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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独自一人,没有人跟着,无论是秦香儿还是莫愁,都被他留在了客栈,他不知道不可和尚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这种无知的感觉让他心生烦闷,更不敢让其他人範危。
一声轻微的响动让他停了下来,耳朵微颤,像是在捕捉着声音,一声猫叫,慵懒而自然,就像游荡在长街里的每一日野猫一般,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可颜赤扬却怀疑,他冷笑了一声,朗声说道:“出来吧,不用再藏了。”
一道人影从身后钻出,正是明月,女孩穿着湖水蓝的衣衫,头戴花冠,就像花仙子一般。
颜赤扬摇了摇头,道:“还有人。”
前方又走出一人,清瘦的彷彿是被一阵风吹出来的一样,灰色的长袍宽大的袖口,双手藏在袖中,不是莫愁又是何人。
颜赤扬又冷笑一声,道:“还有一个。”
身后传来长长的歎息声:“你怎么知道我也在。”
秦香儿应声而出,鹅黄色的拖地长裙,精緻的妆容,双手抱着一把瑶琴,她看着像是一名即将参加宫廷演奏的乐师。
颜赤扬摇了摇头,轻声道:“他们都来了,你会不来吗?”
秦香儿可看了明月和莫愁一眼,笑道:“我说的没错吧,没人能跟蹤他。”
莫愁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原本的站姿,就像他原本就不会说话似得;而明月则咯咯的笑了起来,朗声说道:“是、是、是,没人对这个家伙比你更了解。”
转头又对颜赤扬说道:“木头颜,反正我们都已经来了,你甩也甩不掉,就带我们一起去见那个什么不可和尚吧。”
“胡闹!”颜赤扬沉声道,“他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我怎么能带你们去?”
或许是从未见过颜赤扬气恼的模样,明月吐了吐舌头,没敢继续说话,只是一种可怜兮兮的目光凝望着秦香儿。
秦香儿歎了口气,上前一步说道:“颜大哥,正是因为不知是敌是友,所以我们才要跟着一起去,是友人固然无事,若是敌人我们还可以帮把手。”
“胡闹!”颜赤扬沉声道,“那不可和尚连我都看不透,你们去有什么用,若他是敌人,只会平白丢了性命。”
“那也好过一个人待在客栈里担惊受怕的好。”秦香儿撅起嘴,露出小女儿的姿态。
颜赤扬歎了口气,转身对莫愁说道:“莫叔,您劝劝她吧。”
他认为莫愁是这三人中最老成持重之人,又事事以琴香阁为重,断不会让琴香阁的准阁主冒险,没想到莫愁长长的歎息一声,说道:
“赤扬,就让她跟着一起去吧。”
颜赤扬面色一变,急道:“可是——”
莫愁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什么?可是有危险对吗?”他笑了笑,又道:“你有把握从不可和尚手中逃脱吗?”
颜赤扬摇了摇头,道:“他的实力高深莫测,我恐怕——”
“恐怕毫无机会对吗?”莫愁道,“如果对方是敌人,你必死无疑,你认为自己死了,香儿还活的下去吗?”
莫愁歎了口气,目光落在秦香儿脸上,此刻秦香儿已满脸泪痕。
她说道:“就像莫叔说的一样,你死我死,你活我活,不会有任何意外,与其让我在客栈里提心弔胆的等待,不如和你一起过去,是福是祸我们一起承担。”
颜赤扬凝视着莫愁,没有说话,过了好久,终于长长的歎了口气,说道:“你一个人去就好了,为什么还带上他们?”
明月立刻抢话道:“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香儿和我最好的朋友,好朋友去冒险我又怎能置之不理呢?”
颜赤扬的目光落在莫愁那石刻一般的脸上,即便他已经不认为莫愁的老成持重能够劝住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但仍然期望着奇蹟发生。
然而奇蹟之所以被称作奇蹟,只因为它发生的机率很小很小而已。
莫愁无奈的道:“一个是未来的阁主,一个是我的徒弟,我只有跟着一起去冒险不是吗?”语声稍顿,接着说道:“老夫的功夫虽然不如你,但隐藏气息的能力却是一绝,只要我不出手,没人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颜赤扬摇摇头,歎息一声,道:“那好吧,不过见到不可和尚的时候,你们不要轻易动手。”
几人同时点了点头。
夜并不算深,但花园已经很静了,一缕微风袭来,拂动了金色的菊花,花瓣飘零,碎了一地。
这或许是大沙漠里唯一的一处花园,在长街尽头的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里。院门长年紧闭,没人知道院子里竟有这么一处奇蹟之地。
没错,要在沙漠里的花,的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蹟。
颜赤扬走到门口,已经嗅到了浓郁的花香,走在他身后的秦香儿不禁露出陶醉的表情。
“真香,”她说。
明月也附合道:“没错,是花香。”
颜赤扬没有说话,他知道这香味是花香,大沙漠里怎会有花,又怎会有花香传来?他愈发的觉得不可和尚是个奇人了。
奇人都要小心对待。
他没有第一时间敲门,而是先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冠,确定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才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咣、咣、咣。
几声响亮而富于节奏的声响过后,门开了。颜赤扬发誓自己没有用力,门自己就开了,门后没人,院子就在眼前,放眼望去,同样空无一人。
“小心一点。”他转头对身后两女说,同时向莫愁藏身的地方使了个颜色,然后走进大门。
他来到院子中央,站在一丛菊花前,深深的吸了口气。
风中带着菊花的香气,芬芳而清新。这芬芳而清新的空气,彷彿具备了一种魔力,让他那颗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接踵而至的却是更加深沉的疑惑:现在可不是凉秋九月,这满园黄e菊,却开的花团锦簇,整个院子,就似披上了黄金甲一般。
沙漠里怎么会有菊花?
不是菊花开放的时节,为何为出现满园的金菊?
不可和尚又在什么地方?
几乎一瞬间,颜赤扬想到了走,可当他回头时,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不见大门,只见一堵又金色菊花组成的墙。
他心中咯噔一声,喝道:“你们两个躲到我身后!”话音刚落,无数的花瓣从菊花墙上激射而出,这些花瓣细如雨丝,却锋利的好似夺命银针一般。
颜赤扬长剑出鞘,舞的密不透风,只听噹噹当几声声响,花瓣撞击剑身,竟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颜赤扬只觉得长剑出传来的力量惊人,险些握不住剑。
他心下大惊,暗道:“这些花瓣竟然不下于暗器高手所发出的暗器?”
花瓣没有就此停止,又是一蓬如夺命的漫天花雨似得袭来,秦香儿见了,目光一闪,右手拨弄琴弦,银针从琴下激射而出,迎上花瓣。
噹噹当,花瓣和银针纷纷落下。秦香儿不禁皱起眉头,她是一名暗器高手,以她高明的手法放出的暗器竟与这些花瓣同时坠落,足见花瓣的威力。
“这是什么?”她问。
颜赤扬没有回答,他也没有时间回答。
还未等三人鬆一口气,忽然剑光一闪,一道绿色的人群闪现,颜赤扬见状,立刻举剑就刺。
剑风呼啸,摩擦着空气,发出恐怖的嘶鸣,接着扑哧一声闷响。
颜赤扬很清楚自己刺中了来人,却但没有刺中肉身的感觉,彷彿刺中的是一具没有血肉的稻草人。来人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更没有尖叫,就这样凭空消失无蹤。
颜赤扬大惊,正想说话,忽然身边响起了一声尖叫。
他定睛一看,只见地下伸出几只枯瘦的手掌,抓住了明月和秦香儿的腿。
“好歹毒的和尚!”他大喝一声,长剑一扫,一剑将这些手掌斩断,没有血,斩断的手掌滚落到一边,颜赤扬定睛一看,竟然是粗壮的树根。
他心下大惊,刚想跳出圈外,就见土壤中出现了一些不规则的突起,他举剑就是几道剑气,轰隆一声,土壤翻飞;从土中冒出五个持剑的绿衣人,也不说话,径直将三人围在中心。
这五人着绿衣,面容枯槁,脸上毫无表情,但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惊人的剑气。
颜赤扬心知必有一场恶战,双剑出鞘,挺身护住秦香儿明月,两女经过初时的惊魂未定,此刻也冷静下来,一人持剑,一人使琴护住颜赤扬后背。
小院中,兵器交接之声不绝于耳,而房间里却一派相互的景象。
不可和尚正穿着一袭乾净整洁的月白丝袍,一脸淡然的坐在楠木制成的太师椅上,他身边坐着一人,正是守护一族胡家的长老,胡丁山,同样的一脸微笑,只是这微笑中多少有些促狭的味道。
胡丁山笑道:“不可和尚啊不可和尚,你这样对外面的人真的好吗?若是他们伤了,死了,我看你怎么办?”
不可和尚抿了口茶,微微一笑,说道:“若是真伤了死了的话,他就不是颜赤扬了,如此简单的考验,他若不能通过,还怎么透过玲珑宝塔的考验。”
胡丁山笑道:“我不明白,你明明已经选择了许墨,为何还要选择他。”他放下茶杯,沉声道:“难道你不信任许墨吗?”
不可和尚摇了摇头,笑道:“谁说我选择他了?我的选择始终只有一个,就是许墨,其他人绝没有可能。”
胡丁山惑道:“那你为何?”
“考验他对吗?”不可和尚摇摇头,道:“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而我恰恰欠了他一个人情,不得不还啊。”
胡丁山摇摇头,沉声道:“那也不需用这种事情来还。”
不可和尚苦笑道:“这此不还,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胡丁山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不可和尚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既然是为了还愿,那为何要还考验他?直接助他进去不就行了,别告诉我你没这样的本事?”
不可和尚苦笑道:“本事是有的,但我也不能见他去送死,先看看他表现的如此,若是太差,就算欠他一个人情,也不能放他去送死。”
胡丁山端起茶杯,小口一抿,笑道:“你倒是慈悲为怀。”
不可和尚摆摆手,说道:“谈不上慈悲,只是求心安而已。”
胡丁山愣了一愣,笑道:“是了,心安,心安。”语声稍顿,他接着说道:“你就不怕放他进去之后,他会给许墨找麻烦吗?“
不可和尚摇摇头,道:“他不会的,两人所求的不同,而且我既放他进去,自然会叮嘱他一些事情。”
胡丁山摇摇头,道:“你就肯定他会听?人心难测啊。”
不可和尚大笑起来,说道:“人心是难测,但若无实力作为倚靠,最后只会害了自己,颜赤扬是个聪明人,知道应该怎么办。”
“倒是你——”不可和尚不怀好意的看着胡丁山,“是时候和我坦白鬍家的一些事情了。”
胡丁山心中咯噔一声,暗道:“难道他听到了什么风声?”脸上却强装镇定的道:“什么事?我不明白。”
“一定要我点名吗?”不可和尚抿了茶,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名字,“胡丁阳。”也不再说话,只是用玩味的眼神盯着胡丁山。
胡丁山苦笑一声,道:“你都知道了?”
“当然,”不可和尚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胡丁山歎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我胡家的家门不幸啊。”
不可和尚道:“我关心的不是你胡家幸与不幸,而是玲珑宝塔外围的图纸。”
胡丁山两手一摊,道:“没有。”
他回答的十分光棍,光混到让不可和尚皱紧眉头:“这么说聂妄心说的是真的了,图纸的确被胡丁阳拿走了。”
“原来是聂妄心告诉你的,他也算有心了,这本是胡家的秘密。”胡丁山歎息着道,“当年胡丁阳不顾父亲反对,和一个叫夜函双的姑娘私奔,父亲本气的一病不起,临死之前将胡家家族之位传给了我。”
胡丁山看了不可和尚一眼,见他没有反应,继续说道:“本来一切都过去了,谁知道胡丁阳竟在胡家家主的传位大典上,带着奄奄一息的夜姑娘回来,并向我讨要玲珑宝塔外围的图纸。
“你给他了?”不可和尚淡淡的道,以瓷杯遮蔽了自己的目光。
胡丁山摇摇头,道:“当然没给,图纸是何等重要的东西,我又怎可能轻易予人,没想到他竟然强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