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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广陵川,两江交错汇聚的大平原中心,浪花翻滚在阳光粼粼中,从城市延出的层叠如波浪一样的房屋,在傍晚的余晖中显得格外的巍峨,二十米高的外城墙沿着河道延伸,在光线下更是留下大片大片的阴影,在其他地方才是刚刚从冬季摆脱,在这里,已经有了几分满城飞花的味道,
点点白色花粉,随风落在有点漆黑的城墙上,城垣之间时不时地展露出深深的的缺口,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全是巨大的岩石砸出来的,这些缺口记载着广陵数十年的烽火狼烟,虽有满城高树上的月龙花映衬,也一样掩盖不住那骨子里的铁甲铮铮
“又是一年春到,不知道龙家子弟从这里雄赳赳的策马出广陵,能有几人满身披甲归广陵!”广陵城卫官龙丘山独自一个人矗立在东门城楼的上方,看着远处苍茫的土地,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远处夕阳的余晖正在渐渐的消失,视线的尽头是大片无边的农田、一片宁静山色下,却是数万广陵子弟还在燕州血战的事实
燕州传来的消息,一天比一天困难,龙家大将龙诀战死在上京螺口堡,随同一起战死的还有五千七百名广陵子弟,耶律家大军突破螺口堡,完成了对燕州上京的最后合围,此后,便没了消息!就算是西军本营的广陵,此刻也是很大的波动,北方战事,已经造成上万人的战士,家家户户挂在门户上的招魂蟠,一如满城散落而下的白花,就算是春风也化解不了这份哀怨,
西南盆地因为地势原因,素来都是本土情节重,更以为盆地地势易守难攻,只需要卡住出入隘口,就可以坐看盆地外的战火蔓延,所以长久以来,西南人就已经习惯了自家事自家管的风气,这段时间,从广陵迁出的豪门士族已经越来越多,就算是龙丘山也能够敏锐的觉察到,这些离开广陵的地区士族,是因为对龙家失去了信心,朝堂三路调查使入西南,足以证明数十年根基盘踞西南的龙家,已经无力控制西南局面,再有北方战事生死不知,整个西南都对龙家以西南兵守燕州表示不满
龙家能够在西南那么多年,是因为龙家是在为西南作战,前仆后继不知道多少龙家人,才换来了整个西南的归心,可是龙家用西南人守燕州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西南人的命就如此不值钱,自己都还管不过来,去守什么燕州!就算是龙家,这种做法也是不行的吧!
人心局势,就是如此的不可控制,期间更有那位朝堂特使陆克的推波助澜,已经三天,这位朝堂特使每天都跑到了龙家府邸质询龙家袭击朝堂特使一事,被龙家毫不理睬的挡在府邸门外,这位已经年近六十岁的老头,干脆就在龙家门口打下了地铺,声称龙家羞辱朝堂天使,为此,龙家已经大门紧闭足足两天,龙家如此态度,自然是让城内的西南士族们产生了动摇,龙家主力尚在北燕州,生死不知,现在大本营又被人堵了,而与龙家关系不错的地区士族,西南鲁家六十余口也被一夜间杀了精光,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凶手,
龙家在西南空有三四万的驻守兵力,此时此刻,却是一点都抽调不出,三万驻扎在猎鹰帝国的边界上,一万驻守在西南通往燕州的道路上,大本营广陵,只有区区三千人的城卫,一旦真的发生什么情况,能不能有作用还是两说,这种情况下,待在广陵不就是在等待祸事!
“丘山,今天的情况怎么样?城内三十九家,走到今天,怕是一个都不剩了吧!”一名身穿披甲的龙家将军,从远处的城道上走过来,
“禀告大人,钱家,卢家,文家,胡家……前几日犹豫的,今天都已经离开了广陵,现在广陵城内,只有杜家一家了”龙丘山身形一震,连忙深吸了一口气站直身体行礼,正是龙邱山的上官,龙家现在在大本营主事人,龙破,家主龙阳的亲弟弟,与家主龙阳匀称的体型不同,这位龙破长得极为强壮,一身雄健的体魄比一般人要高出半个头,目光炯炯而迸裂,给人一种受到灼烧的感觉,走路的时候,脚下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只有一股属于战场悍将的气息直接就扑过来,
“走吧,走吧,都走光了才好呢!”这位看似粗狂的龙家当家人,目光间闪过的一丝冷静,表明他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沉不住气,龙阳敢带着主力北上燕州,自然留下的不会是庸才,事实上这位龙破在中比亚朝堂眼里是一个非常难缠的角色,
“大人,朝堂这次是要对我们龙家下死手啊,这样一直退让下去,只怕到时候……!”龙丘山脸色难看,声音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怎么,你是怕我龙家这样就垮了?”龙破嘴角呵呵冷笑了一声“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我龙家数十年来也不算亏待他们了,只是一点坏消息和区区六品门第就把他们全部收买了,如果不是龙家当年曾经许诺,不再让广陵满城漂血,而广陵又是我龙家重地,擅自杀人会对龙家名誉造成重大影响,我早就下令将这些人全部拦截下来”龙破声音顿了一下,不愧是军伍战将,语气行间多是一股彪悍之气,继续说道“士族的离开,对于我龙家来说,其实打击并不大,只要燕州战事胜利,龙家西军主力返回,一切都不是问题,如果燕州失败,才是对龙家最大的打击,所以这些士族让他们去,到时候,他们自然之道,除了我龙家,朝堂根本就无力保护住他们!“
“到时候?”龙丘山脸上楞了一下,听龙破的意思,龙家早有所准备
“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龙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说道“朝堂方面想要趁着燕州战事下黑手,无非就是认为龙家在燕州会败,怎么就没想过,我龙家盘踞西南数十年的地头蛇,岂能是随便拿捏的,如果不是龙阳家主有命令,我早就抓住了一个借口,以骚扰地方为由,以顺应民心的名义毫不留情的将三路入西南的调查使全部驱逐出去,果然稍稍的表现出一点弱势,朝堂方面立即就是大手笔,直接就是三十个六品门第砸下来,呵呵,不要说西南士族动心,就是我龙家,何尝不动心!所以这些士族有这样的举动,也是无可厚非,只是对方派人杀了鲁族全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人是说,龙家西军不入奉承彰武之地的誓言可以破了?”龙丘山脑海里猛的闪过一丝念头,顿时身躯就是激动颤抖了一下,六十年前的那场广陵川血战,可以说是整个西南的浩劫,当时西大陆的高卢帝国最为鼎盛的时代,高卢皇帝亲率大军分成三路攻破西南边防,同时利用船队运输物资而上,以大军沿河推进,从上游直入中比亚西南盆地,沿途一路烧杀,几乎是一口气打到了腹地两河汇聚的广陵川,足足二十万的高卢军队如蚂蟥一样布满了广陵川,雪亮的长枪犹如满地寒霜,更有沿河而来的高卢大船队满载物资跟随,船帆如林,战阵如山
整整三个月的血战围困,高卢船队运载而来的重型投石器,几乎将广陵川附近的丘陵都轰的平掉,最后因为高卢军中爆发瘟疫,才不得不退走,那一战,死守广陵川的二十万中比亚西南本土守军,最后残存人数不足两万,广陵川卫城内三十万七千余军属协助作战,也是几乎死绝,
整个西南当时的人口也不过一千万不到,因为这场战火,直接就有两百万的人口化为飞灰,原本宛如国中国的西南,因为此战遭受重挫,再也无力阻挡朝堂方面的介入,中比亚朝堂派遣当时刚刚平灭南方叛乱的大将龙飞扬带领十万部队进入已经无力拒当朝堂的西南,
很多人都认为,龙飞扬进入西南,必然是一如南方镇压时,刀剑开路,先把西南本地士族都血洗一片,再慢慢调整西南,当时西南人心惶惶,各地士族纷纷准备迁徙避祸,大不了离开西南,去南部宋族之地,南部与西南连接,两地士族相互关联也不是一天两天,如果不是南部宋族的支持,西南也无力独立阻挡朝堂势力百年,但也有选择留下的,组织西南最后的力量抵抗龙飞扬的进入,号称活阎王的龙飞扬一路不知道砍下多少西南士族的人头,将多少西南望族化为血色烟尘,最终还是广陵川,西南人最后的力量被龙飞扬的军队全部坑杀,数万西南人尸体丢入广陵川前的河道,大地染血,龙家镇中比亚西南,随后的数十年岁月变迁,曾经一眼广目数十里山林风光的血战战线广陵川,已经是逐渐变成了炊烟淼淼的广陵城,
随着龙家势力增加而多次扩建,从十里变二十里,三十里,四十里,最终从原来的数万人的一座卫城,逐渐变成了如眼前一般,东西衡阔无边无际,两条大河交汇风景的五十万人口的西南大城广陵,就是在中比亚帝国的大型城市排行中,西南广陵也绝对能够进入前五的人口大城,
而广陵川特有的微山铁矿更是中比亚南部第一大的铁矿藏,甚至有一种说法,龙家选择广陵,其实看重的微山铁矿,看重的广陵地势开阔,交通便利,只要稍加开发,就是一处王霸基业
西军尚未分裂的最鼎盛时期,龙家拥兵三十余万,坐镇西南,其中一半都是广陵人,是龙家可以一言已决的真正嫡系,
龙家更是以广陵川为大本营,不断将周边人口迁入,修筑更加稳固的防御工事,更是在广陵川汇聚的西南龙岩大河上修筑闸口四道,彻底断掉了西大陆船队可能顺着西川水道而来的路线,并且还不断吞噬西南周边土著,扩大战略缓冲带,将原本只有四省之地的西南,变成了西南六行省的规模,
终于从原来朝堂对西大陆的屏障,变成了数代中比亚帝国皇帝心中最大的隐患,曾经有朝堂上的大臣说,龙家西军如果叛立,三十万龙家西军出广陵,整个中比亚帝国最少要崩溃一半
为此朝堂方面苦心谋划,花了十余年功夫,终于抓住了西军一个内部矛盾爆发的机会,将西军中一部分对龙家有意见的精锐部队拉出西军,宣布归顺朝堂管理,
朝堂再以出面调解两军矛盾的名义,要求龙家只能在西南广陵,而分成的西军则改成了奉承彰武军、在极度屈辱下,龙家家主愤然发下了“龙家西军绝不进奉承彰武之地”的誓言,算是彻底与朝堂决裂,
从此龙家西军不入奉承彰武军的地区,朝堂也不派军队入西南,等于默许了龙家对西南的控制权
多少年了,这条压在龙家身上的屈辱,就像是无形的困索一样,压得龙家子弟有些踹不过气来
而现在,明显朝堂已经破了誓言,不仅仅只是笼络人心,更是派出了军队袭击西南士族,鲁家数十口被灭,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朝堂,但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就是朝堂干的,
“朝堂不守当日誓言,我龙家自然也就没必要守!朝堂两千人就想要为所欲为,真当我数万龙家西军都是摆设?”
龙破手猛的打在冰冷的城垛上,语气中透出浓浓杀意,目光扫过眼前风景一扫数十里平川的广陵川,厉声说道“我龙家入西南已经数十年,为西南可算是尽心尽力,但仅仅只是因为门第压制的关系,西南士族中就对龙家有抱怨的不在少数,只是平日里不说出来,我龙家也找不到借口发难,现在好了,都跳出来多好!
西南人既然已经快要忘了当年的广陵川了,已经忘了当初广陵川是用人血染红的,那我龙破就来告诉他们,不是说我龙家一力压制门第吗,那正好让整个西南的士族看看,朝堂的六品门第到底值几个钱!当年分裂我西军的账,也到了该算一算的时候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