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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红衣女人要杀我,是为了浊月!
当日在侯府桃木林中遇刺,宵遥在暗处疾发短箭意欲取我性命。而当浊月险些中招时,另一侧桃林中突然飞出一寸金色光影将短箭挡了开去。
只因当时情急未曾记得真切,之后亦不是我亲自追查,所以此事也便不了了之。若非适才梦见浊月身死,我也是万万记不起这一处。
错不了,那个红衣女子一定是为了浊月才要杀我的。
当初我悄悄离府,连浊月也不曾告知,导致侯爷雷霆震怒,祸延毫不知情的浊月丢了性命。此事事发突然,距离我离府时间又间隔不远,若非亲身经过,局外人必会以为两件事有所牵连,而那个红衣女子,便一定是以为是我杀死了浊月之后逃离出府,这才一直尾随着我伺机寻仇。
不错,当日我从蠡府逃出时便觉得有人尾随。那一定就是那个红衣女子了,她前一天亲眼见我离开,第二天浊月便于侯府暴毙。所以她才认定了是我,一定是这样!
静谧的暗夜深处,不防再度传来一声尖利至极的鹰啸,与适才将我从梦中惊醒的声音一般无二。我迅速掀帘起身推窗去看,果见院里月色澄明,遥望天空,一只大隼振翅凌空,直往南方疾飞,身影越来越小,却已是去得远了。
外厅的大门遽然哗啦一声被撞开。我身上陡然一凛,从柜中一把拔出訇襄剑便赤足而出。穿过屏风,却见一青一红两把凌厉光束在房中交叉荡漾,迎头便碰上了段冥在黑暗中颤抖不止的惊愕眼神。
“——归萤!适才陵光山派游勇来信,教主命我们…他……”段冥转手将侓慛剑收回身后,他胸口的起伏是比一口气急爬五层楼更甚的剧烈颤抖。额间的汗水在黑暗中一抹訇襄剑映出的殷红光束下显得有些诡异,“他命我们收到信后即刻出发,出发前往飞龙谷,以最快的速度斩杀潜伏在谷中的叛…叛教旗主,仇仙云!”
身后内阁未曾关上的窗户呼呼作响,阴冷的寒冬夜风便透过屏风传进外厅,与豁然大开的房门外长廊的风汇聚对流。我身上才沁出的汗水居然变得冰冷刺骨,手上一时松劲,咣当一声,訇襄剑便清脆的落在地上,顺着寒风在这黑暗的屋子里映出一道道潋滟浮动的红色冷光。
上路。
“段冥,还要多久啊?”
“到了。”
茫茫夜雾之中,我猛的拉紧缰绳,和段冥停步在眼前一座陡峭险峻的山壁前。
策马狂奔一天一夜,我们终于在第二日寅末时分赶到了平城边界。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离开刈州,更是我这半辈子以来第一次骑马赶路。
继承了温灵的能力,我意料之中的没有对段冥在马市买给我的这匹陌生而高大的坐骑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极其娴熟的一刻也未曾停歇。倒是此刻乍然停步,习惯了摇晃颠簸的身体似乎有些**的不适,下腹伤处便隐隐作痛起来。
但转念一想,段冥与我伤势一样,他还不曾叫苦喊痛,我便也忍下了想要埋怨的冲动,只沉默的在一旁屏息扫视着前方雾气迷乱的险峰剪影。
却见身边的段冥忽的闭起双眼,缓缓将右手手掌伸向前方。他修长的手指不时轻微颤动,似是感知着这夜里四面八方而来的每一丝最微弱的风。良久,他才睁眼收手,从自己的马上一跃而下,并将侓慛剑紧紧握在了手里。
“归萤,下马吧。”
我不明就里,但见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段冥的眼睛闪烁着幽异而警备的光,便也只好不做多问,按他说的从马背上轻巧滑下,并将一直背在背后的訇襄剑拔了出来。
身后一阵骚乱,我猛地回头,却是两匹马儿惊觉自己已是自由之身,一时有些不可置信的欢腾,长嘶两声,便兴奋的奔向了前方的夜雾深处。
“让它们去吧。奔忙了一整日,也该放它们松快松快。”见我上前欲追,段冥便轻抚着我的肩膀道,却听他的声音有些窒闷的发涩,“只是适才我探知到,前方山谷内有着极其强大的水属内力。它们若惊到了蛰伏于谷中的高人……”
“水属内力的高人……”我凝视着前方的一片混沌,“你是说,仇老前辈果然就在这山谷里吗?”
“我不能确定,”段冥语气闪烁,已经不忍再说下去。“也可能是我感知有误,可能只不过是今夜空气中的水雾太浓。总之,希望它们不会有事……”
不远处段冥的身影模糊,那不安的情绪却是异常分明。我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便缓步跟着他往前方那片混沌的漆黑探去。
也不知摸索了多久,一阵冷风拂过,我们终于再次看见了明澈如水的洁白月光。借着这短暂的明亮,我们急忙扫视周遭的环境,却见前方一片空旷,远处四周是一圈望不到顶峰的山峦。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与段冥竟已经走到了山谷之中了吗?
雾气再次笼罩上来,我们谨慎徐行,距离彼此始终不超过三尺。又一阵阴风,睫尖的露水拂入眼中,我才欲伸手去揉,脚下突然被什么硬物一绊,猝不及防便低呼着踉跄两步摔了下去。
“——归萤?”段冥闻声转身,双手用力挥散着令人恼恨的浓雾蹲身扶住了我,“你怎么样,可摔疼了?”
“没事…”我迅速伸手向下揉捏自己的脚踝,生怕受伤拖累段冥,“好像踩到了木棍儿还是什么——”
伸手拿到眼前,血液遽然冰冻。
我尖叫着将半截血淋淋的马腿丢了出去,那正是适才我与段冥放生那两匹坐骑的腿。
段冥亦看得真切,脸色瞬间便变成难看的铁青。嘶啦一声,一束刺眼的红光从段冥手中乍然亮起。
尚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明亮,段冥便已经两步跑到前方——却见焰火棒鲜红耀目的光束下,地上赫然躺着两匹骏马的尸体。它们身首异处的□□鲜血淋漓,已被残忍的大卸八块。此刻块块血肉余温未褪,仍自氲着热气,横七竖八的散落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