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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没有光明,没有希望的琴声缓缓抬起,缓缓的移动到脖颈边;儘管有个声音不停的告诉他们,不要这样做,那会死!

    可没人在意这些,甚至没人听到这些声音,他们所想的,所做的仅仅是试图挣扎着离开这个世界而已。

    他们想要得到安息,就只有死。

    脖颈已经感觉到森冷的气息,皮肤的痉挛诉说着对剑锋的恐惧。他们的瞳孔在放大,表面变得扭曲,彷彿看见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下一刻——

    琴声骤然变,悲伤的语调忽然被完全抹去,几个极度不和谐的音符出现在整个乐曲中,如同黄钟大吕一般,将人惊醒。

    “扑哧!”

    鲜血喷出,琼林宗的五个弟子,忽然发现自己的力量被完全抽走,就连站立也不能做到。

    他们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可在他们心中,却没有丝毫的不愿,因为他们知道,对手已经手下留情了。

    若琴声不变,他们现在已经是五具尸体。

    林绛雪优雅的降落,转头对擂台边,惊魂未定的裁判说道:“我赢了,你宣布吧。”

    裁判这才反应过来,用一种尖利的、惊呼疯狂的声音高声喊道:“胜利者,清风阁!”

    这声音伴随着真气,传递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主席台上,清风阁的阁主薛紫衣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个喜欢着紫衣的女人,性格也如紫色一样神秘,寻常时间并不笑,而当她笑的时候,只能说明她心情欢愉到了极点。

    上一次薛紫衣露出如此真心的微笑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将林绛雪收入门墙时,她知道林绛雪能成长到什么地板。

    快两年了,她也终于成长到了能够独立扛起清风阁的地步,能有一名如此出色的弟子,也由不得薛紫衣不笑。

    “绛雪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低声说道。

    身旁的崔媚娘歎了口气,说:“受过伤的女人总会走到这一步。”

    薛紫衣摇了摇头,看着崔媚娘道:“可你没有。”

    崔媚娘苦笑道:“我又怎能和绛雪相比呢?”

    薛紫衣又摇了摇头,道:“媚娘,你的天赋在师姐妹中是最好的,只可惜看不透情之一字。”

    崔媚娘心知薛紫衣是在说她和柳恒博当年的事情,不禁长长的歎息一声,道:“我也知道情之一字对与清风阁的女人来说都是虚妄,从入门那天开始,我们就注定了得不到想要的感情,再追求下去,也只会伤人伤己而已。”

    薛紫衣歎息道:“既然知道,你为何不忘记呢?就像绛雪所做的一样。”

    “这世上又有几个绛雪。”崔媚娘歎息着,一双眼睛凝望着正在走下擂台的林绛雪,不禁有些癡了。

    “她不应该忘情的。”

    “可她已经做了。”

    “她错了。”

    忘情是一种错误,薛紫衣又何尝不知,只是清风阁却需要一个太上忘情的继承人,所以林绛雪必须太上忘情,不管她愿不愿意。

    思忖到此,薛紫衣歎息着说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迟了。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看着她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崔媚娘痛苦的闭上眼,说道:“这对她未免太不公平了。”

    薛紫衣目光一凛,冷冷的盯着崔媚娘。

    “媚娘,你要记住,这世界上永远没有所谓的公平,公平都是用实力去争取的。现在我们清风阁没有实力,所以需要绛雪太上忘情,牺牲她一个,能换到宗门的大兴,这也是她的愿望。”

    “可我宁愿牺牲的是我!”崔媚娘睁开眼,凝望着薛紫衣。

    薛紫衣长长的歎息一声,说道:“但你已经失去了那个资格。”

    “是啊,我已经失去了。”崔媚娘的眼睛骤然失去了对焦。

    林绛雪的胜利即不可思议,又在情理之中。

    不可思议的因为她以一敌五,取得了一场胜利,清理之中却是因为,她是清风阁的弟子,清风阁的弟子赢,是理所当然的,她们输了才是奇蹟。

    无论如何,当欢呼声响起,林绛雪的名字进入了每个在场观众的心中,她的胜利将成为传说,在极快的时间内传递到东南域各地,而被她战胜的琼林宗,则会被永远的钉死在耻辱柱上。

    现实就是这样,有时太过残酷,但残酷仅仅是针对胜利者,是胜利者的美酒。

    明月照进了酒楼里,清冷的光顺着窗棱爬进了房间了,颜赤扬坐在房间里,有酒的圆桌旁,他在笑,笑着喝酒。

    他喝酒就像喝水,一杯接着一杯,没有停歇。

    坐在他对面的秦香儿,则一脸肃穆的表情。

    “这个林绛雪不简单,”说话的是秦香儿。

    秦香儿也用琴,琴香阁最强的姑娘,当然用琴,她用的是一把上等楠木制成的瑶琴,可就算她用上这把琴,也达不到刚才林绛雪的效果。

    颜赤扬又喝酒了一杯酒,喝完之后出人意料的听了下来,笑着说道:“当然,她是一个特别的姑娘。”

    秦香儿冷哼一声,白了颜赤扬一眼:“你看上她了?依你怪剑颜赤扬的名声,什么样的姑娘不是挥之则来呼之则去。”

    颜赤扬大了笑起来,身体化作灵光,下一刻便出现在秦香儿身边,不由分说的将她揽入怀中,对着她的耳畔轻轻吹着气:

    “放心吧,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秦香儿推开他,冷冷的道:“你们男人都说这句话,今儿说我只爱你一个女人,明儿说你是我唯一的心头肉,可到头来却是不同的女人说的。”

    颜赤扬笑了,道:“我发誓,我的这句话只对你说过。”

    秦香儿白了他一眼,心中充满了甜蜜。

    “那你怎么说林姑娘特别的。”

    “她确实很特别。”

    颜赤扬手拖着下巴,喃喃道:“你没注意到她的眼睛吗?”

    “眼睛?”秦香儿眉头紧蹙,“是的,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秦香儿自己的眼睛也很漂亮,但相比起林绛雪,却也自歎弗如,如果说她的眼睛像是悬挂在夜空里的星星的话,那林绛雪的眼睛就是漆黑夜空里,最亮的两颗星。

    一念及此,秦香儿又吃起醋来,脸上露出不愉的表情。

    颜赤扬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是看上她,只是就事论事。”

    “那你还说她的眼睛漂亮。”秦香儿白了他一眼。

    颜赤扬错愕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何时说她眼睛漂亮了。”

    秦香儿道:“就刚才,我都听见了。”

    颜赤扬更加错愕了,说道:“那是你说她的眼睛漂亮,我可没说,我只是让你想想她的眼睛有什么特别之处。”

    秦香儿心知自己错怪了颜赤扬,不禁脸红了红,羞涩的低下了头。可出于女子的矜持,她又不方便直白的承认错误,于是嗔道:“难道她的眼睛不漂亮吗?”

    “漂亮,当然漂亮。”颜赤扬啧啧道,忽然看见了秦香儿那逐渐转冷的眼神,赶忙说道:“再漂亮也没有香儿的眼睛漂亮。”长久在女人堆里厮混,让他养成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而且说的动听,说的腻人,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女人都喜欢听好听的,再越漂亮的女人越喜欢听到别人的讚美,秦香儿也不例外,听到这话,心中就和吃了蜜了一样,但嘴上仍然说道:“明明是人家姑娘的眼睛漂亮,我哪里抵的上万一。”

    颜赤扬一听此言,便知道秦香儿已经消了气,于是继续之前的话题,说道:“我让你注意的不是林姑娘的眼睛是否漂亮,而是她的眼睛里是否有感情,你可曾记得,她在弹琴的时候,眼睛里完全没有感情,就像一只木偶拨弄着琴弦。”

    秦香儿开始还不觉得,听颜赤扬这么一说,倒也想起来了,忍不住道:“你说的没错,我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想在想来就是这个问题,她的眼睛里没有感情。”

    话未说完,秦香儿就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若她的眼睛里没有感情,那琴声为何能表达出如此充沛的情感?”

    需知道音乐与演奏者是相通的,音乐里所带的情感,就是演奏者当时的情感,而林绛雪的眼睛雷根本没有情感这种东西,却能将其在音乐中表达出来,这是秦香儿闻所未闻的情况。

    “这是为什么?”她凝视着颜赤扬问道。

    颜赤扬微微一笑,回道:“其实很简单,她将感情抽走了。”

    颜赤扬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和他说了同样的话。

    “其实很简单,她将感情抽走了。”

    说这话的正是许墨。

    论及对林绛雪的了解,他比颜赤扬更胜一筹,只是不愿意相信林绛雪会做出如此不智的事情,才在这时才得出结论。

    而整个结论又是令他心碎的。

    遥想当年两族年会之前,他与林绛雪在岳鹤楼的一场初见,那时这个女人就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不是清风阁,如果不是青竹宗,他与她不会分开,那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可能也就不是聂青青了。

    聂青青当然明白这一点,她了解许墨对于林绛雪的复杂情感,但却丝毫没有嫉妒,她相信许墨会做出最好的选择,就像他曾经每一次这样做时一样。

    虽然两人是情敌关係,但乍一听到林绛雪做出这等不智的事情时,聂青青心中依旧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她错了。”她说。

    许墨歎了口气,说道:“她的确错了,但却有错的理由。”

    聂青青摇了摇头,说道:“有什么理由让人放弃做人的情感,成为一支只知弹琴的木偶。”

    许墨歎息道:“清风阁。”

    聂青青恍然大悟。

    每个宗门弟子都热爱自己的宗门,宗门就像他们的根,不容许任何人去破坏,并非每个宗门子弟都有许墨这种离开宗门的勇气,甚至许多人,对于宗门是盲从的。

    “你是说,清风阁的长老们逼她?”

    许墨摇了摇头,说道:“不会,应该是她自愿的。”

    “她为什么自愿!”

    许墨没有说话,但他却知道林绛雪是因为什么。

    两人的谈话引起了韦红琼的注意,她看了两人一眼,开口说道:“你们和绛雪很熟?”

    聂青青白了许墨一眼,赶忙说道:“不熟不熟。只是听过这个名字而已。”

    韦红琼歎了口气,说道:“我和绛雪倒算是熟悉,从前她不是这样的,都是那个该死的——”

    她刚要说那人的名字,就被金三富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韦红琼怒道。

    金三富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而是先看了许墨一眼,然后道:“绛雪的事情就不要说了,都是一些陈年往事。”

    韦红琼被金三富这么一打断,心情正是郁闷之极,又听金三富拿出了这么一个理由,当下说道:“我说胖子你怎么了?不过是说一些过去的事情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不让我说,我还偏要说了。”

    她不顾金三富那近乎哀求的眼神,继续说道:“绛雪会变都怪那个该死的家伙,若不是他,绛雪也不会变成这样。”

    聂青青哧哧的一笑,促狭的说道:“那个家伙是谁啊?”

    “还能有谁,还不就是许家的许墨吗?”韦红琼双手叉腰,就像一支圆规。

    她的模样逗笑了聂青青,只听聂青青说道:“那个许家的、许家的许墨,到底怎么招惹林姑娘了?”说话间,还不时用眼神挑衅着许墨。

    许墨能说什么?只能苦笑而已。

    韦红琼没有注意到聂青青的小动作,继续说道:“那个许墨最不是东西了,绛雪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他竟然对别人退婚。”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聂青青笑着凝视着许墨,眼神却颇为不善。

    许墨知道不能再让韦红琼说下去了,谁知道再说下去,会把他描述成怎样。

    他打断了韦红琼的话:“咳咳,据我所知,是林家先提出的退婚。”

    “那也是许家逼得!”韦红琼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那个许墨明明是个绝世天才,却偏偏装出一副废材的样子,这才惹得林家先提退婚。”

    这一句话把许墨雷的外焦内脆,他第一次听说这种理论。

    聂青青哧哧的笑了笑,轻声道:“那也不能怪许墨啊,说不定人家当时真是废材。”

    韦红琼显然对此嗤之以鼻,只听她说道:“什么废材?废材能在两族年会中胜过绛雪?正是因为他胜了绛雪,绛雪才在心灰意冷之下加入了清风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