年轻一辈当中,天赋异禀,位占鳌头,年仅十八岁便突破了武者境。
但是在他上面,却有一个永远稳压他一筹的——墨家墨凌。同样十八岁年纪,墨凌却已经达到了武者二段的实力。
木斩生怒目圆睁,“墨凌,你是在给墨家自掘坟墓!”
惊魂未定的季风,小心收好聚灵草。可接二连三的受阻,也彻底消磨掉了他为数不多的耐心,他沉声对墨凌说:“奉劝你一句,不要玩火,一个墨家虽然在遥北城里称得上是屈指可数的大家族,但是放眼整个日暮国,根本不值一提。不要给你的家族招惹不该惹的人,否则是自取灭亡。”
“你是?”墨凌在此人身上嗅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气息,直觉告诉他,此人不简单。
“呵……”木斩生见状赶紧火上浇油,“季大师可不是墨家可以惹得起的人,他乃是一名正统的铭印师,听好了,铭印师!我劝你,赶紧过来向季大师磕头认错,然后立马滚蛋,兴许季大师大人有大量,肯饶恕你的冒犯。”
“铭印师?”墨凌惊讶出声。
“怎么,不信?”季风阴笑问道。
墨凌默默沉吸了一口气,对方铭印师的身份的确带给了他不小的冲击,可是不管怎么样,今天既然选择出手了,就断不能这样草草收场。这关乎家族日后立足遥北城的颜面,万万不能折损到自己手中。
墨凌说:“便算是铭印师,你的这番行径未免也太过嚣张跋扈了吧?”
“我怎么做事还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季风怒斥道
旋即季风又对木斩生几人说道:“你们几个,若是还想要那三枚凝境印,就给我废了这小子!胆敢觊觎我的囊中之物,简直不知死活!”
闻言,木斩生几人相视一眼,旋即同时向墨凌爆射而去。
“留下!”
一点寒芒突然杀出,直取位于边上一侧的木战,木战当即改变轨迹躲避,那点寒芒从他的耳边擦过,虽是没有直接的接触,但凌厉的锋芒仍是在木战的耳朵上留下了一道血线。
“墨清河!”木战注视着先前自己所站的位置,傲然而立着一位黑衣少年,一杆乌黑长枪。
“你的对手,是我。”墨清河冷冷地说。
“哈哈,来得好!”木战伸手抹去耳朵上的血迹,一时间战意高昂。
木战和墨清河实力相当,同为气灵境九段,不同的是墨清河主修攻伐,枪出如龙。而木战主修的是固防,固若金汤。
两个年轻人交手不下十次,均不分高下。因此彼此都将对方视作自己的宿敌,看一下究竟是墨清河的枪更锋利,还是木战的盾更坚固。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道高大身形突兀的闯进小院,以极快的速度将两处即将一触即发的战场分割开来,阻止了六人的厮杀。
“你又是谁!”季风此时真的恨得要抓狂了,怎么今日每次关键时刻总要有人毛出来搅他的局。
“雷战佣兵团副团长,雷厉!”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不远处瞥了季风一眼,朗声道。
“什么狗屁佣兵团,老子警告你,识相的赶紧给我滚蛋,老子可是……”季风愤怒的咆哮,可是刚吼到一半,一张和他脸差不多大的鞋底板就飞了过来。
“轰!”
体型干瘦的季风,像颗炮弹一般,被一脚踹飞了出去,径直砸向院子一角,震得连墙根都颤了颤,他头一歪,不知死活。
“恬躁!”雷厉收回脚,不屑道。
“老二!”雷行从院外走了进来,冲着雷厉板了板脸。
雷厉摆了摆手,他行事向来如此,自己这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大哥怎么还没习惯?他想不通,更懒得想。
“墨家,木家。呵呵,两家年轻一代的英杰齐聚于此,属实罕见。”雷行轻声笑道,“几位遥北城的年轻种子,能否卖雷某一个薄面,暂且偃旗息鼓?”
“雷行团长。”墨凌对雷行抱了抱拳,并未有不悦。说到底,他此行本来就不是为了惹是生非而来的,单纯只是不想木家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
“雷行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木斩生质问道,但也不敢多撂什么狠话。在场的雷厉实力在武者八段级别,而雷行,更是在不久前突破到了武师之境。雷战佣兵团的实力可谓今非昔比了,即使是木家,也不敢太过小觑。
“木少族长仍是不情愿罢休?”雷行笑问。
木斩生想了想,然后狡黠一笑道:“呵呵,雷行团长,晚辈当然不希望闹得不可开交,只是先前雷厉副团长出手教训的那人……”
说到这,木斩生突然止住了话头,笑容意味深长。
雷行瞥向角落的那席黑袍身影,他问:“此人如何?”
木斩生狞笑道:“不瞒您说,这位是木家最近结交的一位……铭印师。”
“铭印师?”雷厉率先惊声道,旋即看向雷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莽撞,很可能会给佣兵团来带了不堪设想的麻烦。
“铭印师……”雷行低声轻语,旋即他抬起头来,对木斩生问,“木少族长,可有周旋余地?”
“雷行团长,您这是在为难我呀。季大师虽奉为我族上宾,与木家礼尚往来,但蒙受了这般屈辱,可不是我木家好言相劝就能够转圜回来的。而且家族更加担心,季大师会因此恼怒我们的吃里扒外,继而迁怒我族啊。”木斩生说。
雷行心领神会,既然木斩生肯絮絮叨叨说这么多,无非是另有图谋。他说:“雷某愿闻木少族长锦言。”
木斩生故作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做个顺水人情,希望以后雷团长能记得晚辈今日的这份情面。首先,季大师此行所为的是那株聚灵草,起先想的是以物易物,只是现在情况风云突变,季大师八成是伤得不轻,若是再做交换的话,显然是晚辈这边吃亏的。万一家父怪罪起来,我担待不起,没办法,季大师这等上宾供奉,我木家担待不起。”
雷行看了一眼一旁的墨凌,对方点了点头。
于是雷行说:“如果以此可作为化干戈为玉帛的筹码,雷某绝无异议。”
木斩生继续说:“第二,我希望雷行团长能够答应晚辈,在未来的某一天,雷战佣兵团可以无条件的为木家做一件事,不多,就一件。”
雷厉脸色骤然一变,“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雷行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右手五指缓缓握紧,问:“木少族长觉得雷某该不该答应?”
出人意料的是,木斩生居然丝毫没有坚持,摇了摇头,就此作罢道:“哎,看来雷行团长不是很乐意,既然这样晚辈当然不能强人所难,后面那句话,当我没说。”
雷厉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可是包括墨凌和墨清河在内的雷行等人,却依旧面色正凝,他们都心知肚明,木斩生肯定不可能这般容易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木斩生接着说:“不过呢,晚辈就没把握能够百分百平息下季大师清醒之后的雷霆震怒了,如果以后季大师仍要坚持向雷行团长讨要一个说法,还请雷行团长不要因此怪罪于木家,实属心有余而力不足。”
言下之意很明确,之后季风如何报复雷战佣兵团,他木家管不了,更不会管。明摆着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木斩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息事宁人,所以才会故意提出一个明摆着的狮子大开口的要求,他为的就是雷行的拒绝。
既能够白白收获那株聚灵草,又不会得罪季风,一举两得。而且,说不准还蕴藏着木斩火个人的私心在其中。心思如此缜密且阴险,这样一个人,会忍得了面子上吃的闷亏?别忘了,人人都尊称他一句“木少族长”!
而雷行这边,纵是气愤难平,又能如何?一个木家,再牵扯上一名铭印师,这般的泰山压顶,足矣压得雷战佣兵团喘不过气来。
雷行冷声道:“拿上东西,走!”
“雷行团长息怒……”木斩生作揖行礼,快意一笑,“晚辈告辞。”
木战走到墙根将季风驼起,四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如过无人之境的,走出了院外。
周围的躲在自家屋内远远看戏的人,纷纷收回视线,迅速掩上房门、窗户,不敢再多看一眼。
“雷行团长,我们先行告辞了。”墨凌来到雷行面前,抱拳说。
雷行强行压制下心间的怒火与及那股屈辱感,挤出一抹笑容道:“今天多谢墨凌公子和清河公子的仗义出手,否则不知道木斩火他们还有什么狠毒手段。那株聚灵草……实在抱歉,是雷某前二位一份人情了,他日,必当加倍还之。”
墨凌笑了笑,说:“雷行团长言重了,清河虽然参与其中,但毕竟实力尚浅,力量绵薄,所以那株聚灵草与他并无多少关系。况且,此次妖兽山脉之行清河另有收获,我们更应该感谢雷战佣兵团才对。”
“就事论事,墨凌公子,这份情谊,雷战佣兵团肯定是要还的。”雷厉在旁附和说。
墨凌苦笑摇了摇头,有些盛情难却,“那就……日后再说?”
“恕不远送。”雷行笑道。
墨凌再一躬身抱拳,大步离去。
“团长!”
姗姗来迟的岳丰一行人,走进院子的第一眼,就是目睹了院内的那副凄惨景象。倒在地上的玄辰、昏死在墙角的林清、屋内躺倒在地浑身是血的肖痕。
岳丰悲从中来,“木家的人怎么……怎么可以这般丧心病狂!”
半个时辰后。
屋外,雷厉正在送别从翠春阁请来的医师。
“孩子和妇人并无大恙,没有伤及根本,服下药汤后注意休养应该很快就能下床走动了。但是肖痕的情况有点麻烦,伤上加伤,若是那一脚再重上一分,恐怕真的就要一命呜呼。之后千万小心注意,断不能再受半点打击了啊。”
雷厉恭敬拱手道:“多谢李老。”
老人点点头,向檐外走去。
“李老,我送你。”
“不必了,副团长请留步,老夫认得来时路。”老人摆了摆手,独自一人慢步离开。
屋内,一直守在床边的岳丰突然高兴喊道:“肖大哥,你终于醒了!”
“团长……”肖痕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终于在人群之外寻见了背对众人负手而立的雷行。
肖痕从床上挣扎起身,在岳丰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来到雷行身后,重重地跪了下去。
“团长,肖痕有罪!”肖痕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此事到此为止。”雷行转过身,却没有去扶肖痕起来,低头看着肖痕说,“我本欲论团规将你处置,可是他们一直给你求情,再又念你是团中老人,并且也因此自食恶果,算是变相的教训了。所以此事,就到此为止,我不再追究,你好自为之。”
“肖痕对不起团长,对不起兄弟们呐!”
堂堂七尺大汉,曾经教导自家孩子有泪不轻弹的男人,此时竟然额头触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为了那孩子,但也希望你能相信雷战佣兵团,相信你身边的弟兄,相信我雷某。”雷行说。
“是……是我糊涂了。”肖痕身躯剧颤。
雷行收回视线,不再说话,转身向外面大步走去。
雷厉走过来拍了拍肖痕的肩膀,“孩子和弟妹我们已经帮你安顿好了,大夫说了,没有大碍。反倒是你,伤势最为严重,眼下要做的,应该是好好养伤。”
雷厉对岳丰几人使了使眼色,让他们留在这照顾肖痕等人,然后便快步走出去追上了雷行。
岳丰将肖痕搀扶起来,安慰道:“放心吧肖大哥,团长要是怪你今天就不会来了。还有你看,这是团长特地给你准备的疗伤药材。”
岳丰将那个布袋放到肖痕手中。
“不,是我对不起团长和兄弟们。”肖痕环视着身边簇拥的几人说。
“哎呀肖大哥,兄弟只见不用这么客气,大家心里都明白,你不必过分自责。要是真觉得对不起兄弟们,等你伤好了请我们到酒楼快活快活,那兄弟们就原谅你了。”岳丰又对其他的几人问,“你们说对不对啊?”
“是啊肖大哥,岳丰说的对,我们都知道你的初衷是为了孩子,又怎会怪你呢?”
“没错没错,我还等着你养好伤请我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呢。”
“诶,听说有家酒楼新到了一批醇酒,那味道,带劲!肖大哥,改天我们就喝那个。”
“你这小子,又背着我们吃独食了是吧!”
“没有没有,我就听说的。”
“别狡辩,今儿个啊,就你请了。”
“啊,你们这不是为难我嘛。”
“哈哈……”
……
午夜,四下无声,玄辰站在窗边,看着昏暗火光下的院子,今日所发生之事,仿佛又在他眼前重演。
这是他第二次,无能为力了。
他有时甚至会对自我发问,为什么苍天要对自己这般不公?为什么才十余岁年纪的自己却要承受这些?五年了,他想过过无数次,在这个武者为尊的世界,自己将会遭受到怎样的困苦屈辱,他已早早做好了迎接准备。
可是他却从未想过自己的亲人,会因为自己而遭受苦难。
玄辰宁愿深渊永远凝视着自己,也不愿它的余光落到身边之人身上。这远比独揽一身,要来得锥心刺骨,太多太多。
这世界上的所有逆境,都是当事者能力不足所导致的。
若是他有足够的实力就不用在族人们,以死,换来他的苟且偷生。要是他有足够的实力,今天倒在地上的就会是木家那些人,而不是义父义母。要是他有足够的实力……
“要是我有足够的实力……”玄辰十指紧攥,一缕缕鲜血从指缝间缓缓渗出。然后他猛地一拳锤子窗户横栏上,看似气势十足,其实雷声大,雨点小,落音沉闷,毫无力道。胸口还因此牵扯到了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玄辰咬紧牙关,额头扣在拳头上,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声响。
在疼痛渐渐消退,玄辰缓缓睁开眼,却看见一个拇指大小的球状圆粒从他的怀里滚落了出来,往地面坠落,通体红棕色中带有一点的青绿,点缀其上。
玄辰弯腰将其拾起,入指微凉,虽是拇指大小,但是生机盎然,有细微的灵气波动。
“聚灵草?”玄辰有些惊讶,给人的感觉像是被木斩生抢走的那株聚灵草一样,“不,应该是聚灵草的种子。”
玄辰打量着双指间的那枚圆润种子,满目红棕色中,唯有渺小的那一点青绿,沧海一粟一般。
玄辰将种子轻轻地握在掌心,抬头望月。
“父亲,你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