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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猜对了。”箫声逆迹咬着嘴唇，转头看向唐沁，干巴巴地说，目光像是滤干的冰屑。
“你说什么答对了，邪神吃人吗？”唐沁想自嘲一笑，却发现自己压根笑不出来。
“我管他什么邪神恶神，一棒槌抡死就啥也不是了。”箫声逆迹的双眸恢复了一些神采，他咬牙切齿地瞪着两个精英暗杀者背起尸体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座神殿都破破烂烂成这样了，应该没有邪神这么吃苦耐劳，还能忍受这样的住所吧。”唐沁换了个安抚他的角度，“你不一直在说死气、死气蔓延之类的吗？如果这里有守护神，应该也有神气吧？”
“我管他什么鬼气邪气死气，敢用各式各样的血腥死亡场景愚弄我，我就要让他受气。”
行吧，上头的箫声逆迹一时半会儿是稳不住的了，但她还得做更重要的事。
想到这，唐沁望了眼令人作呕的尸山，强行克制住隐约作呕的冲动，一边打着寒颤，一边强迫自己迈出靠近的步子。
向着堆积如山的尸山，她慢慢挪动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整个人像是被理智和情感撕扯成了两个自己。
无论在游戏还是现实中，唐沁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淋淋的尸首，往常击杀玩家或者小怪后，他们的尸体最多在原地留存一分钟，就像再常见不过的装饰品，在游戏中随处可见。
现在，她直面这么多不会消失的尸体，只觉得有一股渗人的死气从她的脚尖钻进了她的大脑，其名为恐惧，又名为真实感。
她的指尖在止不住发抖，而她的理智还在不断鼓励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多走一步，她必须赶在精英暗杀者返回之前，翻找这些早已冰冷的躯壳，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
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尸体的酸臭飘入鼻腔，唐沁甚至没勇气咽下喉心的唾沫，只能沉默、麻木和僵硬地向最上面的尸体缓缓伸出手。
然后，她的右手被抓住了。
抓住她的是湿滑阴冷又软弱无力的东西，那只惨白骇人的肢体竟然以大得离谱的力气死死拽住她的手腕不放。
唐沁顿时头脑一片空白，她条件反射挣了两下，没法挣脱，只能逼迫自己看向抓住她的元凶。
还好，不是断肢残骸。
还没死透的尸体从尸山中探手，用泥泞喑哑的声音慢慢挤出几句话：“杀了他们，这座城就是我们的了！”他浑浊不清、泛着死白的眼珠转了几转，突然不动了。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兀自减轻，唐沁立刻僵硬地挥开失去了生机的手，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
她徒劳地在满是血污的地上挣了两下，不断踢蹬着脱力的腿，才堪堪远离了尸山几步。
待她第二次被一只陌生的手抓住时，她反而回过神来，找回了身体的知觉。
这次抓住她的人还保有生命与意识，他好不容易从尸山中爬出来，抓住唐沁的时候，一连剧烈咳嗽了好几声。
如梦初醒的唐沁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从收纳袋里翻出一瓶暖洋洋的罐装咖啡递了过去。
还没断气的人摆了摆手，拒绝了她的好意，断断续续地说：“我被抓住了，活不长了……”他看了眼不远处的箫声逆迹，又咳了几声，语重心长地说，“箫声逆迹、落花人未醒，你们赶紧趁乱逃出去吧！我们在这浪费了五年，咳咳，全都赔进来了啊，人总是……贪心不足啊……”
箫声逆迹不知何时走到了唐沁身后，他瞟了眼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说：“走吧，我们没法再从他口中套到情报了。”
唐沁收回视线，站起身追上他的步子，简洁地问：“怎么办？”冰清玉粹的羽衣沾染了血污与泥垢，她本来想拍拍同样肮脏的双手，然而她看了一眼，只能默默垂下双臂。
箫声逆迹看了她一眼，翻出一张冰丝手绢，丢给她，慢悠悠说：“我们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紧跟一步，唐沁挨着他蹲下，再次躲进柱子的阴影中。
原来之前那两个背着尸体离开的精英暗杀者又回到了附近，他们一人背起一具尸体，再次沿着原路往神殿遗迹遮挡的背光处走去。
箫声逆迹指了指两个精英暗杀者，和唐沁一起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神殿本身虽然塌陷得厉害，它的背后却别有洞天，藏在花园一角的旋转石梯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害，它以一种异常扭曲的角度盘旋上升、直指穹窿，就像一条心有不甘、憎恨上天的盘蛇。
顺着旋转石梯往上看，唐沁这才注意到从上方遮挡住神殿的不单单是一面巨大的岩石，应该是某种源自人类的造物。
他们小心避开了精英暗杀者的仇恨范围，躲藏在附近，直到精英暗杀者们走下旋转石梯，继续去搬运尸体后，才马不停蹄地冲上旋转石梯，一圈又一圈地绕着狭小的梯级打转。
通达的最上层恰恰是整座冰雪圣城的最高处，唐沁两人踏上圆形高台深吸一口气，刚好可以鸟瞰整座小城。
他们脚下踩着的是一处特殊的祭坛，围绕着圆形祭台一周统共林立着八根细长的石柱，八根石柱的顶部彼此相连，又连成了一圈完整的圆形。祭台的正中央被彻底打通，露出了镂空的整个圆。
从下到上，中通成圆，自成体系，仿佛象征着这里能直通天地、联络神明。
和破败不堪的神殿相比，这片祭坛被保存得相当完好，几乎看不出它遭逢过剧变。
“在那两个精英暗杀者回来之前，我们有时间聊一聊彼此的想法了。”箫声逆迹望着地上镂空的圆旁燃烧的幽幽蓝色鬼火，说道。
唐沁盯着燃起的幽蓝中越来越小的黑点，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先明确一点，这个副本和普通的剧情本不一样，没有太多角色互动，也没有太多剧情表演，只提供了有限的只言片语和场景变化，我们必须把所有细节结合在一起才能推断出这个副本到底发生了什么，又需要我们做什么。”
微微一怔，她终于看出来了，鬼火中那团不断缩小的黑点，其实是一小截人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