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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不出来,排山倒海的刀势,压的他喘不过气,可表情却依旧没有变化。

    “一刀如何。”他说,语气淡漠,像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项华又笑了笑,笑容里有赞赏,更有果决,

    “正和我意。”

    林平目光一凛,包裹钢刀的破布瞬间被撕裂,那柄熟悉的,锈迹斑斑的钢刀,飞如他手中,人刀合一,林平的气势又长了一份,竟能隐隐与项华分庭抗挣。

    项华依旧是那样,负手而立,只是眉头微戚,说道:“你的刀不够好。”

    林平能笑了,所以他冷冷的一笑,说道:“却是很适合我。”话音未落,武魂饮血狂刀骤显。

    那滴血的刀尖,高高扬起,刀锋所向,正是项华的脑袋。

    陆伯寒皱紧眉头,二十年前剿灭邪月宗,他作为青竹宗的普通弟子,远远的见识了刀鬼饮血狂刀的厉害。

    刀锋所向,无一生还,那道人影越杀越疯狂,直到最后,脚下犹如骨海尸山。

    此刻林平给他的感觉,虽不及刀鬼的疯狂,但本质却是一样的,一模一样。

    森冷、压抑、杀意,整个擂台仿佛变成了修罗地狱;便是场边的观众也忍不住哆嗦,而处于杀意中心的项华,却仅仅皱了皱眉。

    他叹息一声,说道:“听闻修炼饮血狂刀,需要不断的杀人,能积累到这样的杀气,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林平平静的回答:“一个也没有,不杀人,也能练成饮血狂刀。”

    杀孽固然能成魔,却终会疯狂,刀鬼最后,便是杀的太多,被杀念控制,耗尽最后一滴精血而死。

    林平虽不知这一段往事,但冥冥之中,却有种感觉,拥有饮血狂刀的他,绝不可多造杀孽。

    项华眼睛一亮,道:“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不杀人的饮血狂刀到底有几分威力!”

    林平将锈刀立在胸前,目视刀尖,说道:“那么你看好了!”

    气势骤起,地上的瓷砖,瞬间被碾成了粉碎,林平双目赤红,须发在飓风的鼓动下,向后飘扬。

    “饮血二变世无双!”

    普通的钢刀,突然化出巨大的刀影,裹着劲风,带着林平必杀的信念,向项华劈了过去。

    这一刀,很慢。

    慢到了所有人,都能看清它的轨迹。

    这一刀,很强。

    强到所有人都看的清,却无人敢说自己能够接下。

    这一刀震荡了空气,封锁了项华身边的空间,强攻与封锁,逼的他必须硬接。

    陆伯寒站了起来,这一刀的强势超出了他的预计,如果之前他还认为项华必胜的话,现在已经不确定了。

    面对这么强的一刀,没人能说必胜。

    项华微微一笑,一声龙吟,刀已出鞘。

    刀神乌黑暗淡,映着太阳,也丝毫不见光华,但这刀一出鞘,森寒之气骤然升起,在刀王项华身后,一团寒气浮现,眼尖之人,甚至能捕捉到,寒气之中,若隐若现的刀锋。

    寒刃!

    许墨一眯眼,便认出了这种武魂。

    寒刃不是刀,却有着刀的锋芒;寒刃不是冰,却比冰更冷;寒刃动冻结一切,也能摧毁一切。

    寒刃是最好的进攻,也是最强的防守。

    寒刃一出,擂台的空间瞬间降低下来,项华的身体周围,凝结出了一片冰晶,那是被寒气冻结的杀意。

    乌光一闪,刀归鞘,没人知道这一瞬间,项华到底做了什么,只看到那柄乌黑的刀,回到了刀鞘之中。

    林平的刀影依旧,斩断冰晶,直逼项华头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项华竟然闭上了眼。

    他要干什么?

    是放弃抵抗?

    还是根本来不及抵抗?

    赫连墨甚至兴奋的就要跳起来,别看他平常和林平不对付,但林平若胜,最开心的就是他了。

    可这种愉快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下一刻,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林平的刀影在距离项华额头三寸的地方,突然化作了冰棱,节节碎裂开来。

    林平古井不波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惊愕,但下一刻,他收刀而立。

    “我输了。”他说,并无遗憾。

    他输给了项华,只是输在了功力上,他无法突破项华的防御,而不是无法出刀。

    项华眼色复杂,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他赢了,却让林平出了刀,一刀,却让他完美无缺的心灵上,产生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裂痕。

    赫连墨怏怏的低下头,口中喃喃道:“这就是刀王项华的实力吗?真是不可思议,他竟能挡住这样的一刀。”

    林平蓄势爆发后的一刀,攻击力几乎增至了化元期的巅峰,却依旧被项华轻描淡写的接下,赫连墨甚至认为,化元期内,没有任何人能击破项华的防御。

    他转过,看了看许墨,心中一动:“或许他可以。”

    接着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吧。”他喃喃的道。

    如果说林平的刀,是他所见过的攻击最强的刀;那项华的刀,则是他见过的,防守最强的刀。

    冻结一切,冰封一切。

    林平稳稳的走下擂台,突然栽倒在地。

    饮血狂刀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武魂,刀出鞘,必见血,敌不亡,我便亡。实际,他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能自己走下擂台,已是用了最大的意志力。

    许墨扶着他,两指搭在脉搏上,脉象素乱的让他心惊。

    “怎么样?”赫连墨急问。

    “性命无忧。”许墨回答。

    赫连墨放下心来,道:“我先送他回去。”

    许墨点点头。

    一段插曲过后,比赛继续进行,上台的两人是西域连家的连公子,和内门排名第二的拳霸薛穆扬。

    拳霸之所以叫拳霸,是因为在年少时,得异人传授了一门名唤疯罗汉的拳法,此种拳法正能配合他的武魂无上金身,施展时,浑身成古铜色,状若疯狂,霸气从生,别看薛穆扬是一白面公子,真正战斗起来,那疯狂的劲头绝不比林平差。

    林平只是对别人狠,而他则是对别人和自己,都狠。

    可即便这样,薛穆扬也奈何不了连公子,这让许墨惊讶万分,同时也重新评估了连公子的实力。

    连公子用剑,一支精铁铸成的剑,三尺长,两指宽,虽然锋利但绝称不上特别,可正是这样一柄普通的宝剑,却将薛穆扬的拳法完全压制。

    “这剑法?”

    陆伯寒冷冷的道,看想柳恒博。

    青竹宗里,对剑法最为熟悉的,就是柳恒博,柳恒博用剑,剑法眼花缭乱,年轻时,有着落花神剑的称呼。

    他的剑就像落花,纷繁、美丽,叫让看了,永远不会忘记。

    而连公子的剑,则是另外一个极端:他的剑很慢,慢到所有人都能捕捉到出剑、落剑的痕迹;他的剑又很简单,仿佛只是在原地画着圈圈。

    这种即慢又简单的剑,实于天下剑法大相径庭。

    就见他东画一个圈圈,西画一个圈圈,大圈圈,小圈圈,圈圈中套着圈圈,任薛穆扬拳劲如潮,都被这些圈圈套住,根本无法伤到连公子分毫。

    而连公子偶尔的反击,却能让他手忙脚乱。

    柳恒博见到这一幕,轻捻长须,沉吟了片刻,说道:“不知陆长老是否听过太极这一门剑法。”

    陆伯寒心下一惊,急道:“你说的是一百年前,东南域有着太极剑神的张一丰真人创下的剑法?”

    柳恒博点头,道:“听问张真人年轻时,曾受西域连家大恩,故将草创的太极剑法留了一副本在连家,一共十八式,总称太极十八剑式;只是百年来,连家从未有人施展过这一剑法,所以渐渐被人遗忘了;没想到这连公子竟是天纵奇才,学会了太极十八剑式,看来薛穆扬此战要败了。”

    旁边的岳重楼冷冷的一笑,道:“我看也未必,太极剑固然玄妙,但观连公子的年纪,能领悟到几分奥妙犹未可知,我看薛穆扬此刻攻势正盛,定能一举击破连公子的防御。”

    攻守之势,相生相克,全看运用之妙。

    场中局面正如岳重楼所说,连公子偶有攻招,能给薛穆扬造成一番麻烦,但总的来说,却处在守势之中;反而是薛穆扬,气势正盛,一手疯罗汉拳法,配上无上金身,疯狂的凿击着太极剑圈,光听激荡起来的声响,便知他每一拳的劲力何止千斤。

    柳恒博摇摇头,不屑的道:“刚不可久,别看薛穆扬此刻打的漂亮,其实消耗在连公子之上,太极十八剑式最厉害的便是借对方之力以为己用,随势屈伸,任对手狂风骤雨,我只当清风拂面。太极十八剑式只是十八之数,实则剑式之繁,无始无终,变化无穷,想用蛮力破解,难上加难。”

    他虽为点名,却已不看好薛穆扬了;猛冲猛打是薛穆扬的风格,却又正中太极十八剑式的下怀,算的上正好被克制。

    陆伯寒听罢,也点头道:“没想到一次外门大比竟出现两名惊才绝艳的剑客,先是你的弟子许墨有一手快到巅峰的快剑,接着是连公子意在剑先的太极剑,就算被打败的饮血狂刀和战兽,也是武魂中的佼佼者,一下有这么多天才出现,不知似乎福还是祸。”

    “哎。”

    柳恒博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运势一说最为玄妙,上一次云州出现如此多惊才绝艳年轻人,还是邪月宗兴起之时,可强极一时的邪月宗,最后却落的一个宗灭人亡的结局。

    正思绪时,却听陆伯寒的声音突然传来:“你说许墨的快剑遇上连公子的太极剑会怎么样?”

    柳恒博没想到陆伯寒会问出这个问题,正如饮血狂刀和寒刃之间,一个是最强的进攻,一个是最强的防守;只是林平的实力远逊于项华,所以防守战胜了进攻。

    而许墨和连公子?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道:“不好说,两人若真遇上,结果不好猜测。”

    陆伯寒又道:“那这两人遇上项华会如何?”项华是青竹宗致力培养的嫡系,在陆伯寒心中的分量自然要重许多,但有如此一问,却是已经不相信项华占据绝对优势了。

    柳恒博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若我来选,依旧是项华的赢面大些,只是这三人,都不可以常理来推测,或许——”

    他抬眼看了一眼陆伯寒,见他面色不变,这才说道:“或许会有变数说不定。”

    便在这时,只听得场边有人叫了声“好”,场中局面立变。

    原本被压着打的连公子突然发力,画圈之余,剑从弧线而出,剑圈渐渐笼罩住薛穆扬,身后一道太极图案隐隐浮现。

    “竟是武魂阴阳太极图,配上太极剑,难怪,难怪!”柳恒博一边苦笑,一边叹息,却不是苦笑为何,叹息又是为何。

    旁边的陆伯寒道:“难怪什么?”

    柳恒博看了他一眼,说道:“难怪赫连家几代人都无法练成太极剑,原来这太极十八剑式需修炼阴阳两种真气,也只有拥有武魂阴阳太极图的武者,才能做到这一点。”

    他此刻尚不知许墨体内也有阴阳两种真气,故这样说。

    “难怪他会来参加青竹宗外门大比了。”陆伯寒反而笑了起来,他已知道连公子来此的目的。

    拥有阴阳太极图,连公子虽然可以同时修炼阴阳两种真气,却无法做到阴阳调和,是以为修炼真气必须时刻保持阴阳平衡。

    现在他修为尚浅,倒没有什么,一但修为到了高深之时,真气便越发难以控制,若没有调和阴阳的功法,几乎一定会走火入魔。

    而整个东南域,能够以功法调和阴阳的,只有青竹宗的无相功法。

    知道连公子是为了无相功法而来,陆伯寒反而松了口气,无相功法只传青竹宗内门弟子,就算你取得最后胜利,也必须加入青竹宗,如此一来,却是和青竹宗绑在了一起。

    感情往往是脆弱的,彼此利益的结合,才是最精密的关系,陆伯寒已经憧憬起西域连家和青竹宗联手的盛况。

    就在这时,场中响起了一阵惊呼,连公子终于凭借太极剑的神妙,以为阴阳两种真气交叠而出,磨掉了薛穆扬最后一丝真气,将他打下擂台。

    他已胜利,但并未下台,而是站在擂台中央,剑指着许墨,高声喊道:“许家公子,那天在山脚下,你未出手,我也未出手,我们未分胜负,这一次在遇到我之前,你千万不要输,我可是非常想和你分出个胜负,看看你们两人的剑,谁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