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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们没回驿馆,大家在城东找了家客栈住下。刘病愈将大家召集到客栈大厅,将在宫里发生的事说出。陈惜春哭着说:
“舒公公如此仗义,我们一定要为他报仇。凡是害过他的人,我们一个也不能放过。”
“二妹说得对,”听到舒度的事,连一些男子也忍不住落泪。在场的人,虽多数不知道舒度和刘病愈之间的事。要是舒度配合那些人,舒度一定不会死,他们一定在劫难逃。这次舒度完全是牺牲他自己保全大家,这种恩情和直接救下他们的命没什么两样。范如玉抹了一把眼泪说:
“舒公公死得太惨了,他是为我们死的,此仇不可不报。”
薛无忧虽也被感动流泪,要清醒得多: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皇上本就对我们视若仇敌,绝对会袒护他们,甚至说不定皇上就是幕后主使。我们在这里斗不过他们,不如先回去再想办法。”
刘病愈早就怀疑和赵构脱不开干系,他和那些太监没有一点仇,对方绝不可能因为看不惯之类的,冒险来踩他一脚。唯一的可能就是受人指使,指使他们的人,十有八九是赵构。
“等会将棺材买来后,我们给公公守三天的灵,将他下葬后就回泗州。”
给舒度守灵没人有意见,李铁枪问:
“将军,我们回泗州后如何做?”
刘病愈知道李铁枪的意思,现在就算他举旗造反,大家也不会反对。他轻叹一声说:
“这次我们回泗州,虽仍是大宋军队,但不听调不听宣。除非他们将这次参预害我们的人交出来,立建王为太子,否则我们宁可与朝廷断绝往来。实在守不住那两州,我们就出海去。这次回去,找些熟悉海外的人,无论以后会怎么样,先将退路找好。”
马向南问:“要是泗楚两州被他们交换给金国,我们怎么办?”
“这正是我担心的,”刘病愈皱着眉头说:
“我们回去后,可以装傻不理会他们,但要是他们将两州换出,金国就有理由来接管了。要不不给,金国、大宋这边都不会轻易罢手。”
沈大牛有些不解:“哥哥,我们何不反了他娘的。反正那个狗皇帝恨我们如大仇人,凭哥哥你的能耐,一定能成功。”
“大牛说得不错,”仇天刚接道:
“这次是他们不仁,非是我们不义。就算我们看在张大帅的面上不动淮南,可以攻金国之地,攻宋其它地方。”
刘病愈一阵苦笑,他也想过造反,实在行不通。如果他反,金宋两国皆视他为仇敌。在两边夹击下,最后运气好可以走海外,运气不好一旦海上被封锁,他们只能在那两州等死。
并且刘病愈也真没有那些闲心,他算是个胸无大志、贪图享受的人。花一生的时间去造反,还不如替人打工、享受生活。
“这个皇帝虽对不起我们,不代表所有都都一样。朝廷中也有好人,不能因一些坏人,就视所有大宋官员为仇人。不到最后一刻,我们不可背叛大宋。”
……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其实官员也一样。无论哪个时代的人,都有一颗八卦心。早朝的风云突变,很快经过百官之口,传到京城各地。
一夜间仿佛全都变了,连建王府的招牌,也已换成普安郡王府。在郡王府里面一间书房,赵昚一扳拍在书桌上:
“这些奸佞小人,可惜了舒度。他不肯同流合污选择自尽,也算是我们的恩人。杨大人,等会你替我去拜祭一下舒公公。”
在书房的只有四人,赵昚说完,杨见桥和范文扬对望一眼,杨见桥说:
“舒公公如此义仗,的确应该好好去拜祭一下。只是现在舒公公的遗体在刘将军那里,我们现在去那里?恐怕会让有些人又有多话说。”
“杨大人说得是,”范文扬接道:
“风波刚过,这事也已经证明了是场误会。皇上没道理再加罪王爷,下次一些大臣提起,应该能让王爷恢复爵位。要是再生事端,恐怕此事?”
赵昚摇摇头:“舒度完全是为我们死的,若是什么也不做,不但道义上说不过去,自己的良心也不会得到安宁。爵位之事,能恢复就恢复,恢复不了也不用强求。”
杨见桥有些着急,赵昚现在这样子,绝非他们所愿:
“王爷何必灰心?皇上不过是一时恼怒,冷静后会重新考虑的。我们现在要是放弃,可就前功尽弃,以后也只怕再难弥补回来。”
赵昚现在真已经心灰意冷,他非赵构所生,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他亲爹赵子偁死时才任一县县丞,要不是被抱到宫里来,他现在恐怕连县丞都当不到。
他们那时候地位虽低,毕竟是赵氏子孙,国家大事还是非常关心。从小就听说金宋之间的事,他对金国充满了恨怒,最想做的就是收复河山,一雪前耻。结果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常胜将军,赵构居然如此对待?想到这里,他实在忍不住怒愤:
“我有何功德?从小生在宫中,到现在连临安外面的城池也未去过。刘将军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不如他们的意,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就算恢复王爷又如何?以后随时都有可能被贬,甚至连性命也可能不保。你们不用再劝我了,我现在无法出去,你们替我去拜祭一下舒公公。”
见赵昚心思已决,杨见桥两人没有再劝。书房中三人退出去没多久,韦海峰进来:
“王爷,金国使者进京了。”
“他们终于来了,”赵昚呆呆念了句,对韦海峰说:
“怕是刘将军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知道他想听听那些使者提些什么条件,快将此事告诉他。”
……
临安城东一座三层高楼,里面有个两进两出的大院落。中间座院落主楼下的主厅,已挂满白灵孝布。几十个身穿白孝的男女分坐在左右,在他们中间,有一口两米长、颇为厚实的红漆木棺材。
刘病愈也穿着一套孝服,战场上没条件,在城内遇到这种事,三日的孝怎么也要守。他虽不相信这些,算为死者尽一份心。为了不受打扰,他们将这家较大的客栈全租下,里面全是他们的人。
外面那些杂事自有人去弄,在灵堂中坐了一会,外面走来三人,除身穿孝服的韦刚外,还有个他不认识的男子。韦刚介绍:
“将军,这位是建王府司马杨见桥杨大人,这位是建王府咨议参军韦海峰韦大人。”
建王府能来,刘病愈稍有些安慰,毕竟舒度并非只是为他们而死。杨见桥回过礼说:
“王爷本想亲自来,他被禁足在家,现在还未解除,让我们代他来一趟。”
刘病愈知道赵昚被禁足的事,现在就算事情暂时平息,赵构仍在怒火中,哪有心思还赵昚自由:
“建王殿下有心了,你们请。”
两人一番拜祭毕竟,和刘病愈来到左边一幢小楼:
“将军,金国使臣进京了。”
“他们终于来了,”和赵昚的第一句相同,刘病愈想了一会问:
“韦大人,知不知道这次金国是由谁带队?”
赵昚也对金国使臣的事非常上心,韦海峰打听到不少消息:
“这次金国派了两个使臣、五百个护卫来。正使叫完颜灼,是个王爷。副使叫仆务真,身着二品文官服。”
这一文一武刘病愈都没听过,他已经打算好,这次回去后主要与壮大自己的实力为主,努力挣钱、招兵买马。他只要有上十几二十万大军,再也不用怕两国了,自保之力绝没问题。但在此之前,必须要地盘稳固。现在他那点兵,赵构真要将泗楚两州换出去,他根本没办法保得住。
“他们今日进宫还是明天?”
这些规矩刘病愈不懂,杨见桥说:
“他们到来后,先由礼部接见,双方还有些手续要完善,应该明天早朝时才进宫面见皇上。”
金国使者才到,想来两人也没有更多的消息。刘病愈问:
“建王最近如何?完颜亮之事他怎么安排的?”
建王府的人虽多数未见过刘病愈,已将他当成自己人,杨见桥苦笑道:
“王爷心灰意冷,非常失望。皇上没说完颜亮的事不让他管,现在采石那边正在为完颜亮建陵墓,大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其它的准备倒不麻烦,这次金国使臣来,也不知会不会说此事,我们要等几天才决定如何安排葬礼之事。”
刘病愈点点头,他明白杨见桥的意思。再怎么准备,只需赵构一句话,所有的准备都白搭。就算金使不提,一旦取消他们的下葬资格,交给别人,他们仍会白忙一场。他问另一件事:
“两位可知,舒度舒公公家里有些什么?”
舒度为大家而死,建王府第一时间调查过,杨见桥说:
“舒公公原有一父,也在去年病逝。他有两个哥哥,都已经各立户头,与他没任何关系了。”
大家又说了些事,临走时杨见桥说:
“王爷派我给将军传话,他说赵氏皇族对不起将军。京城是个是非之地,将军最好早点离开。以后若无特殊事情,没必要亲自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