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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漆黑一片,不知深浅。
怪兽死守潭边。
唐柏无计可施。
潭水突然急速涌动,有东西围了过来。
唐柏随手抓去,手中多了一个滑腻的东西。
唐柏知道是鱼,他的手能摸到鱼的鳞片,他甚至能感觉手中鱼儿的重量。
鱼儿越大,在水中挣扎的力度就越大。
唐柏手中的鱼儿不小,一不小心被鱼儿挣脱了出去。
水流波动突变,仿佛四面八方都有水箭穿梭,形成了一张混乱的网。
这种感觉很细微,却又很清晰。
周围的鱼群被惊吓着了,四处逃窜。
水是鱼的世界,任何变化都逃不过它们的感知。
唐柏想将自己变成鱼,但他终究不是鱼,他需要呼吸。但他对空间的变化非常敏锐,凭着感知,手中长剑刺出,他觉得鱼儿逃不过他的宝剑。
唐柏没有想到水的阻力,出剑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倍,这一剑竟然刺了个空。
他突然想到那次用竹棍劈开空气的阻力,空气与水,两者同理,只是物质的密度不同。
他没时间去感悟水与空气的关系,与武技的关系,他需要寻找出路。
他又朝潭底冲去,跟着群鱼追追逃逃。
胸中的浊气憋得他十分难受,极度缺氧之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个汽球,越来越膨胀,快要爆炸了。
他无法继续留在潭底,哪怕潭边有怪兽虎视眈眈。
在冲出水潭的瞬间,唐柏灵机一动,宝剑在石壁上切了块石头抓在手中,真气灌注于石头,朝水面打去。
与此同时,他双脚在石壁上一中踏,冲出水面。
果不其然,怪兽像一个狡猾的敌人,静静守侯在水潭边。
见有物自水潭冲出,怪兽看也没看,张开血盆大口就朝暴射而出的石头咬去,待它发现上当时,唐柏已从潭中跃出,双脚一弹,脱离了怪兽的攻击范围,从通道上将光石取下,头也不回的回到了石室中。
变化实在太快,怪兽感觉自己受了欺骗,怒吼不止,将钢索拉得笔直,欲冲进石室,将唐柏咬碎。
任何有灵智的物种,都容易被欺骗激怒,任何智力低下的物种,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愤怒。
唐柏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此时他什么也不愿想,只想就静静的躺在这里,直到地老天荒。
迷迷糊糊中,他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唐家,梦到唐兴俊,梦到了慕容秀秀,梦到了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唐柏再次醒来时,梦里的一切就像破碎的镜子,消失一尽,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散架了一般,痛疼不已;怪兽最后一击将他体内的骨头拍断了几根,淤血堆积,已受内伤。
诵经片刻,身体的痛疼缓解了少许,才叹了口气,想起身陷绝境,双眉紧皱,无计可施。待到肚子又唱‘空城计’,他只好忍着强烈的恶心,将那怪兽的半截舌头吃了大半;休养几日,不顾内伤,提着剑又出了石室。
“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唐柏此时就是这种心态,怪兽的力量非人力可敌,赢的机会太低,更多的可能,他会成为怪兽口中的食物。但是,不凭着自己还有力气去赌一把,那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唐柏不怕死,但绝不能这样憋屈的饿死。
怪兽再见唐柏时,一反先前激烈冲动的凶态,如一个江湖高手,静如山岳。巨大的兽眼充满着仇恨的情绪,连唐柏这等胆大包天的人,也被它看得心中发毛。
一人一兽,竟然就这样对峙起来。
唐柏提剑,真气聚而不散,全神贯注;怪兽怡然不动,连尾巴都停止了摆动。
唐柏心中叫苦,如此反常的行为,怪兽已经快脱了兽的本能,有了一丝灵智。
唐柏要想离开此地,他就别无选择。
一声长啸,他奋起精神,手提宝剑,视死如归的朝怪兽冲去。
怪兽眼中绿光大盛,双翅展开,身后的尾巴「霍霍」摆动,铁锁不断作响,地面沙石纷飞;它一改以往的扑击撕咬之法,而是以尾部和下腹做支撑,前身腾起半空,一对前爪分左右向唐柏抓来。
唐柏暴喝一声,剑光化作寒芒,在攫来的双爪间闪电穿过,朝怪兽的右眼刺去;他这一击纯粹追求速度,算计在剌中怪物右眼之后倏然后退的时间。
这是一种赌博,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眼看要长剑就要刺中,怪兽低吼俯首,额头独角挡住长剑;唐柏见事不可为,抽剑后退;怪兽双翅拍打,扬起一阵旋风,有如两扇门板一般抽打在宝剑上。剑身传来无可抵挡的巨力,唐柏闷哼一声,虎口震裂,宝剑被震飞出去。‘当’一声撞在不远的远的石壁上,跌落下来时又是‘叮当’一声,似敲响了唐柏的丧钟。
唐柏没了宝剑,危险至极。
怪兽一阵吼叫,显得得意万分,隐隐的挡住了唐柏回石室的道路,就差那么一句:“小样,这次看你怎么跑。”
唐柏见怪兽不趁此机会攻击自己,心中亦是大喜,不由暗道:“畜生就是畜生,再有智慧也终究有限。它以为挡住了我回石室的通道,就逃不过他的魔爪,却不知我正是要冲过它的地盘离开。”
唐柏不进反退,双脚如两个快速转动的轮子,嘴里免不了发出得意的笑声。
没有光石在手,唐柏就如没有了眼睛,很快,他碰到了石壁。
冰冷的石壁显得那么无情,挡住了所有的去路。
唐柏沿着石壁摸索着前进,心不断的下沉,然后他又看到了光,看到了挡在石室通道上的怪兽。
绿光闪闪的巨眼中充满了戏耍后的得意。
没有出路,这里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唐柏心中绝望,见怪兽如此眼神,心头火起,勃然大怒,不顾生死的冲了过去。
怪兽像一个江湖高手,俯首微垂,独角朝着唐柏冲去,要一角将唐柏刺穿。
一人一兽越来越近,怪兽低吼,如两军对垒的战鼓声。它的速度惊人,双爪在前,护好双眼,不给唐柏可乘之机。
独角在光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像一杆幽黑的长枪。
唐柏在快速奔跑时感觉到了风,不断从耳边流去的风,他想起了竹林,想起在水中时鱼儿搅动水流,不同的力的对抗与融合。他想到如果自己是风,是水,是无形之体,那会是怎样?
唐柏来不及多想,一只独角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朝自己腰眼刺来,他仿佛听到空气在细微的爆炸。
越是危险,唐柏的精神越是集中,他的身体像一片树叶,一粒灰尘,被风拂起荡开。由动到静,再静到动,他使用的力量违背了力的自然规则;他的身体仿佛变轻了,轻得没有任何重量,随着独角的切开空气的瞬间,自然而然偏移旁边,以毫厘之差险险的避开。
这并是武技,而是人的本能,在生死之间,只有本能才如此完美自然。
唐柏仿佛发现了一种天地至理,只要自己不断的去认识这种至理,理解这种至理,运用这种至理,那么他的武技将会更上一层楼。
怪兽灵智不高,它了解不了唐柏刚才避开攻击的身法,眼看得手的猎物溜走,愤怒异常,震天狂吼,尾巴突然横扫,巨大的力量将空气打爆,尘土飞扬,排山倒海。
危机时刻笼罩着唐柏,只要他略有疏忽,就会被怪兽拍成肉泥。
唐柏心中没有恐惧,他的心境因为突如其来的感悟变得平静;他没有攻击,也没有防御,只是一味的逃跑,甚至踩在跌落的宝剑上也没俯身去捡;他在怪兽的攻击中感悟风的力量,风的方向,风的本源。
唐柏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暴风雨中的飞燕,在风雨中翱翔。开始时还有些狼狈,几次死里逃生,他对风的感悟越来越深刻,对空间的流动的气越来越敏感,他脚下的步法越来越随意;进与退,跃与蹦,卧与提,脚步之间的变化,身体之间的协调,越来越神奇,越来越诡异,他的身体弯曲与步法没有任何规律,仿佛一切都是根据对方的攻击变化而变化。
他的身法如此完美,危险带来的压力,让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仿佛与整个空间融为了一体,他又进入了上次竹林一般定境,身体与灵魂被切割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
身体的极限是一种本能,灵魂成了看客。
怪兽的脾气越来越爆燥,力量越来越大,却总是毫厘之差,险之又险被唐柏避开,这种感觉很不好,却无可奈何。
怪兽痛苦的低吼,无奈退回了它原先位置,一动不动,像小孩子没有得到心爱的玩具,独个儿生着闷气。
突然的变故让唐柏从感悟中清醒过来,他才发现衣服已被汗水浸湿,全身各处酸疼难忍。
这是运动超过了身体的极限所留下的后遗症。
但他管不了这些,他需要感悟刚才的定境,他将长剑拾起,一跃而起,将光石抓在手中,急匆匆的回了石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