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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方应龙带着一个杀手队正在田野中搜索,现下官兵救下了泰安之后,部分官兵驻城,部分清理泰安附近的小股流民兵,流民兵纪律性不强,他们的主要后勤就是靠抢,现下正在分成小股破坏泰安附近的乡村,耿如纪再次舍下面子,求到了张家玉、武传玉的身上,求他们出城破坏春耕的小股流民兵打走,好让本地的百姓可以利用好春忙时节,武传玉看到他一个文官连面子都舍下来了,加之痛恨流民兵,便答应了,现下张家玉加紧练兵,武传玉则带兵出战,与之配合的还有李率教的两个义子带的骑兵出来,进行游动支援。
这一处上旺村,本来有上千户人家,流民军过后,只有不到三百户人家,这还是李丛哲努力保护的结果,许多人本来都逃进了泰山中,李丛哲派人贴出告示,好不容易再聚集起这些百姓,现下田地荒芜,一派野草,天灾已过,人祸又至,便看到二二三三的老人孩子出现在田地中,开始拨野草,烧火土,脸上还带有几分大灾之后的惨色,看到开过来的乡兵,这些老百姓以为官兵又来了,就有几个想跑。
泰安守城之后,粮草无着,辽兵们为了收集粮草,抢了一些本地老百姓的粮食,耿如纪本来想去找李率教说教,但是他腰也不直了,辽兵前来解围之后,历城方向对于粮草一毛不拨,老是推脱,耿如纪将家产都变买了,又向城中十多家大户折身段,好不容易才将辽兵和方家兵的粮草补上了,张家玉练新兵的粮草等物,都是方举人提供的,泰安府现下真是拿不出一毛了,要不是李丛哲家乡不在此间,说不定也要变卖家产来支撑了。
方应龙大声道:“我们不是来征粮的,你们不要跑。”声音远远传了开,几个老人孩子还是向上旺村落中跑,他们现下既害怕流民兵,又害兵官兵,两者都会抢,特别是官兵没有了粮草时,抢起来一点儿也不比流民兵差。
后面大棒手上前道:“队长,我们要不要去庄子里看一看。”方应龙摇头道:“不用了,我们去了,这些老百姓说不定还会以我们是上前抢粮的,反倒打扰了他们,我们便快走罢,看了下旺之后,我们争取今天还在上旺去看一看,听耿大人说他在下旺召集了上千的百姓,想信可以恢复生产了。”
一行人便转过头,排好队形,向北而去。
那刀棒手突然停下来说:“队长,好像那村子里有动静。”
方应龙很信任这个刀棒手,因为他是上一个战死的刀棒手的弟弟,那个在战场上救了他一命,死在流民披甲标兵刀下的兄弟。方应龙听到他这么一说,马上将旗枪立起,所有人立进排好了战斗队形。
果然,上旺村中,隐隐传来孩子的哭泣声,一缕烟火升了起来,看来里面果然有人。
方应龙脸色发青,流民兵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杀人放火抢粮食、杀孩子、奸妇人。方应龙自然极是痛恨的,他向左右道:“伙夫,跑到一里外发信号,呼叫骑兵和左近其他的杀手队支援。”不管对面流民兵来了多少人,多一份助力总是好的,他吩咐下去后,伙夫立进钻出了阵形,伙夫在一个杀手队中耐力最好,常常要担上百十斤的粮走上许久,一般不参加战斗,而之所以要让伙夫跑出一里发信号,是为了不让村子里的流民兵看到信号。
方应龙旗枪一指,整队前进,这个战术小队除去了伙夫外,共二十一人,第九杀手队虽然在上一次大战之中全军尽墨,但是方应龙活了下来,战后新组的杀手队有部分是从其他队中抽调而来的,武传玉将自己身边教官队打散,用尽了全力,将方家兵扩大了许多,经过了这许多的大战,武传玉张家玉一致认为现下的杀手队可以和胡权的披甲标兵队正面相争了。
一群人都放轻了脚步,将身子压低,慢慢地靠近了村舍,这下旺与其他的村舍差不多,都有一个平日里用来晒作物的场坝子,哭泣声就是从那一边传来的。
一行人绕过了许多残垣断壁,进了庄子,便看到先前在田地中烧火土的老汉和几个孩子都躺地上,血流下来,他们眼都睁得老大,那老汉死不暝目,他用力将孩子护在身后,但是一个枪洞将他穿透了,他努力保护的孩子,也许是他的孙子,这孩子也死在这一枪之下,孩子死时睁得大大的,眼中却毫无生气。
方应龙伏下身,用力抚住老汉的眼,他的眉毛倒立起来,流民兵之所以杀孩子,是因为孩子没有战斗力,不能当兵,而且要吃粮食,而老人也是同样的道理,又老又要消耗粮,秦匪每次将新招的流民编入营后,就要想法子处死孩子和老人,至于青壮孩子和妇人,则是要保留的对像。
一行人行了半柱香,到了广场边,便看到令人发指一幕。
一群刚刚从山里逃回来的老百姓都赶到了一边,他们畏畏缩缩,不敢发声,十多个流民兵站在一边,监视着他们。
一个流民兵,看样子是流民兵中的披甲标兵,身穿了锁甲和棉甲,他抱着一柄长柄虎?牙刀,背着一块圆盾,神情甚是冷漠,只盯着眼前一群人。
下面还有两个,也是披甲标兵的样子,但是明显比这个低一等,他们身后还有大约四十多个流民兵,有的有甲,有的没有,但是都有兵器,他们分开站着,将这一群老百姓围起来。
一边拉了一着绳子,妇人孩子们一个一个从那边走,如果比绳子矮的,就地杀了,已然砍杀了十多个孩子了,至于妇人,如果不是太年老,都不会被杀,这些妇人被拴上绳子,系在一边,等着一会儿拉走,人群中的青壮则被拉到一边,背负着手,这些青壮会是极好的兵源,也是极好的劳役,秦匪是极为珍惜的,但是秦匪不认为老人有这个作用,现下一个披甲标兵正在这一群青壮中挑看,看有不有老了的。
那个挑看的标兵上前道:“这些货色都行,都很壮。”
那背盾的标兵上前,在青壮中走了一圈,突然狞笑一声,从十多个青壮中一把抓住一人,扯了出来,从后背将虎?牙刀抽出来,要杀人。
这人也不算年老,只是头上有了些许白发,这有白发的中年人大叫起来,叫道:“你们这群畜生,你们都不得好死……”一边妇人中一个妇人也大家起来:“当家的、当家的……”声音很凄惨。
几个流民兵上前,将那头上有白发的中年人按住,那标兵将虎?牙刀举起来,眼看就要一刀下去。
方应龙低声道:“射”
“嗖”的声音响起,四支弩箭飞出了,二支射向那个带头的标兵,还有两支取分处两个披甲标兵,方应龙早看出这三个人是这一队流民兵中的首领,是以最先的目标就是他们三个,一个杀手队四个弩手,一次四支弩箭,方龙应优先攻击这三个标兵,这三个人一看就是头儿。
那个披双甲持盾的标兵反应最快,箭一射他就听到了弓弦的声音,他老于战阵,一声吼叫,猛然低下身来,就往地上一滚。射他头的那一箭飞进了人群里,另一支箭本射他的腰,但是他一低头,只从他的背上划过去,也没有伤到他。
另处两个披甲标兵显然不及这一个,一个眼睛中箭,大叫一声,双手在空气中乱抓几下,然后就倒地不起,还有一个被射中了腰子,显然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射穿了甲,他惨叫起来,拖起身子,往后逃。
方应龙冷声道:“上,杀光。”
一队人一齐跳出,马上排好队形,向几十个流民兵冲过去,弩手扔了手?弩,将短刀抽了出来,大棍手大棍子举了起来,一行人奔得不快,但是却是井然有序,不见半点儿乱,以往的训练中,那个跑得脱离的队伍,就要被一顿痛打。
那个拿虎?牙刀的标兵一声吼叫,用手抓住他面前那个中年白发的汉子,往这边推过来,流民兵一开始有一点儿慌乱,但是看到带队的伍长没有死,也定下了神,向那伍长身后聚集,而本来呆在一边的众老百姓,也一哄而散,这个时候没有人管他们了,孩子和妇人的哭声响起来。
几十个流民兵呐喊着向这边冲,他们不成队形,但也极有气势。
但是没有想到,那边本来被制服的青壮们一看到官兵来了,没有跟着妇人们一起跑,反而空着手扑向了那些流民兵,他们有的儿子刚刚被杀了,有的老父母被杀了,怎么可能放得下仇恨去逃命,顿时扑打在一起,他们虽然没有兵器,但是还是极有热血的。
一个冲到杀手队跟着的流民兵扑上来,枪手轻易的将他一枪送终,另处一个想绕到后面去,方应龙旗枪杀入了他的大腿,旗枪后面的倒钩,方应龙用倒钩钩住他,将他拖进了阵中,然后大棍手上前,一棍子将他打成了肉酱。
那个披甲标兵的伍长本来还想冲阵,但是他看到自己两个队副一个被射死了,另一个跑得不见了,而且其他的流民兵都散在一边,和这些青壮年扭打在一起,而对手显然是硬点子,片刻之间,连杀了几个流民兵,自身去半点儿也没有损伤,看到取胜是不行了,当即就想逃走。
他将身子前的那个中年汉子推起来,砍了一刀后,再往逼近杀手队狠命一推,自己就往后钻,这个伍长个头虽大,也穿了重甲,居然也极为灵活,眼看就要闪进人群里。
那个中年汉子让他砍了一刀,正中喉咙,这一刀砍断了动脉,血如同泉水一样乱喷,这中年汉子双手乱抓,在杀手队的盾上抓了一气后,咽了气,尸体伏在地上,另一边他的婆娘在哭喊着向这边挤过来。
方应龙眉毛倒起来了,他从枪手手中抢过一长枪,看准那个伍长,用力掷过去,枪带着风声,直飞向那个正在后退的流民兵标兵伍长。
但是那个伍长也是个身经百战的,他跑的时候,是将身子正面对着杀手队,向后背靠的,他早防着这一手,这一枪戳中他的小手盾,“铛”的一下子,这伍长扔了手盾,枪也没有刺中。
然后他就退入了人群里。
方应龙扔了长枪,对身后的大棍手道:“你来指挥。”然后从短兵手中抢过一手盾,解下自己的腰刀,挤出了阵形,他下定决心,宰了那个伍长一类的披甲兵。
一个流民兵看到他的服色,知道是队长一类人,挤上来杀他,方应龙等到他挤到自己跟前,突然盾牌往他脸上一撞,底下腰刀一挥,腰刀将这个流民兵没有穿甲的肚子剖开了,青色的肠子流在地面上,这个流民兵扔下兵器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方应龙也没有看他,踩着他的肠子,去追那个想逃命的伍长去了。
那个想杀方应龙的流民兵看到几面盾牌挤了上来,他艰难的想拾起自己的兵器,手刚刚伸出去,就被一边的人踩到了,然后大盾的阴影越来越高大,将日头都遮住了,到了自己家面前的时候,几面盾突然分了开,一个几十斤的链头带着风声从天打了下来,发出“呜”的声音,这要流民兵最后在念头是:“为什么没有光,是不是他们把日头挡住了。”
方应龙挤过人群,看到那个披甲标兵极为灵活,他没有解甲,路上如果有人挡他,他就挥刀砍杀,看样子,这人似是会一些武艺。
方应龙也是一样,自从上一次大战后,武传玉?在军中推广一引起简单的武艺,方应龙也练了,长了不少力气和技能,这些武艺都是战阵上用得到的东西,实用简明。
几个流民兵再次以方应龙为目标,都让方应龙挥刀杀了,刀口稍卷了一点儿,现在比起以前,他再也不是一个只会拨算盘的学徒了,刀法练得也很好,因为有“百日练刀”之说,说的是练刀极快,武传玉将自己知道的战阵刀法画成图谱,人手一册,在军中广为流传,方应龙都没有学全,他只练自己认为有效的,喜欢的那些,越简单越好,现下方家兵中流传的都不是“花法”而是以实战的“杀法”为主。
挤过了纷乱的人群,便看到那个披甲兵正向大路上跑,方应龙又砍死了一个使长枪的,摆脱了这些流民兵的纠缠,向他追了过去,不宰了他,方应龙觉得不舒服。
两个人都脱离了人群,后面的官兵和流民后们正在相互砍杀,不过官兵们占了上风,他们有组织有纪律,加上越来越多的青壮涌上来帮忙,将这几十个流民兵全都砍死只是时间问题。
跳过两条土路,便看到那个流民兵的身影,正在向后张望,看到只有方应龙一个时,起先他不着急,这个流民兵能当伍长,不知杀了多少人,对方一个人来只是来送死,当是又看到方应龙面不改色将几个阻挡他的流民兵们剁翻了以后,这个伍长终于认识到后面追的人是一个硬点子。
两个人对峙起来,对面面,距十五步,距离战场不到二百步。
此时方应龙右手是一挺八斤的厚背单刀,右手拿一个圆盾,三层牛皮的,身上是棉甲一副,染成大红色,而那个流民兵伍长还剩下手中的虎?牙大刀,估计十斤是有的,这刀用来砍人,常常连骨头都砍开,且身上有锁甲和棉甲,两个人体格上比起来,那个流民兵伍长壮实一些,方应龙稍瘦一些,不过两个人都是壮汉,一样的冷静,现下都用眼盯着对方,都不发声,都在估计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后面的杀声音开始小了,那是流民兵给砍杀得差不多了,后面传来官兵的呼叫声,残存下来的青壮汉子们的悲哭声,还有一些流民败兵向这边逃过来,二十人的杀手队分成四个小队,每队都有盾手、枪手、弩手、棍手、短兵手各一,他们开始分队追杀,一些胆气回过来的青壮汉子也拿起农器追杀剩下的流民兵逃兵,官兵抓住后就地斩首,但是被青壮们抓住后往往会被怀着仇恨的青壮们啃咬一通后才打死。
那个流民兵伍长脸色变化,只怕过不了多久,官兵就要追杀过来了,这些官兵比卫所兵强了太多,他以为是辽兵中的步兵,因为这些兵比起原先本地的营伍兵也强了太多,自己这一队人挡抵片刻就垮了,想来后来的官兵也是这种不好对付的角色,他估计一下时间,只怕片段对方就要追上来了,到时候一围,肯定死定了。
这个伍长扯开嘴,生硬的脸上硬挤出笑容,但就像老树皮裂开一样难看,发黑的牙齿让人看了恶心,他伸出手,在怀中掏了几下,摸出几块金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扬一扬手,生硬的口气道:“金子,给,不追。”
金子被扔到了方应龙的脚下。
一块金子飞向了方应龙脸上,方应龙稍稍格一下刀,将金子块蹦飞了,脚下稍稍转了一下方位,防对方突然冲击。
那个流民兵伍长扔了金子后,便向后退,他以为方应龙会拾金子,但是方应龙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只盯着他,看到他后退,也跟着向前几步,始终保持一个十五步到二十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对方不能突然袭击。
那个流民兵伍长看到方应龙盯着自己的转都不转的眼珠子,明白对方一定要杀人,他顿时暴怒了,面上现下扭曲的神色,冲过来几步,铁甲片子撞得叮当响,由于用力过猛,泥地上踩了几个脚印。
对方冲了多少,方应龙就退了多少,不给对方短兵相接的机会,一会儿队友就来了,到时一起剁杀对方。
突然方应龙听到后面传来喊叫,原来一个流民兵的乱兵正选了这一条路,向这边跑过来,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分队的官兵追杀过来,后面的声音是提醒方应龙小心的。
后面噼里啪啦脚步声传来,方应龙听声音就知道对方受了伤,脚步不整齐,气喘得不均实,大凡上战场拼斗,一定人学会自己调息调气调心,这人不是受了伤,就是惊慌的新兵。
那个流民兵伍长看到了机会。
他猛然向前冲了起来,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砍了方应龙,然后逃命,现在方应龙后面正有一个流民兵的伤兵,正是最好时机,这条道上地形决定了方应龙不是上就是下,现下对方多半被逼和自己格斗。
但是他想错了。
方应龙头一转,向后就跑,二十步外,一个后背中了箭,穿着青布棉袄,手上抓八尺枪的流民兵正踉踉跄跄向这边奔,他脚下再往后六十步,是一个小队的官兵,官兵们将人头戳在长枪上,不住晃动,他们组成一个小队形,五个人一齐追。
那个受伤的乱兵一见对面冲过来一个官兵,而且是队长一类的角色,知道自己被包了,陷入重围的伤兵脸上一变,继而脸上的肉抽动起来,这个受伤的流民兵高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枪放平,想刺杀冲过来的方应龙。
方应龙身后是那个流民兵的伍长,他也正暴怒的追方应龙,他的靴子踏在泥水坑里,发出“哗啦”的水的声音,他怒吼着,想尽快将方应龙杀死,只要方应龙身后的流民兵阻挡他片刻,他就有机会了,他对自己的近身格斗拼杀极有信心。
方应龙冲到了那个受伤的流民兵九尺处,那个受伤的流民兵用尽力气猛然将枪往方应龙一戳,他身体前探,左手在前握枪,右手在后持枪根,用的是后持法,方应龙将手盾往枪头上一格,不是成一个直面,是斜挡的,抢头顺着盾面滑了过去,然后方应龙和那个受了伤的流民兵交错而过。
他有盾下刀猛然陷入了肉里,方应龙借着身体击的力道将刀带了出来,两人身形交错,血肉沫子飞喷到路边的小水坑里,那个受伤的流民兵嘴张得老大,他轰然一声,脸朝下扑在地上,泥水飞得到处都是,他身体还抽动了几下。
方应龙头也不回,继续奔,提起刀口一看,卷了不少。
后面追的那个流民兵伍长一见对方轻易杀了这个伤兵,身法、刀功、手艺都是一流的,顿时知道就算自己和对方拼斗,只怕也活不成,对方只想保险而已,并不是真的怕了自己,他向回后一看,知道自己就是跑也跑过不这群身穿轻甲的官兵。而且对方也不受降,因为对面的官兵们将流民兵的人头割下,挂在枪尖上。
这样的困境反倒激发了他的凶性,这个流民兵伍长一声嘶吼,脸色狂色,多少次都是他砍杀对方,将官兵杀得屁滚尿流,跪地求命,现下只想多杀几个够本。
这个流民兵伍长吼叫着冲向了方应龙,愤怒让他失了冷静,后面的杀手队小队中的弩?手一箭射来,这个伍长只是横刀护住头面,那箭飞进他的肚子正中,正陷在棉甲里,穿透了锁甲,但是入肉不深,不足以将他射死,只是让他受了全伤,却让他顿了一顿,脚步停住了。
方应龙转过身,提着刀小步回转过去,在那个流民兵的面前挥动刀子,舞动两个刀花,却不急着上前,那个流民兵伍长用力将肚子上的箭头折断了,向方应龙前进两步,便一刀向方应龙砍下来。
方应龙不和他硬拼,流民兵的伍长砍一刀,他就退一步,而流民兵伍长每进一步,肚子里的箭头和内脏器官磨擦一下,这样的的疼痛让他战力大减,方应龙则神色冷静,不和对方拼力气。
后面的杀手小分队终于赶到了,也没有分散围住对方,只当面一个对着那流民兵伍长,刀棍手首先进攻,盾手一让开,刀棍手挥动带着链头的棍子,猛然一棍子朝他头砸下去,这个流民兵伍长受了一箭后灵活度下降,只能向后一闪,那链头擦着他的鼻子打了下去,打在地上的水坑里,水花四溅,那个流民兵伍长猛然向前扑去,刀狠狠举起来,朝面前的人猛砍下来,这种极重的虎?牙大刀是可以一刀砍破牛皮盾的。
刀棍手打完后,正是一个枪手,这枪手用的是一支钯子,只有七尺长,棍手打完后闪身让了开,钯子手想也不想,接过棍手的位置,一枪刺出,山子形的尖锐钯头与锁甲发出的“吱”的金属相擦的声音,然后终于插进了肉里。
这个流民兵伍长当真是一个狠角色,他竟然没有趴下,他只是咬着牙,狠命的向前推进,任钯头在胸膛更深,脸上带着疯狂的神色,手上还举着五尺的虎?牙刀,要砍死眼前的人。
那个枪手吓得呆了,只是拼命用力气向前推钯子,向将对方挡住,不让对方进入刀能砍的距离,只是对方临死前的力气特别大,钯的棍身在枪手的手中不停的向后滑动。眼看对方的举着的虎?牙大刀就要到自己的头上,到时候这十斤的刀肯定会猛劈下来。
一边空下来的盾手从地上拾起死了的流民兵的长枪,猛然一枪狠刺,直刺进了那流民兵的大腿,然后用力向前猛?插猛?推,和枪手一起用力向后推那个流民兵伍长,争取不让对方接近,短兵手则一个打滚,滚到了那流民兵身前,他使单刀狠命在流民兵伍长的左边大腿上一刀,开了老大一个口子,血水乱飞出,糊了短兵手一脸,这流民兵伍长只有大腿上盔薄一些,其打的地方不好下刀。
那流民兵伍长惨叫声中,右手刀柄狠命朝自己左下的短兵手砸下去,将短兵手的头盔打得凹陷下去,然后狠命一踢,将短兵手踢开,钯子和枪都从他的身体中侧滑了出来,划出大团的血花和皮肉,这个流民兵伍长侧着身,就要再向这一队人扑将过去。
方应龙出手了,他也学短兵手一般,滚到了这流民兵伍长的右腰侧,刀直从右腰插进去,入肉二尺多深,刀一入,方应龙就不停留,马上打个滚,退到了安全的距离。
那个流民兵伍长头抬向天,张大嘴,想吼叫出来,但是棍手已经第二次举起了棍子,链头带着风声打了下来,正打在他张大的嘴上,血水和牙齿乱飞,这个流民兵伍长眼没有闭上,直挺挺倒了下去,最后一棍子将他的鼻子和嘴打成了一个凹槽,他的头盔被打飞了,掉在地上,发出的金属的地面磨擦的“哐当“的声音。
方应龙起了身,走到一边的短兵手面前,短兵手趴在地上抽动着身本,一时还没有死,几个战友一起上前,将短兵手抬起来,要运回去医治。
棍手上前道:“队长,这个家伙硬是要得,我们单个遇到他,肯定要让他砍死哒,我们今天带上使刀的,只有三个受伤,伤的最重的是他的哒。”方应龙看了一眼这个棍手,这棍手是湖北人,是武传玉的老乡,自然带一些口音,平时战技自然是过人的。
方应龙只是淡淡道:“是条汉子,葬了他,不用割他的首级了。”
底下的人应声去了,方应龙弯下腰,从地上拾起那个流民兵伍长用的虎?牙刀,沉沉的,方应龙又看了看自己的单刀,卷了几个口,怕是不好用了,他将自己的单刀住地上一扔,将那沉沉的虎?牙刀别在自己的腰间。
方应龙轻声道:“你就跟了我吧,只不过再要杀的人,是白莲教做乱的流贼。”
一边村口边,又开来一个杀手队,看队旗是第三杀手队,队长是方应之,他们抓住了几个流民兵的败兵,正押在队中,没有杀,方应龙见了,就有一些看不起,在他眼中,方应之读了几天书,就变得迂里迂气了,不过方应之打仗不胆小,从来都是冲在前头的,这一点儿让方应龙心里还是佩服的。
两边碰了头,方应龙提起自己新得的大刀,走到了第三杀手队前面,第三杀手队面前跪着五个俘虏,双手被反绑,一排跪着,都是抓住的流民兵,方应龙看到前面跪着的第一个流民兵的俘虏,看也不看,一刀砍了下去,血水飞起来,还伴有其他向个俘虏的惊叫声,其他向个俘虏都被吓到了,他们叫起来,拼命扭动身子,向后扭动,想距方应龙远一些。
方应之正在和其他几个人说话,交待事情,现下两个杀手队碰了头,正在交换信息,他听到这边的动响后,脸上现了怒容,冲了过来,从背后抓住方应龙的肩头,怒声道:“你做什么?”说话间,一把从方应龙手中将大刀抢了过来。
本来他们两人从小就是朋友,都是外房出的,小时候一起下河洗澡摸鱼,只是后来方应之得到方举人的赏识,在方家家学去读书去了,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后来方应之被赶出家学又是另一回事了。
方应龙抢过刀,挥动两下,抖掉上面的血,开口道:“上一次你也抓了十多个俘虏,也没有杀,但是你知不道你抓的几个俘虏跑了,还把我们的军情泄露了。”
方应之道:“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他们有了机会跑是肯定的,军情什么的,他们也刺探不到,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泄露的。”
方应龙冷笑起来,道:“张家玉肯定不会这么想,他当时要拿下你打军棍,如果不是武传玉在一边替你说情,你早就被吊在营门口示众了。”
方应之惊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方应龙道:“方应臣在一边阴阳怪气,我当时就站在营帐外面,听得一清二楚,这件事情是方应臣向张家玉说的,他打你的小报告,生怕整不死你。”
方应之默然不语。
方应龙道:“当年你受到老爷看中,选你进方家家学里,不知多少人红了眼,但是你做什么不好,偏为一个女人出头,那个豆腐西施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最后你看豆腐西施是怎么回报你的,她还不是最后投到方应臣的床上去了,你就是太婆婆妈妈,狠不下心,当年老爷要你杀了豆腐西施证明你的清白,你就是下不也手,结果老爷对你失望透顶。”
方应之道:“当年的事情怪不得她,她一个妇道人家,当时那么做也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方应龙冷笑道:“是的,是的,过后了她宁愿跪在地上求方应臣收她当妾,也不愿意给你当妻。”
方应之道:“我当时已经不是秀才了,功名给革了,想来人往高处走,也是正常的。”
方应龙道:“你的功名怎么会被革,你不知道么?还不是方应臣窜通学政司的一群人搞的鬼,你的才学十个方应臣也赶不上,怎么会暴出你抄他的文章的事情,老爷只要你杀了那个豆腐西施,就相信你的清白,但是你不肯下手,老爷不知道有多失望,你当时就是太妇人之仁了,读书读书,越来越婆妈。”
方应之挥手道:“算了,往事不要提了,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入壮了,倒是你,杀气太过了。”
方应龙冷笑一声道:“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你要下不了手,我来做。”说完做势要砍地上剩的几个俘虏,方应之急忙拉住他。
一边野中奔来几骑骑兵,他们正是李率教派出来增援的骑兵。
看到场坝中活下来的一群汉子和妇人,他们大都相拥而泣,抱头痛哭,这一场事情下来,这里的人死了大半,只留下一些青壮年和妇人了,官兵一走他们肯定要跑回山里,耿如纪的护春耕的事情,只怕要大打折扣了。
方应之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方应龙冷笑一声道:“我只信我手里的刀子,这些流贼让我不好过,我就剁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