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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保局无功而返,陌然从局里出来,恨不得跳起脚来骂娘。
可是人家理由很充分啊,他能怎么说?何况人家还给了个建议,说来说去都是为他好啊!陌然心里清楚,这些狗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自己的面子在他们眼里一分钱不值。
环保局出来,他没心情去水利局了。水利局这帮孙子更恶,比如每年修渠道的款,财政拨下来,过了他们的手之后,会无端地瘦一圈。
他知道,不动点歪心思和手段,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他让小付开车去县公安局,小付也不多问,一脚油门就将他送到了公安局院内。
邢副局长在家,看到他来,笑呵呵地拉着他去品信阳毛尖茶。
陌然哪里有心思喝茶,一坐下就开门见山说:“邢局,你别请我喝茶了,你帮我一下忙,我请你喝猴魁。”
一听有猴魁,邢副局长双眼几乎要冒出绿光。
陌然将工地情况和环保局他们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说:“现在除了你,谁也帮不上我了。”
邢副局长奇怪地问:“这点小事,你怎么不去找何书记?何书记一句话,谁敢胡作非为?”
陌然嘿嘿笑道:“这点屁事就请何书记出马,我管委会岂不成了一个摆设?何书记会怎样看我们管委会?”
邢副局长一听,顿时觉得有理,迟疑着问:“可是你让我帮什么忙?我公安局与他们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
陌然神秘地笑,压低声音说:“只要你肯帮,自然有办法。”
邢副局长狐疑地看着他,搔了搔后脑勺说:“你干脆一点,直接说,要我怎么做?”
陌然看看无人,低声道:“我这是下流了点,但没办法了,遇到流氓,就得用流氓手段,你说是不是?”
这句话看起来是说别人的,但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刺耳。邢副局长便讪讪道:“你是想以毒攻毒啊!”
陌然颔首笑道:“还是邢局懂我!”
“懂你个毛线!”邢局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取笑着他说:“陌然,你这个人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骨子里还是流着流氓的血啊!”
陌然叫起屈来道:“邢局,你是兄弟就帮我,要不你还是别管了。”
“怎能不管?”邢局正色道:“你有困难,我不帮你谁帮你?一句话,是兄弟的,就得两肋插刀。”
陌然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邢副局长。邢副局长在他手里有两件事,任何一件拿出来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一个五十万救齐小燕的钱,邢局拿了还,还了又拿回去。这笔钱谁来不多,但真要认起真来,足够杀头。
另一件事就是阳泉水库炸鱼的事,许子明去阳泉水库炸鱼是为了谁?他手里的炸药又是哪里来的?只要认真一查,什么都将***。
信阳毛尖水温恰好,陌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邢副局长绕着桌子转了一圈,打电话叫了治安大队的大队长进来,低声嘱咐几句,挥手让他离开。
陌然心里明白他是在安排自己的事了,便安心地翘起二郎腿,等着消息过来。
过来,半个小时不到,环保局的电话打了过来,请陌然派人去拉回抽水机,答应说给一个月时间让工地解决自来水问题。
陌然随口问了一句:“罚款还罚不?”
“罚根毛啊!”邢副局长皱着眉头骂道:“他敢罚你一毛钱,老子罚他一百万。”
陌然心里想,邢局这牛皮吹得有点大,治安管理法明确规定,治安案件顶格罚款也就两百块,他张口闭口罚一百万,这是在吓白菜鬼啊!不过,这句话透露出来一个信息,环保局赵局长有把柄在邢局手里。
在工地的时候他就想过,邢局这道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出手的。
这个杀手锏就是,陌然得知雁南县有不少干部都有把柄在邢局手里。只要邢局把把柄亮出来,这些轻则丢官卸职,重则得去坐牢吃草。
当然,陌然并不清楚这些把柄是什么,但他明白,任何干部都不想风吹草动。
他的这招以毒攻毒虽说显得很卑鄙下流,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工业园区他是老大,出了事他得担责任。
以毒攻毒,疗效极好。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赵局长打来电话,邀请他去张大福酒楼喝酒。
陌然婉言谢绝说:“赵局,我今天是真有事,改天我请你,一定!”
赵局长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说:“老弟,我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以后有什么事,尽管给老哥打个电话来啊。”
陌然笑道:“必须的,以后还要麻烦赵局。”
赵局长欲言又止地说:“陌主任啊,公安局这帮家伙,可是大盖帽啊,吃完原告吃被告的主,老弟以后小心一些,别让他们抓住了七寸。”
陌然笑嘻嘻地说:“赵局你放心,我这个人无所谓,大不了老子滚回乌有村去种田。”
挂了赵局电话,刚好到了下班时间。
一出门,便看到苏眉急匆匆回来。看到他站住脚,浅浅一笑说:“你是真有办法,老费对你赞不绝口了。”
“是吗?”陌然淡淡一笑说:“这些资本家都是坏人,嘴里说一套,心里想一套,手边还做一套。”
正是着话,看到肖科长从楼上下来。他没坐电梯,而是走着楼梯,显然是来找陌然的。
苏眉知趣地回避,拿了包匆匆下班去了。
陌然一看到肖科长,猛然想起林冲年前发来的请柬,心里不由狂跳起来。
这段时间一忙,居然把肖莹要结婚的事忙忘了。
“去喝一杯?”肖科长问。
“好!去哪里喝?”陌然反问。
“去我妹家喝吧。”
“肖莹家?”
肖科长点了点头。
“去市里?”
“不,去乌有村。”
“乌有村?”陌然失声叫了起来。肖莹什么时候回了乌有村?他怎么一无所知?她不是与林冲结婚去了吗?她来乌有村干嘛?
“是乌有村。”肖科长微微一笑说:“她好像不能回乌有村一样的。她可还是你们乌有村的人,你这个村支书不是把她的村籍开除了吧?”
陌然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哪有那本事。”
心里却在想,肖科长叫自己去肖莹家喝酒,这究竟是在玩哪一出?林冲呢?
肖科长似乎看出来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道:“别想太多。想多脑壳痛。”
陌然讪讪笑道:“我没想什么。真的,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两个人相伴着出了县委大院门,走路回乌有村,虽说不是很远,但走起来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陌然便叫了一台面的,刚坐上去,开面的的便回过头来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
陌然奇怪地问:“我脸上长虫了?”
面的司机讪讪笑道:“你就是年前请人拉鱼去江华乡把车翻了干部吧?”
陌然一愣,问他:“你认得我?”
司机摇摇头说:“我不认识干部。但我认识小虎啊,还有那个死鬼,我们都是一起玩的。”
陌然哦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这段事情如今好像每个人都在刻意回避,没人会主动提起来说。
司机说他认识小虎他们,陌然来了兴趣,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开面的的都没驾照吗?”
司机认真地说:“谁说我没有?看,B照啊!死鬼是没驾照,可是人家丢了一条命啊。我听说,人现在还没下葬呢,说要等县里给个说法。”
“什么说法?”陌然心里一惊。他隐隐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
“毕竟人家丢了一条命,他的死,可是为你们干部死的,不给个说法,死者家属肯定要闹的。”
陌然一听,脑海里盘旋死者母亲在医院的那一幕,顿时整个头都痛了起来。
肖科长在一边喝住了司机说:“你开你的车,废话挺多的啊!有些事不关你事,少掺合好。”
司机被肖科长一顿训,果然不再出声了。
陌然心事重重,感觉道头上压过来一座无形的大山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车祸死人的事,肯定是被何书记压下去了。要不,早闹起来了。
可何书记再压,终究是死了人,能压得住吗?
他的心莫名其妙地跳得慌乱了。
过了桥,就到了乌有村的地界。陌然眼睛看着窗外,心里一片空白。
肖科长轻声说:“别想太多,又不是你掐死他的,担心什么?”
陌然苦笑道:“跟不讲理的人讲理,就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说得清吗?”
肖科长道:“天下没讲理的地方吗?你放心好了,县里不会任他们胡来。”
话虽这样说,到底还是心里没底。陌然颓丧地靠在后座上,眼光顺着车窗玻璃往外看。
到了肖莹家门前的路上,远远的看见她家屋顶上升起一缕炊烟,心里顿时温暖了许多。
肖科长在他耳边低声说:“他们没结成婚,出了大事情了。”
陌然心里又是一惊,转脸去看肖科长。肖科长却不往他这边看,他侧着脸看着窗外,轻轻地叹息了几声。