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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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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柏与燕菲菲都很平静,他们曾经面对过上百的骑兵战士,他们曾勇敢的面对过生死的磨练,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内心却已经变得强大。

    唐柏已经出剑,他的剑法原本是充满生机的意境,此时此刻,他的剑法意境变了,是一种极致的变化,是一种来自骨子的绝望与杀戮。

    与’天机灭’的剑招不同,这是一种由’生机’到’毁灭’的极端变化,他的心中越是痛苦,这种绝望与杀戮意境就越是强烈。

    这一剑仿佛要毁灭整个世界,似乎要屠戮世间所有的生灵,连轮回都不允许存在。

    在这一剑之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被这一剑抽离出体,恐惧自心头浮现,心志较弱的人,被剑意影响,莫名其妙的流下了眼泪,仿佛整颗心被掏空了一般,仿佛放逐在永远的黑暗中,看不到一点光,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与死亡。

    这是什么剑法?他们从来没遇见过这种诡异的剑法,完全左右了他们的情绪,他们的思想,他们的灵魂都在一剑中撕碎。

    有些人想退走,但身体变得僵硬,不能移动丝毫;四周有一股诡异的气机将他们锁定,他们像困在蜘蛛网里的苍蝇,越是挣扎,四周的网就束缚得越紧,绝望与痛苦的感觉就越强烈;他们像待宰的羔羊。

    当剑光刺入他们的胸口时,他们的情绪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来自灵魂的解脱。

    燕菲菲也被这种情绪感染,她的眼泪仿佛是一条小河,没有停顿,流之不尽;越是如此,她越是明白唐柏心中痛苦。她从衣兜里抓出一把小石子,对着冲来的夏候家的骑兵砸了过去,七八粒小石子就像天空坠落的流星,夹带着呼呼的风声,击打在骑兵身上,哪怕是夏候家最为坚韧的铠甲,也被小石头的巨大冲力击中,留下一窜血花坠落在马下;后来的骑兵收势不住,踩在倒地的骑兵身上,只留下了一声声绝望的惨吼。

    这不是一个层次的战斗,唐柏的武技因为心中的仇恨仿佛又得到了升华,虽然不是界境高手,但已经到了境的极限,这是生死的意境转变,是一场因仇恨引起的屠杀。

    唐柏心里有太多的愤怒、太多的自责、太多的仇恨。他的剑只有进攻,他的脑海只有杀意,他此刻就是一个魔,屠灭世人的恶魔。

    残肢遍地,血染尘沙,唐府的大门口,就是一个修罗地狱。

    行人百姓,还有隐藏在暗地里的江湖人,都躲在远远地偷看,他们的身子都在不断的打着抖儿,唐柏的疯狂杀戮让他们感觉了害怕;是一种对生命的敬畏,是一种命如蝼蚁的悲凉,是一种自灵魂中产生的恐惧。

    唐柏走了,燕菲菲走了,留下一地的尸体。

    四周的百姓从各自的家中走了出来,许多人忍不住恶吐了起来,他们觉得与所谓的江湖人相比,这种平凡而真实的生活显然多么的幸福。

    翠云山不高,却极为有名,正如《陋室铭》中所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翠云山上没有仙,却有’龙’的传说,在世人眼中,龙与仙人一般,都是可以翻天覆地长生不死的神灵。

    有人说天帝架车的一条真龙犯了天条,被压在翠云山下,万世不得脱困;也有人说,一条上古的金龙渡劫,被天劫所灭,它的身体就变成了翠云山;也有人说飞天涯下有一条金鳞,经过千百世的苦修,跃过了龙门,成就了真龙。

    翠云山上最高的山峰就是飞天涯。

    飞天涯顶端很平整,上面有着十几棵古树,有梧桐,樟树,还有一棵松柏,也不知多少年了,枝干高耸,直上青天。

    唐柏带着香烛、纸钱、水果、甜品、酒来了这里。

    一座新的坟墓胡乱的葬在这里,没有铭文,也无墓碑,却躺着唐柏最亲的人。

    唐柏跪在坟前,呆呆的看着黄士垒起的坟包,血红的双眼似乎将泪水也染红了一般。

    燕菲菲就站在唐柏身后,眼泪儿比唐柏流得还多,两人一动也不动,像两座不同的石雕。

    燕云龙出现在飞天涯时,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两人。

    燕菲菲却是回过神来,看到燕云龙的时候,突然扑到燕云龙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回到这个温暖的怀抱,她仿佛要将这几个月来所有的委屈和危难全部发泄出来。

    燕云龙轻轻的抚着她的秀发,喃喃道:“傻丫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燕菲菲慢慢的安静了下来,这几个月的成长,让她成熟了许多,她知道,她要离开了。她从怀中掏出叶浪送给她的金龙宝玉,挂在唐柏的脖子上,关心的道:“小子,姐姐要回家了。如果你没地方去,跟姐姐一起走吧!”

    唐柏麻木的摇了摇头,只是静静的看着龚起的坟包。

    燕云龙叹了口气,走了过去,道:“小家伙,节哀。”

    唐柏转过头来,淡淡的问道:“燕伯父,你可知道杀我父母的凶手。”

    做为燕家的家主,莲城每天任何一件突发的事情都有相关的情报知道;唐兴俊与慕容秀秀的死,他自然知道;哪怕一个微小和细节,他都清清楚楚。他叹了口气,淡淡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将你的那些想法抛开脑后吧,等将来你有实力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唐柏闻言摇了摇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我不是君子。”

    燕云龙看着唐柏的眼睛,他看不到对方任何情绪,这是一双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眼睛,他虽然不知道女儿这几个月的经历,但与这个少年在一起,这经历绝不会简单;因为这世间有一种人,就像传说中的真龙,无论到哪里,都会风起云涌,腾飞九天。这种人与年龄没有关系,也许与冥冥中的命格的力量有关;他认真的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唐柏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燕云龙叹了口气,站在飞天涯边看向莲城的方向,慢慢的说道:“莲城的人都说莲城有四大家族,其实这是错误的,莲城真正的家族只有两个,排在第一的其实是韩家,因为韩家不仅是一个家族,还是一个氏族,是一个有着几百年沉淀的氏族,莲城有一半的人姓韩,这座城就是他们的根,在这座城中,谁也不知道韩家拥有多大的力量。其次才是夏候家,夏候子聪按辈份来说还是大源国君的叔父,这种隐形的力量是最让人恐惧的,做为一个皇族,是不允许任何的家族比他们更加的强大,但他们又奈何不了韩家,所以他们需要不断的强大。而真正能让他们快速强大的就是掠夺;所以其他的家族都成了他们的目标。只是长久以来,他们找不到借口。燕家有自己的私兵,唐家有界境的高手,直至十多年前,玉京的莫家后人寻仇,让夏候家看到了摧毁你们唐家的机会,这十多年来,他们小心的布局,在唐老爷子失踪之时,一举摧毁了唐家,而你的父亲,因为你的失踪,寻找你之时被夏候家的人围攻而死,你的母亲,于第二日在你父亲身边自尽而亡。”

    燕菲菲闻言才知道,其实燕家,也一直生存在危机之中,她忍不住的道:“爹,难道我们燕家也有可能与唐家一般灭门吗?”

    燕云龙点了点头,这世间,弱小者,如水中游鱼,圈中绵羊;强大者,凶狠如狼,但他们也需要去面对森林的霸主,如雄狮,如猛虎。这世间的生存法则本就是弱肉强食,利益至上,所谓的仁义道德,只是愚弄众生的借口。

    若是平时,唐柏听到燕云龙如此话语,当会引为知己,上一辈子他不知世间温情,只道世间冷漠无情,只觉得自己在仁义道德网中挣扎;但这一辈子,这世间确实有无数种感情,至高至上,至情至性,超脱了生命的极致,如燕七,如叶浪,如王小二,还有埋在黄土地中的唐兴俊与慕容秀秀;他曾经觉得唐兴俊对他的爱并不纯粹,却不知道男人的感情,并不是如春风一样细腻,而是像大山一般厚重;是默默无闻的付出,是一种比大海还要宽广的胸怀。

    唐柏错了,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但此时才知道,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男孩,没有经过婚烟的洗礼,没有经过家庭的成长,上一辈子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想到这一辈子他还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此刻他无比的后悔,无比的痛恨自己,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那种痛苦,人生致哀不过如此。

    燕云龙走了,燕菲菲也走了,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唐柏并不知晓;飞天涯上,只有唐柏跪在那里,在向逝去的亲人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